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进行时》右耳

50、良缘

　　我让罗莲给史密斯打电话，连续打了几个他都没有接，这让我极为恼怒，于是我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他接了，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是个懦夫！”

　　史密斯问：“你是谁？”

　　他用的英语，夹杂着个别脏话，显然也是处于极度恼火的情绪里。

　　我说，我是苏珊，你见过的。我不管你为什么要跟罗莲分手，但事出突然，你总要把话说清楚，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吗？到底是为什么？

　　谁知史密斯却说：“为什么？你们为何不去问她那位神通广大的父亲？”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解释，我受够了，请你转告罗莲，我们无法在一起，我会祝福她的。”

　　“什么祝福！这些话难道不应该你自己对她说吗……”

　　我还没说完，手机就被罗莲抢过去，“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史密斯说了什么，但显然没讲两句就挂断。我看着罗莲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都觉得疼起来，我抱住她，“别着急，我们不如去问问你爸？”

　　电话打过去，罗莲爸爸的声音冷静而刻板：“回来再说。”

　　我开车送罗莲回家，说起来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二次到她家——第一次是大学军训，罗莲被太阳晒了几天就中暑了，拉肚子拉得昏天黑地，我和关韶阳还有杜薇一起送她回去，她家是虹桥那里的花园洋房，那天她爸妈都不在，只有保姆接待我们。我至今还记得杜薇悄悄的问我：“罗莲爸爸是大领导？”

　　这次我总算见到罗莲的父母，罗莲爸爸两鬓有些许花白，是那种最英俊的老男人形象；罗莲妈妈身材特别好，那杨柳细腰连我看了都心生嫉妒，听说当年是跳芭蕾的。我终于知道罗莲的好相貌是源自何处。

　　罗莲一看见她爸就跟被踩了尾巴似得，扑上去就嚷嚷，“你跟他到底说什么了！”

　　我连忙拽住她，“有话好好说。”

　　罗莲爸爸皱着眉头瞪着自己女儿，“到小客厅来。”我正犹豫自己跟过去是否合适，就听到吩咐，“苏珊也不是外人，一起来吧，帮我劝劝她。”我赶紧跟上。

　　罗莲爸爸告诉我们的那个故事，是我和罗莲打破头都想不到的。

　　史密斯的确是精英，他既是商学院的教授，也拥有自己的公司，学识丰富，经济实力也很强，可以供给罗莲优渥的生活，这些优点都是真的。

　　问题就出在，也有一些事，不是真的。比方说，他承认自己离过婚，但他没有说，他其实离过两次婚；再比如，他从未提过自己有孩子，但事实上，他和前面两任妻子，分别育有一个孩子。

　　还有一点，这位精英先生，曾经因为涉嫌商业诈骗和挪用公款，被判处过一笔数额相当大的罚金。

　　“这……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罗莲俏脸煞白。

　　我望着罗莲爸爸，“商业诈骗？挪用公款？到底有多严重？”史密斯现在看起来还是活得很滋润的样子。

　　罗莲爸爸说：“他还是很有点手段的，当时请了很强的律师，又支付了高额罚金，很快就被保释，也没有坐牢。”

　　“他离过两次婚？还有孩子？”罗莲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由此可见，我和罗莲是不同的人；我认为商业诈骗和挪用公款很要命，而罗莲觉得离两次婚和两个前妻生的孩子更严重。

　　不过，不管是出于哪一点，史密斯都不够诚信，对于任何一段感情来说，“欺骗”和“隐瞒”都具有巨大的杀伤力。

　　我搂着罗莲的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莲爸爸站起来，对我说：“苏珊，你好好劝劝她，想开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说完，他就出去，关上小客厅的门。

　　我看看罗莲，她就那么傻乎乎的坐着，一动不动。

　　我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完全理解她，同样是欺骗，但她和我遭遇过的似乎又不同——当初我面临的是背叛，爱情和友情，可以说，我被伤得体无完肤；罗莲面对的，更多是对前科的隐瞒，这些调查结果并不能说明他不爱罗莲。从这样的角度来说，是否可以解释为，她受到的伤害并没有我重？

　　我问罗莲，“你还好吧？”

　　她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的拿出手机就拨号，史密斯接了，他俩叽里咕噜的讲，罗莲总是在问“Why？”

　　为什么？

　　我突然发觉，“为什么”实在是最无力、最没有意义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说谎？还有……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想不通，你不甘心，你要知道理由……知道理由又有什么用？结果都出来了。

　　一个人做一件事，只要想找理由，总是可以找到的。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在他的世界里，他会用一万种方法为自己解释，为自己开脱。你问他干什么，卷了结果乖乖走吧。你又不能打他！

　　罗莲颓然的垂下了手。

　　我摸摸她的头，“你要不要哭一下？”能发泄出来，对身体会比较好。

　　她却不哭，从早晨到现在，她都没有哭过。

　　“有什么好哭的，”她只是苦笑，“他说我爸‘unbelievable’，还说‘I can’t take this’！哈哈！”她笑出声，神情惨然，“到底是谁unbelievable？！”

　　感谢上帝，我明白这些词的意思。难以置信？无法接受？很显然，史密斯也很冒火，多么奇怪，他并不于心有愧，反而认为是罗莲父亲的错。他说的难以置信，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惊叹罗莲爸爸的神通广大，简直堪比联邦调查局——面对这样的岳父，难免令人望而却步；另一层，恐怕是指“不可理喻”吧？有年纪、有成就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光的故事，如今被人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都刨出来，那就只有跑路。

　　恐怕史密斯还认为，你们凭什么翻我的老底？恼羞成怒了！

　　这也是罗莲家有这样的能耐，若是换作一般家庭，岂不是就要被他瞒一辈子？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人之所以会因为另一个人而感到受伤害，是因为彼此相爱，没有爱的情形下，自然可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或者直接将对方当做透明；然而这世间还有另一类麻烦，就是相爱的人无法在一起，理由却是与爱无关。这种情形就好比罗密欧与朱丽叶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却发现彼此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罗莲愣愣的坐着发呆，我拍拍她的脸，“你还好吧？”

　　她眼珠子终于转动起来，呼出一口气喷在我脸上，“我很好。”

　　我挑眉，通常这种突如其来的镇定总会令人不安。

　　她站起来往外走，“我想去逛街。”

　　我赶紧跟着，我决定今天不管她要干嘛我都跟着。

　　市中心的人潮再一次突破了我的想象，人们疯子一样的购物，全都是一副不倾家荡产就死在这儿的架势。罗莲在人头涌动中走的异乎寻常的快，我紧紧的挽着她的胳膊，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我拽进一家新开的护肤品店，她纤指所经之处死伤严重人仰马翻，我看到信用卡签单上过了五位数心里就一阵发寒。

　　“你不要这样，”我劝她，“这个你回加拿大时在机场买，至少能打个七折。”

　　她不理我，两片薄唇抿得死紧，又直奔二楼女装。

　　我们买到四只手都快拿不下，最后我连脚都走软了，天都黑下来，她总算松口答应我买杯咖啡坐一坐。排队买咖啡的时候，我的头一直是别过去的，就是为了观察罗莲——我怕她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果然不消停，坐的好好的，忽的拎了袋子就从沿街那面的玻璃门冲了出去，我差点没被她吓死，刚好轮到我点单。

　　我赶上她，边走边问，“你去哪儿？”

　　她指着面前大酒店的牌子，“他俩今晚就在这儿结婚。”

　　我望望酒店名，终于反应过来，突然就很想骂骂脏话，比如“这XXX也行？”

　　我们在酒店大堂一侧的大屏幕上看到了一行大字：

　　恭喜关韶阳先生杜薇小姐喜结良缘

作者有话说

　　Sorry Sorry，还是会更新，就是有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