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进行时》右耳

15、贱人

　　她一脸讶异，起初还是笑着的，然后表情飞快的僵硬。然后我看到她一只手突然伸到背后，像所有孕妇那样扶住了腰。

　　她柔弱的叫，“韶阳……”

　　服务生也在嚷嚷，“这张拍坏了，大家集中注意力再来一张！”

　　杜薇忽的快步走过来，“看来我来的正好，”一边说一边站到我和关韶阳的中间，又一把挽住关韶阳的胳膊。

　　合影人群发生了一阵小规模的骚动，服务生张了张嘴。

　　就听到班长无比暴戾的声音，“赶紧拍，磨磨唧唧干嘛！”

　　咔嚓！

　　总算拍完。

　　班长没好气的，“上菜上菜，饿死了！”像个土匪婆子。

　　屋里开了两桌，我所在这一桌，基本上都被班长洗过脑，大家都心照不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聊天的主题是罗莲。

　　我告诉大家，罗莲一直边读书边打工，她前几日刚参加了一场游行，不过她拒绝了下半场的绝食；她圣诞节不能回国了，因为要去滑雪，住那种可以自由滑进滑出的酒店；她让我代她向大家问好，说等到过年带巧克力回来，并且要请老同学们吃饭。

　　大家听完我的描述，纷纷表示艳羡。班长总结说：“别看罗莲家里条件好，但她总是很独立，从来都没有富家女的骄娇之气，办事靠谱不说，对朋友也很讲义气！”

　　集体点头赞同。

　　班长说完，又意犹未尽的道：“不像某些人……”

　　其实，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我虽然嘴上在和大家聊罗莲，但我其实一直都在留意“某些人”的动静。

　　起初那两个人还挺安静的，我瞥见杜薇给关韶阳夹菜，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可没过一会儿，杜薇的声音就显得突兀起来，“唔，那是什么，快拿开，我有点恶心。”

　　于是隔壁桌下棋般换盘子换碗，自然也有好事者八卦的问：“杜薇怀孕几个月了？”

　　“四个多月了。”

　　班长凑到我耳畔，“这女人怀孕怎么只胖肚子，其他地方一点肉都没长！”

　　我撇嘴，“天赋异禀。”

　　杜薇又在发嗲，“韶阳，我想吃那个鱼。”

　　两人显然配合的不够好，因为关韶阳在问：“那是辣的，你能吃辣？”

　　杜薇爱娇的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吃点辣的，不过都说酸儿辣女，韶阳，你说我怀得会不会是个女儿？”

　　班长磨牙，“何止是天赋异禀，简直是鬼斧神工好吧！”

　　我“噗”一声笑出来，“你干嘛那么激动？”

　　“你不觉得恶心？”

　　“恶心多了，也就习惯了。”其实我心里说不膈应也是假的——我处了好几年的男人，怎么忽的就跟别的女人生女儿去了？

　　突然又听到杜薇在说：“韶阳，我好像有点头晕……”

　　班长立刻低语：“贱人屎尿多。”

　　我觉得多亏了班长，令我那一腔愤懑全都樯橹灰飞烟灭，好想仰天大笑一场。

　　关韶阳不解风情，“要不你出去透透气？”

　　我偷瞄过去，看到杜薇撅着嘴在那里嘀嘀咕咕，而关韶阳的脸色则是一点一点沉下去。

　　班长兴致勃勃的加入，“咦，好像闹别扭了！”

　　也不知道关韶阳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听见杜薇的声音高了八度：“我说我不舒服！”

　　关韶阳似乎讲了句什么，可惜听不见。

　　然而杜薇被惹毛了，“啪”得一声放下筷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包厢里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在看他俩，我当然也就不用藏着掖着。

　　关韶阳白净的脸顿时涨红了，他站起来拉杜薇，“我们出去说。”

　　杜薇一把挣开他，“干嘛出去，我才不出去！”

　　我没想到，原来杜薇也可以这样凶。

　　关韶阳脸更红了，“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心里叹气，关韶阳这个人，一辈子都是个软疙瘩，就算是吵个架，都只会一句“你这是干什么”。

　　无人劝阻，大家都在看好戏，连上菜的服务生都端着盘子候在门口不进来。

　　杜薇瞪着关韶阳，“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呢，请问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多衣服不穿，偏偏穿这件，你们俩是不是说好的？！”

　　哟，扯上我了！

　　同学们的眼光“刷”得投向我，跟着又折返回去，好些人脸上都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兴奋。我琢磨这时候，我是应该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好？还是默默无语继续关注不参与的好？

　　关韶阳急了，“你少胡扯，你不走我走。”说着一脚踹在椅子上，转身就往外走。

　　他到底是公子哥儿，没有当众演戏的天分。

　　一看到有人要退场，拉架的顿时就出现了，“别走啊，走了就没劲了，有话好好说……”

　　有人比拉架的更果断——杜薇“嗖”的站起来，抓住关韶阳的手，“你要去哪儿！”嗓音都带了哭腔，“你、你就这么对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

　　我的牙都快被她酸倒了。

　　杜薇继续道：“你到现在还袒护那个女人，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作为“那个女人”，我觉得很冤。

　　但凡电影里演到这种情节，画面里就只有男女主角，“那个女人”决计不会出现。可现在我明明在场，却不知如何应对。害得我真是万分纠结。

　　我差一点就想说，你们别吵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转念一想，我干嘛要祝他们百年好合？我巴不得他们劳燕分飞，越混越惨。

　　我喝了口酒，默然不语。

　　然而杜薇却不肯放过我，相反的，她决心把我拖入战场。

　　她忽的一个转身，眼泪汪汪的冲着我，“苏三，当着所有老同学的面，请你保证，你和韶阳已经分手了，你们俩从今往后毫无瓜葛。”

　　当时我就震惊了。

　　她叫我，给她一个保证？

　　我看着杜薇的眼泪像自来水一样流出来，蓦地想起那时候她以退为进，哭着对我说“是我不好”、“不关韶阳的事”……一股厌恶就打心眼儿里升腾起来。

　　我还在是骂还是打之间犹豫不决，班长发话了，“我说杜薇，你能不能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你是哪根葱，凭啥叫苏三给你保证？你跟关韶阳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啊，装什么装！抢自己闺蜜的男朋友，你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

　　“你……”杜薇被噎得，一下说不出话来。

　　班长继续冷冷的道：“你瞪着我也没用，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哪有当小三当的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醒醒吧，这还没转正哪！”

　　这下连关韶阳都听不下去了，“你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班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嫌我说话难听，有本事你就别做。”

　　杜薇立刻与关韶阳同仇敌忾，“这里头有你什么事儿！”

　　班长阴阳怪气的道：“这里头当然没我的事儿，我只是看不下去了，才出来说句公道话，谁叫你们俩害我没食欲？”

　　杜薇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没你的事，就不要瞎掺和，别以为我们还尊称你一声班长，就真当自己是慈禧太后了……”

　　“杜薇你给我闭嘴！”我终于，站了起来。

　　鸦雀无声。

　　杜薇像只斗鸡一样死死的盯着我，她若长有翎毛，大概一根根都是竖着的。

　　然而我看也不看杜薇，我朝关韶阳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

　　杜薇在一旁紧张的问：“你要干什么？”

　　关韶阳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关韶阳你也算个男人？”我嫌恶的看着他，还有他身后的女人，“你、还有你，你们让我恶心。”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我不想陪着他们耍猴戏。

　　我回头对班长说，“我先走了。”

　　班长一点头，不由分说的道：“我送你。”

　　她一路紧紧的攥着我的手，陪着我走到地下车库，我很感激，对她说：“你放心，其实我真的没事了，这些都已经过去。”

　　“你没事就好，我只是……”说着，班长倏地眼圈一红，她连忙别过头，却还是叫我看见了一丝泪光。

　　我问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我觉得你不太对劲。”

　　她笑笑，“你别多心，我能有什么事。”

　　我没有追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班长一向是最优秀的，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可以坚强的面对，顺利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