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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学往事与堵车 ...

  •   大一那年,军训刚开始六天,教官指定的副指导员就被人一刀捅死了——就如同我国其他多数副指导员一样,那是个高挑、白净、漂亮、说话特别像央视主持人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会被安排成学生干部的。当时,尸体就坐在学校食堂背光的山墙下,鲜血横流。各班晚上拉歌,连长发现副指导员一直不到,就派人去找。
      玉铁二有幸跟闵板栗编在了一起,一高一矮,晃到了食堂附近,刚巧听到大师傅们发现尸体、魂飞魄散的叫声。
      那时候,俩人还都歪戴着军帽,造型有点土,脸皮晒得黢黑,不是后来全校公认的“人面兽心二人组”的干净风采。
      闵板栗走到山墙边,拿兜里的手机往尸体上照了照,借着那点光审视伤口,就说:“这应该是自杀吧?”
      玉铁二相当不服:“你有什么证据呢?”
      “少废话!我这儿思考案情呢?你插什么嘴!”闵板栗一副酷酷的样子,愣是没像一般女生一样看到尸体就尖叫。
      玉铁二很拽地说:“我舅舅是公安局长,我从小了解的杀人案比你看过的电视剧还多。”
      那个案子平平无奇,很快,警方就到了,从副指导员的口袋里发现了遗书:原来是高考后的毕业旅行,她被校草忽悠得在小旅馆里一夜情了。现在发现怀孕,去医院看过,又被告知身体特殊,打胎会导致终身不孕……校草接了电话,就再也不肯跟她联系,她深感绝望、
      问题是,闵板栗是怎么一打眼就看出那是自杀呢?
      后来,她跟玉铁二说:“用刀子捅人的时候,如果不是中间又把刀子拔出来,一般不会流那么多血。更何况死者是坐在山墙下,就更不至于血流满地了。那么,为什么她看起来只有一个刀口,却成了那个样子呢?理由很简单,她把刀子抽出来过,又捅得更深……你想,如果是别人来行凶,她会抵抗的,呼救不说,也不可能准确得只在一个刀口进出,更多情况下,应该是连续两刀,痕迹凌乱。自杀的人,则会有某种‘谨慎郑重’的心态,刺一刀,不够深,再沿着同一个方向更用力刺一下。这种事情,你想象日本文化里的刨腹自杀就知道了,如何下刀,怎么更用力让自己致命,都是抱着一丝不苟的心情去执行。副指导员的尸体,有着这样的意境。”
      她是中文系的,居然用“意境”来形容死人的模样,这给玉铁二的心灵造成了深深的震撼。
      后来,造成整场悲剧的所谓“校草”终于被拎过来的,被死者家属打得跟猪头一样,在灵堂上哭成狗……那时节,这货口口声声还说什么爱情,说自己只是“还年轻”、“一时无法面对”!
      “我呸!”闵板栗是个脾气很硬的角色,当时跳起来,就帮着家长开抽。
      玉铁二把她给拦住了。
      玉铁二也是十几岁就混所谓圈子的富二代,他对于那些叽叽歪歪、腻腻乎乎、睡了无数穷女孩、装腔作势根本不负责的所谓新生活方式,那是相当包容、认可、甚至怀念的。
      他就是觉得,男的其实也挺无辜的,谁都没预料一夜情会这么严重,女方会因为从此不能生孩子或者必须流产就要自杀……
      从这件事可以多少看出来,为什么闵板栗一直不肯成为玉铁二的多任女友之一,他们的价值观太不一样了。
      车子开出小区,玉铁二确定四下无人了,才开始谈案情——他们总算还有点身为业余侦探的职业操守,大嘴巴的习惯,是只适用于浮光掠影的个人生活的。至于案件,在警方公布调查结果之前,他们不会四下里散布。
      “板栗,你还记得那天立交桥上大堵车,我打电话让你帮忙的事吗?”玉铁二自认比闵板栗年纪大,言语间是很喜欢摆酷的。
      闵板栗从不认可他满口的“哥”啊,“妹子”啊,痞子一样的称呼,只是不做声。
      堵车那次,闵板栗也是记忆犹新。第一,她跟玉铁二是在那个早晨第七十八次“分手”的,距离最近的八十四次,仅仅相差六次而已。第二,堵车的地点很蹊跷,居然是在立交桥上。大早晨,她正在家里赖床,一般的网络营销、兼职撰稿工作起码要到上午十点才开始,她平时九点五十五分起来煮个鸡蛋,就可以咬着开电脑了。可是玉铁二居然用电话把她吵起来:“栗子,救命啊,我姐快生了!”
      当时,闵板栗在被窝里抱着手机翻个身,大声咆哮:“你姐快生了,关我毛事?”
      玉铁二焦急地申诉:“我开车送她去医院,刚到了桥上,结果堵车!”
      “哈哈哈,立交桥上怎么会堵车!”闵板栗没同情心地大笑。
      后来,她骑着自己的电动自行车到了家附近的蜻蜓立交桥西北角,就发现斜坡上密密麻麻都是车,进也不是,退又是。
      她这才大感奇怪:要知道,本市的立交桥虽然设计得不甚科学,因为当年的第一设计者是她的舅爷爷,而她的舅爷爷,是个被迫学了工科的文艺青年。因此,市里几座立交桥的造型各有各的看头,曲线优美好像老手艺人拉出的糖丝花样,但是一般司机上了桥,都得多花不少油钱,才能七拐八拐地下去——即使这样,舅爷爷还是有起码操守的,在交通疏导方面,他的设计相当周到,这些年来,都不会有人在桥上堵车。
      玉铁二站在自己一辆玛莎拉蒂的旁边大呼小叫——是的,这少爷有十几辆豪车!他怀里抱着一个贵妇模样的大肚婆,那是他的表姐。表姐夫出差了,表姐要早产,家里用人都来不及赶到,周围的陌生人又怕有钱人难伺候,没人敢帮忙。玉铁二估算,自己抱着表姐是跑不了多远的,只好管闵板栗借自行车。
      闵板栗也顾不得交通规则,直接推着车,朝他靠近。
      路边有辆朴素的小面包忽然拉开了车窗,一个略带南方口音的中年男人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这话音有点耳熟,不止一个司机推开车门张望,结果,大家很快轰动了——男人居然是现任的副市长之一,主管本市文体教卫工作。他长得居然不赖呢,浓眉大眼,高鼻梁,端端正正的嘴唇,黑发中夹杂了一点银丝,穿起官员们通用的那种黑色夹克衫,伟岸而魁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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