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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出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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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骤然知晓自己曾猜测的“藏娇”藏的是哪个,张良一口酒呛在嗓子里,扶栏咳得撕心裂肺,满脸通红,半响才好些还不忘调侃,“卫兄这占有欲,委实可怕”。
转而想起卫庄问他猫的事,张良看向盖聂恍然顿悟,一时忍俊不禁,又咳了起来。
盖聂无奈地给他换了杯茶,“子房何苦自讨苦吃”。
终于止了咳,张良不再玩笑,很有几分关切道:“想来盖兄已然知晓,当真、不在意?”
“在不在意本也不重要”盖聂袖手看向天边星子,眸子里清明无尘,“我只愿他平安”。
“说的也是”张良颔首,温和的笑容里徒然带了点苍凉,“当年卫庄对红莲殿下何等的执着,可姻缘尽时,也一样对面不识。只是不知,待日后卫兄知晓自己那时的种种疯狂,对于此时的爱消情绝该是如何作想?”
“时隔千年,轮回百世,再怎么深的执念,也都将烟消云散,知与不知,并无意义”。
“道理虽是没错”张良仍是笑着,而眸色渐深终酿成一团化不开的烈火,“但我却不甘心,怎能、甘心呢!难道盖兄,你就甘心吗?”
盖聂无意劝解,也无意回答,只是淡淡道:“我只知道,待这一世终了,我亦再无执念”。
夙夜辗转,卫庄睡得很不好。于黎明将至之际,习惯性醒来,慢吞吞坐起身,伸手撩开床帷。只一眼,指尖骤然施力屈指半握拳。
披衣下床,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屋子里的确没有了那个惯常在矮榻上打坐的人。卫庄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呆立良久,才缓缓走向床案若无其事地拿过衣物,穿衣洗漱。仿佛这房里本就他一个人,他从来也没有去找过什么。
天色未明,推开门,一片墨染夜幕铺陈大地,铺陈眸底。然而,在看到那个倚靠庭中槐树抱臂遥望极北的白色身影时,卫庄眼中倏而一亮,略显急促地快步走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
“玄武”下巴微昂,目光不错地望向北方星空。盖聂扬起一指,遥遥指着七颗黯淡无光的星宿,神态柔和道:“那便是玄武七宿”。
卫庄是真没想到,似盖聂这般无趣的人居然也会存观星赏月的心思。不禁开始低头反思,是不是自己成日里拘得他太过。
“斗转星移,百代匆匆,时间——真的是过去太久了”。
听着这声叹息,卫庄忽而嗤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盯着盖聂的,神情竟有些肃然,“你心里装着的,到底是哪一世的卫庄呢?盖聂”。
“卫庄,从来都只有一个”一贯平淡的话语,带着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盖聂转目凝视卫庄,反倒莫名其妙于这一问题答案的显而易见。
不是卫庄对自己不够自信,实在是盖聂在他生命中出现的太过突如其来,伴着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欢又毫无因由,简直比雨天的大太阳还让人意外。
所以卫庄心里仍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无嗜无欲八风不动到快要成仙了的鬼,居然真的喜欢自己。且累世情深不改——虽然他看起来没一点累世情深的样子——细细咂摸良久,卫庄忽然志得意满顿悟到自己真真是有魅力。
垂眸瞥一眼栓在槐树上、卧在盖聂脚边始终无半分抵触的坐骑,卫庄沉思一瞬,“你牵马,我们出门走走”。
盖聂应声,直接解了缰绳把马拍起来,竟也没遭遇丝毫抵抗。
带了柄墨竹油伞,卫庄看着盖聂,又看看墨玉麒麟,若有所思。
客栈里人有点多,不知为了什么事儿两三个人言语越来越激烈,眼看就要动起手来。
一个灰衣褐发的青年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无知无觉地往刀口上撞,一撞就把正剑拔弩张相互对峙的两人撞开了去。还全然状况外地大声嚷嚷,“小二,来两坛土窟春,两坛富平石冻春,两坛乌程若下,两坛岭南灵溪,两坛宜城九酝,两坛长安西市腔!”
掀衣抬脚吊儿郎当地蹲坐在椅子上,将一只茶碗翻过来覆过去的倒腾,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犹如实质的两束目光似的,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哎呀,两位兄弟也想喝酒?没问题,我请客,来来来,坐”。
被晾了半响哪还有火气,两人十分有默契地齐齐甩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