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余孽》无缺

99、安排

　　萧绛是来请吕和月去玉门关府衙辨认尸体和被捕的各色人员的。

　　昨夜万紫山庄的女子几乎被全歼，而且怕她们携带蛊虫，都是就地焚尸，其实其中一大半是望乡楼送来的不会武功的女子，都被殃及了池鱼。

　　这些女尸都是被浇上油，草草焚烧了一下，战役结束，火扑灭后，还没有烧成焦炭，需要吕和月去辨认一下，清点人数，看有多少漏网。

　　万紫山庄中的男宾基本上都被诛杀，逃跑着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仆役不会武功，没拿兵器又没能耐翻墙，倒有半数活了下来。

　　蒙绕九当处是罗永昌带人去围剿的，带回来近二十具尸体，都是一死就腐烂，面目难辨，也不知道蒙绕九当在不在其中。

　　蓝若萱插嘴道：“肯定不在，蒙绕九当和蒙绕九莫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死。尤其是蒙绕九当，那么容易死，就不是蒙绕九当了。”

　　其他人一起点头，无可辩驳的逻辑。

　　萧绛说：“除男尸外，还带回来一具女尸，40岁左右年龄，身上本有较重的旧伤，已经好几天了，伤口基本上都已愈合。死因是被苗刀一刀砍断了咽喉，但是头颈骨未断，可能是苗刀薄，凶手不愿伤到刀刃。这具尸体是官兵冲进门去就发现已死的，容貌完整，需要辨认一下。”

　　“是我娘......”吕和月泪下，“她前几天被一蒙面人刺伤，万紫山庄人多嘈杂，就送到蒙绕九当处医治养伤。”

　　众皆无语。吕和月虽然悲痛却也在意料之中，蒙绕九当逃跑时绝对不会带一伤员，窝久知道内情太多，所以也绝不可能让她活着落到官兵手中。

　　“我一定要手刃这个恶贼，给我娘报仇。”吕和月咬牙切齿，“没看见那只蜘蛛么？”

　　“什么蜘蛛？”萧绛问道。

　　“我娘的人面蛛。”吕和月说，“那只蜘蛛是她偶然得了一颗奇卵，从小养大的，有半人高，不怕水火，刀枪不入。”

　　萧绛摇摇头：“没听官兵们说起过，可能主人死后，逃跑了吧。”

　　“不会。”吕和月说，“它会守着我娘的尸体......哦，蒙绕九当偷走了人面蛛......”

　　王充皱眉，不怕水火，刀枪不入，听听就棘手：“那蒙绕九当能控制那只蜘蛛？”

　　吕和月点点头：“我娘用一种特殊的气息来让那只人面蛛认主。如果蒙绕九偷了那瓶香粉，就能让那只人面蛛认他为主。但是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

　　蓝若萱淡淡的说：“蒙绕九当肯定知道，否则他就不是蒙绕九当了。”

　　吕和月没话说了。

　　另外就是昨夜城中被抓的武林人士。

　　昨夜全城戒严后大搜捕，罗永昌有没将清单上的人全抓~住不得而知，但是不在清单上的人也抓了一大串是毫无疑问的。

　　“罗刺史还责令关卡，这几日到玉门关的商人，要严加盘查。可疑之人，全部抓捕。罗刺史生财有道。”萧绛笑道：“抓错的行商，正好用来敲竹杠，这倒还罢了。就怕那些抓对的，给他两钱，也放了。”

　　姚歌皱了皱眉头。

　　王充说：“有很大可能，罗永昌确实是这种人。”

　　“罗永昌叫那个叫吕乐的商人辨认那些武林中人。”萧绛继续往下说。

　　“吕乐他怎么样？”吕和月急，“求您帮帮他，他是我爹。”

　　萧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他是你爹，确实，姓吕.....我会多给狱卒银两，让他们善待他。但是你爹这事犯得可不小啊，主谋之一，最低限度也是主要匪首之一，想脱身可神仙都没办法。”

　　“那，会怎么样？”吕和月看着萧绛，犹豫着小声问，“会是死罪？”

　　萧绛不吭声。

　　吕和月痛苦：“求求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没有娘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爹也去死么？”

　　萧绛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娘，眼睁睁看爹去死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姚歌却说：“有办法，如果你能将功赎罪的话。你爹可以免于一死。”

　　吕和月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姚歌面前，抓~住了他袍脚：“怎么个将功赎罪？公子，求您告诉我，怎么将功赎罪，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萧绛一乐，似笑非笑的瞟着姚歌。

　　姚歌被她看得尴尬：“抓~住蒙绕兄妹，摧毁守墓教残余势力即可。”

　　吕和月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好的。蒙绕兄妹肯定是逃回岭南了，我知道怎么追踪那只蜘蛛。它沿途会留下蛛丝，和食物残渣。”

　　“蒙绕兄妹没有逃回岭南，”蓝若萱打断了她，“他招揽的那些武林中人，什么作用都没起到，连玉门关都没出，就被官兵抓的抓，杀的杀。他现在回去，平南王肯定饶不了他。他也要将功赎罪呢。他肯定是追周公公去了，他得出力帮周朗一起歼灭了和亲队，才敢回岭南。”

　　萧绛皱眉：“这话怎么个说法？”

　　蓝若萱把周朗联络史那可汗的事说了一下。

　　“史那可汗，”萧绛眉头皱紧了，“他手下人马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猛将精兵，而且很有雪域沙漠作战经验，和亲队兵虽精，但是都是御林军出身，实战经验比较差，战力不如史那可汗手下。”

　　萧绛心乱如麻。

　　姚歌和王充惊讶的看着她，一个风尘女子就算有点武功，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萧绛思考着：“既然平南王李简派出了1000精兵相帮，说明史那可汗自己可出的人马不多，可能是怕被东~突厥其他人察觉，也就是说史那可汗的人马可能只有1-2000，最多也不超过3000，所以他才要李简也帮他出点兵。”

　　“但是岭南兵跟突厥兵完全不能相容，别说行军速度、作战习惯、排兵布阵不同，就连语言都不通，而且两军混杂，各为其主，各听号令，谁都不服谁的。我觉得这是个败笔。只要他们人数不太多，应该可以破之。”萧绛说。

　　姚歌跟王充目瞪口呆。

　　萧绛抬起头来看着吕和月：“蒙绕兄妹追那太监去了。你能追踪到蒙绕兄妹？”

　　吕和月结结巴巴的说：“如果他们带着那只蜘蛛的话。”

　　萧绛点点头：“他们肯定会带的。那只蜘蛛杀伤力那么大，谁会舍弃这样的杀人武器。”

　　吕和月小声说：“那只□□枪不入。”

　　“是说寻常刀剑砍不动它是吧。”萧绛说，“没事，我有杀它的利器。”

　　和亲队出长安时，陨星剑带在萧钰身上。

　　萧绛扫视了一圈：“姚公子，你们是留在玉门关处理善后事宜是吧？”

　　姚歌用那双特别狭长的眼睛扫了萧绛一眼：“本来是，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保护和亲队安全抵达才是重中之重。玉门关这些事么.......晚上我给姚尚书修书一封，用八百里加急发出，请他禀告皇上，派人来彻查。我们追蒙绕九当去。”

　　萧绛多少有点惊讶，她没想到姚歌真会为和亲队出力，顿时对他的厌恶去了十有八-九。

　　姚歌抬眼看看赵文臣：“我估计皇上会派我堂叔姚城当钦差大人来此调查，先生要么留在玉门关，协助我堂叔？”

　　赵文臣摇摇头：“姚御史手下自有精干之人，多我一人不多。某还是追随公子，同赴西域，共破史那可汗之兵。”

　　姚歌点点头。

　　萧绛说：“那行，明天早晨和亲队就开拔，出玉门关。我晚上跟萧钰陈项说一声，把这些情况告诉他们。然后从明天起，我跟你们一起走。”

　　姚歌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小姐能否告知我们，您的真实身份。您到底姓甚名谁，西行所谓何事？”

　　萧绛一笑：“我叫萧绛。丽娅.漾索罗是我的从母姓的名字。这两个名字皆是我真名，我的朋友一般唤我丽娅。”

　　“我本是这次和亲队的副钦使，官拜正五品定远将军，因为那个......身体原因，快出发的时候，皇上临时换成陈项。我身体康复后，放心不下，离京追和亲队而来。”萧绛笑笑，“这一路多谢各位关照，不仅对在下多有照顾，还帮我们携手破了蒙绕兄妹的阴谋。在下代萧钦使向各位深表感谢。”

　　姚歌跟王充相当震惊，从万紫山庄一役后，两人就猜到萧绛跟萧钰陈项必有关联，但没想到萧绛会是副钦使。至于萧绛姓萧倒是没引起两人注意，因为萧家除萧崇远一家外，都已经灭绝了。

　　赵文臣却在暗暗打量萧绛。

　　姚歌点点头：“好，那我们就与丽娅小姐一起行动，追踪蒙绕兄妹，找到平南王李简和史那可汗的军队，再想法共同破之。”

　　王充想了想：“那我们还需要耽搁几天。我们要准备出关的骆驼马匹，干粮水草料，还要找向导。我今天晚上就去找铁匠铺，为伍兄弟打一支150斤的长戟，他的短戟也得带着，所以我们都多带马匹。”

　　萧绛插嘴：“从万紫山庄和蒙绕九当住处，缴获了大批滇马，非常适合用于戈壁荒漠行军。不过这批马现在归了玉门关府衙，罗永昌这厮，一见我~就~色~眯~眯的一副样子，我不想跟他打交道。”

　　“等会我让陈项问他要去，还有粮草之类。伍哥的兵器也可以从玉门关的兵器库里找找看，有无合适的......”萧绛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他看见陈项跟看见亲爹似的，就差给他倒尿壶了。”

　　屋内几人都笑了起来，姚歌看着王充说：“我对此人一无所知。”

　　王充回道：“此人是卫国公陈元哲的手下爱将。”

　　姚歌点头：“原来如此。”

　　萧绛说：“那就暂时如此打算。吕护法，现在有劳您跟我去府衙辨识一下尸首好么？”

　　吕和月忙回道：“不敢，丽娅小姐太客气了。”

　　萧绛跟吕和月走了。

　　王充却在厢房里跟蓝若萱商量：“你孤身一人从这里前往长安，我委实放心不下。那个丽娅，一人从长安到此，路上又是遇到淫贼又是遇到杀手。此女机警过人，武艺高强，即使如此，也是一路凶险......”

　　王充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姚御史姚城，是我表舅。我在想，要不要我写一封信，将你托付于他。他在玉门关的时候，就由他照顾你，他回京，你就跟着他回京，到长安后，我二弟会安顿好你的。”

　　蓝若萱看着王充，张张嘴，想说又咽了回去。

　　“怎么？”王充看着她。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蓝若萱终于说出来了，眼泪也跟着下来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死在那里我也愿意。”

　　两人忽然紧紧拥抱在一起。蓝若萱伏在王充胸前，泣不成声。

　　王充默默的抱了她一会：“原谅我不能带你去。你武艺太低微，身体也不够强~健，带着你是个累赘。我们不能带多余的人手。”

　　王充推开了蓝若萱。

　　王充去找姚歌，却见姚歌跟赵文臣在厢房中讨论萧绛。

　　赵文臣说：“......路上某曾与之交谈，她谈吐不俗，很有头脑和见识，对经史典故熟悉而不精通，多有遗忘，貌似儿时受过极良好的教导，却不曾深入下去，半途废学......”

　　赵文臣思考着说：“长安娼家教女童识文断字，琴棋书画，目的是为了风雅应对，可不是为了让她们博古通今，分析思考，也不会让她们中途废学。此女的情况却正好相反，她这种最类似于那种大儒之家出身的官宦子女，因父亲获罪而没为官妓。”

　　“此女胡汉混血，从母姓，自称出身勾栏，精与舞蹈，从这几点看，貌似真的出身娼门。”赵文臣瞟了王充一眼：“她自称姓萧，说这也是她真名。萧纵兄弟一案中，萧氏二十几房，男丁皆斩，女子嫡系没为宫奴，旁系没入乐籍......”

　　“先生的意思是说，这萧绛有可能是萧氏后人，父为萧氏旁支大儒，母为其胡妾。萧氏获罪后，她没入乐籍，于是从了母姓。”姚歌说。

　　赵文臣点头：“她看起来二十上下，年龄、教育、谈吐、见识，都跟此种推论吻合.....当然，这只是在下的胡乱推测。因为这样一来，又跟她会武艺，身为朝廷命官，被皇上委以重任相矛盾。”

　　王充心中一动：“萧氏后人么？嗯，我们可以试探着问一下。”

　　“没想到这个丽娅是副钦使，怪不得她不肯投靠我。”姚歌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本来当她是个风尘女，没想到是个正五品的女将军。

　　王充一笑：“也怪不得会砸我一茶碗，确实是我出言不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