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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贪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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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一走,我就给罗莲打电话,她正在准备过年带回家的礼物,估计是史密斯正在身边,连说话的声音都如同泡在蜜糖里那样软绵绵。
“就看你是怎么选择了,”罗莲像布道一样,“如果你真的爱费城,为什么要因为这一点钱就去破坏你们俩的感情呢?三三,你我都明白,那种心动的感觉、那种真心喜欢的感觉,是多么难得,现在的人,全都只想收获,不问付出,可是爱是什么,爱是需要付出的呀……听我的,稍稍退让一点,不会吃亏的,他只会更加珍惜你,爱你。”
我确信,罗莲已经成立了一门新的教派,名字叫“真爱”。
她继续道:“女人最需要好好经营的,是家庭与婚姻,只有在家庭和婚姻搞不好的情况下,才去经营事业……三三,我很希望你能和费城在一起,你们很配,不要轻易错过。”
我被她说得头昏脑胀,但依稀觉得,我纠结的点,似乎不止于此,“我只是觉得不甘心。”
“你想要什么?”罗莲大声的问我。
我一下子被问倒了!
我想要什么?
喜宝说,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爱,就要很多很多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钱,那就要很多很多健康。
我比较贪心,我什么都想要,爱,钱,健康,一个都不能少。
我反问她:“难道你有什么是不想要?人没有不想要的,只有要不到罢了。”
罗莲说:“你还记得有首歌吗?里面唱的‘人生完美的事太少,我们不能什么都想要’!”
我记得那首歌,范玮琪的《最重要的决定》,我太喜欢这首歌,以至于到KTV都舍不得唱,我想等到我做出最重要的决定那天,唱给那个人听。
原来,得到一样,就要失去一样,一旦做出决定,就意味着放弃。
范玮琪得到了黑人,得到了婚姻,她放弃了什么呢?
我和费城的晚餐约在浦东一家西餐厅,离公司直线距离二十五公里外加一条黄浦江,以至于费城迟到了半个小时,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很美好,餐厅的焗蜗牛和白芦笋煎三文鱼都很美味,我们又开了一支白葡萄酒,轮到甜点的时候,我点了招牌苏芙蕾。
“如阿尔卑斯山顶的皑皑白雪,轻柔,美丽,在唇齿间像花蕾般徐徐绽开,这世间总有美味,让人头重脚轻。”我双手在胸前合十,念完后,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满足的闭上眼,叹一口气,又睁开,发现费城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看什么?”
“看你,”费城笑出声来,“不过是吃个甜点,你怎么搞的好像宗教仪式?”
“很神圣是不是?”我也笑眯了眼,“对于美食,本来就该怀有一颗敬仰的心呀,喏,你也尝尝,这是全上海最好的苏芙蕾。”
他尝了一口,放下银色的甜品匙,“是不错,”又问:“你刚才念得是什么经?”
“不是什么经,是以前大学里写的美食专栏。”
那时候给美食杂志社的编辑当枪手,稿费低到惨不忍睹,但天上地下各路美食真的吃了不少,我最擅长将最普通的食物写成龙肝凤胆。
“比如?”费城饶有兴致的问。
“带着成熟凤梨和腌渍鱼干的芳香,豆子酥脆而浑厚,余味是种干净的温暖,与猪肉或白饭搭配尤其惊艳,”我再次双手合十,“作为最早的辣酱法定产区之一,老干妈最好的年份,大抵还是06年吧,那年的雨水尤其好,使得酱体丰富,口感层次分明……”
“哈哈哈!”笑声是从我们背后传来的。
“这位小姐,你愿意给我们餐厅写文案吗?”穿着紧身黑西装的帅哥递来一张名片,“我叫西蒙。”
五分钟寒暄过后,我答应有空的时候给这间餐厅当兼职文案,西蒙开出的条件是永远对我免单。
“哇!永远免单哦!这间餐厅很贵的!”西蒙一走,我就高兴得拉着费城大说特说,“发达了发达了!”
费城直摇头。
“干吗?”我瞪他。
“他说对你永久免单,但并不包括你带来的朋友,明白么?”
“啊……”我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被人涮了一道。
“我真不知道你那些业绩是怎么做出来的,”说着还摸摸我的头,“这么笨。”
我咬牙切齿的道:“最多我不带朋友来,我就一个人,什么贵我点什么,龙虾鹅肝鱼子酱,我吃死他,哼!”
费城就看着我笑,一直一直笑,好像吃了笑药了。
对于在老板面前丢脸,我十分悻悻然,只能埋头苦吃,把一盆苏芙蕾吃个精光,最后勺子一扔,“其实他也不用给我全部免单,只要这道苏芙蕾免单,我就笑不动了。”
“女人是不是都很喜欢吃苏芙蕾?”
“那也得是有品位的女人,”我跟着反应过来,“唔,还有谁喜欢吃?”
“伊丽莎白。”
“哦……看来也不一定都有品位。”
费城又笑,“小心眼,她只是我学妹而已。”
“她喜欢你,”半支白葡萄酒下肚,我已经到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境界,“瞎子都看得出来。”
“可我喜欢你。”
“……”心脏瞬间漏跳一拍……不,很多拍,“啊……这个……呵呵……”最讨厌惊喜了,总是惊大于喜。
“走吧,傻瓜!”
因为喝了酒,西蒙替我们找了代驾,或许是因为有陌生人在,我们没有聊天,费城揽着我,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在我的耳边,我们十指相扣。
我微微侧过去,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吻,感觉到他抓我的手紧了一紧。
他亲亲我的头发,“想什么?”
“没什么。”
我在想,或许罗莲是对的,如果我主动辞职,那就可以和费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用为了吃餐饭跑到黄浦江的另一边。
“傻瓜,”他好像爱上了这样叫我,“等下上楼喝杯咖啡吧。”
“嗯。”
我们手牵着手下车,他拖着我上台阶,进电梯,我乖乖的跟在后面,心里被一种叫做甜蜜的感觉填的满满的。
楼道里黑乎乎的。
我凑过去亲他,“吧唧”很响一声。
“哎!”
“为什么感应灯还是不亮?”
费城的笑声大的恐怕连底楼保安都听得见。
“傻瓜!”他拉着我,“灯坏了,小心点。”
我默默的想,居然有一天,我会心甘情愿的被人叫“傻瓜”。
有名言说,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就会觉得你情商没有,智商为零,笨的惨绝人寰,离开他一秒钟都会死;而如果一个男人认为你能力非凡,天纵英才,八面玲珑独当一面,离开他也能活得各种好,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不爱你。
只是,名言还说了,好景不长。
公寓整理的很干净,桌上还有一瓶盛开的橘梗,我走过去赞美,“好漂亮的花。”
费城的眉头却一下子皱起来。
“怎么了?”我问。
“没什么,我去煮咖啡。”他快步走进厨房。
我趁机溜到旁边的卧室,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我想了想,打开衣柜,看见整排熨烫平整的衬衣和西裤,颜色由深到浅排列,旁边的抽屉里则是各色领带——没什么异常;我又走到床前,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一只万宝龙的笔盒,我拿起来,翻到背面,看见刻着一行小字,“To my dearest”,落款是“Lil”。
“苏三!”
我猛地回过头。
费城站在门口,“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我的手里还拿着那只笔盒。
费城走过来,“这只是去年的生日礼物。”
“伊丽莎白送的?”
“嗯,但这不代表什么,”他把笔盒丢进抽屉,合上,“可以去喝咖啡了吗?”
我和费城面对面坐在高脚凳上,咖啡很烫,我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用于掩盖我的尴尬,费城始终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默默的喝着,那瓶橘梗在一边静静开放。
“我……”我决心打破沉默,“我打算辞职。”
“哦!”
还是不置一词。
我有些气馁,端起咖啡就喝,终于被烫到了,我不仅“啊”一声大叫起来,还将咖啡杯丢了出去,弄得满桌都是,杯子砸到地板上,“咚”一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擦。”我满世界找抹布。
“放着吧,”费城拉住我的胳膊,“我会擦的。”
我看着他的眼,微蹙的眉,紧抿的唇。我让他不耐烦了吗?突然就很想哭。
“我走了。”我倔强的梗着脖子。
我是苏三哪,我教整座城市的女人如何掌握主动经营感情,我怎么会让眼泪当着男人的面掉下来?!
费城没有留我,他送我进电梯,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我看见他转身。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和费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