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鱼冻子

40、赌注

　　唐簇抱膝坐着，周围是密封的黑暗，八大门派的弟子被囚禁在一个个小空间里，穴道被封，武功全失，若是向着光源走到了祭台，碰到的将会是手握神兵的崇莱，若是反向走，更是找不到出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变得越来越虚弱。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不是想节省体力，而是在出神，崇莱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耳边，最初的刺激和痛苦已经过去，现在她陷入了迷茫，她不明白崇莱的改变，更不明白自己还能做什么。
　　崇莱是她一直寻找的家人，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却已经面目全非，几乎让她认不出来了。现在的他是魔教教主，有着称霸天下的野心，以神兵和门派弟子为饵，要逼四大家族的掌权人现身，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早就不再重要了。
　　她十三年的寻找仿佛成了一个笑话，唐簇不知道，原来心变得空荡荡以后会这么难受，现在的她该为了什么活着？或者就永远留在这里，在这样的黑暗里无声无息的死去……
　　“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让唐簇猛然惊醒，她的耳朵灵敏的捕捉着这唯一的声响，慢慢的向着声源挪近，直到手摸到了一堵不可逾越的石壁，她静静的听着石壁那头的敲击声。
　　“咚..咚..咚..”
　　唐簇听清了敲击的方位和次数，心中一动，她想起白雪皑皑的雪山上，她失明之时，那个倚在门外的少年，用剑柄敲击着门扉，告诉她调料放置的位置。
　　左三…右二…是糖醋，也是唐簇。
　　唐簇用手抚上石壁，这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他在用这种方式叫她的名字，她知道石壁那端的人是谁了。
　　“饮冰。”唐簇看着眼前的昏暗石壁，但她知道他在，“我在这里。”
　　敲击声停了，一切又陷入了沉默，唐簇久久得不到回应，几乎要怀疑刚才的声音是自己幻听，忽然石壁传来轻微的声响。
　　“咔咔”
　　唐簇惊讶的看着原本不透光的石壁竟然有了些光亮，仔细一看竟然是有冻结的冰晶从中破出，让石壁仿佛变成了一面模糊不清的镜子，隐约能看见两面的环境。
　　借着这样微弱的光线，唐簇模糊看见对面的蓝影，将插入石壁中的饮冰剑收回，即使看不见他的视线，她却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你没事吧？”低沉的声音透过冰壁传过来，唐簇却不觉得寒冷。
　　“我没事，饮冰，你不是被封了穴道吗？怎么还能把石壁冻住？”
　　“我没有内力，但是饮冰剑自带寒气，只是这里有莫邪干将的剑气保护，我不能破开石壁。”
　　唐簇忽然灵光一闪，“那如果加上断雪剑呢？只要破开一个地方，这堵石壁就会不攻自破。”
　　“唰！”断雪剑被抽出，两边皆是寒光闪动，但是苦于没有内力，即使手中的剑削铁如泥，要刺入坚硬的石壁，还是极耗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已经满是石屑，而要凿穿石壁似乎遥遥无期，唐簇累的直喘气，生出了放弃的念头，忽然对面一声石头滚落的重响，唐簇往那处看去，只见一个手掌大小的缺口，还未被完全凿破，旁边石头都被削去，只留下一层薄薄的冰晶。
　　唐簇把手放在上面，脆弱不堪的石层立刻破碎，没有了阻碍，她的手就按在了他满是伤痕的手上。
　　他的手很长，每根手指都比她长了几乎一个指节，她可以清晰的比对每一根，因为他们的五指紧紧贴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真实的宣告了彼此的存在。
　　这样僵持了差不多三秒，他先撤回手，紧接着他的声音响起，“后退，石壁要塌了。”
　　唐簇依言向后缩了几步，石壁果然开始坍塌，但因为被冰冻过，破碎的石块并没有四处飞溅，而是纷纷往下落，等到声音平静了一些，她转头看去，石壁塌陷后没了阻碍，卓饮冰仗剑坐着，在她回眸的一瞬间与她四目相对。
　　唐簇看见他沾染了灰尘的衣服，手上是几道被尖利石头划伤的擦痕，他那么爱干净的性格，现在却显得狼狈，她忽然就有了几分内疚。
　　若不是她因为看见是崇莱不肯出剑，以他的实力，也不会沦落至此吧。
　　“对不起，饮冰，那个时候，我没办法出剑，是我连累了你。”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唐簇点点头，苦笑一声，“虽然他和我记忆里的那个人相差好多，但是，他就是崇莱，就是我一直想找到的人。”
　　卓饮冰看她眼里的光彩，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觉得有些刺眼，“你想怎么做？”
　　“崇莱把我们关起来，是想引八大掌门上山，最终引出四大家族，他说要让武林最强的四个人为神兵祭剑。”
　　卓饮冰皱了皱眉，百药谷谷主夏渊，也是四个人之一，这么说，崇莱是要杀了他。
　　“我想阻止他。”唐簇开口道，如果崇莱得逞，势必掀起一场武林的腥风血雨，到时候，无数无辜的人都会因此丧命。
　　卓饮冰看着她，“你想好了？”
　　唐簇听他的语气，问道，“饮冰，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双剑合璧，或许可以恢复几成内力。”卓饮冰沉吟一会儿，“足以让我们离开这里，到达莫干山顶。”
　　“山顶？”唐簇疑惑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只要能走到明处，让山下的人看见我们，他们就不会贸然上山，而且，风铃渡的两位掌门，可以用轻功接引我们。”
　　卓饮冰点点头，“现在还要知道另一名西蜀弟子在哪儿。”

　　偌大的祭剑台上，那个手握神兵的男子看着走来的两人，一个轻袍缓带，一个仙风道骨，但都是神色从容，淡然自若。
　　“蓬莱掌门段玉，点苍掌门黄玄。”崇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怎么，两大掌门是要代表武林正派人士，来劝我这个魔头收手吗？”
　　就在崇莱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着他，黄玄知道这个新的魔教教主年纪不大，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年轻。
　　眼前的男子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他狠戾的神色，还有那双防备着一切的眼睛，完全遮盖了他本该有的少年气质，但是不可否认，他长得很好看，连带着他嘴角嘲弄的弧度，都显得邪魅难言。
　　“干将莫邪是有灵性的神兵，你能驱使它们的剑气，这说明至少你剑心纯正，不是心术不正之流。”段玉一生钻研蓬莱剑术，自然知道不但英雄择名剑，名剑也会择主，莫邪干将竟然愿意为崇莱所用，他便无法再轻视这个魔教教主。
　　“哈哈哈一一”崇莱大笑，“蓬莱不愧为八派之首，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一味拘泥正邪之分。蓬莱掌门，可惜啊，我差点就成了你的弟子。”
　　段玉皱眉，“你杀了你的师父，前任教主越惜鸿，血洗魔教当上教主，我蓬莱派，断不敢收你这样欺师灭祖的弟子。”
　　崇莱嘴角的笑意更深，“看来蓬莱掌门对我血洗魔教深恶痛绝，若是知晓你最敬重的恩师，也曾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且杀害的不是魔教中人，而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不知段掌门会作何感想。”
　　段玉没有丝毫犹豫，“魔头，纵然我现在武功被你所封，内力全无，也断不容你再诬蔑恩师一句。”
　　“好大的口气。”崇莱眼眸一沉，左手莫邪的剑气蠢蠢欲动，嗤笑一声，“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
　　一言不发的黄玄此刻忽然开口，“崇教主，你既然不准备杀我们，又何必如此？”
　　崇莱微眯着眼，他的确不打算杀他们，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引出那四个人，可是黄玄却超乎他意料的神色笃定。
　　“你若是想杀我，这一年里有无数次机会让叶荀下手，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黄玄轻笑，手中纸扇轻摇，“想同时引来武林四大顶尖高手，齐聚八大门派，整个武林势力都在此，莫干山的风吹草动都会变得人尽皆知，即使手握神兵，也不一定能合力对付他们四个人联手，你在冒天大的险，也没有给自己准备退路，我想你没有傻到要赔上性命博一个扬名立万，那么你的目的只能是…”
　　黄玄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反应，忽然笑了，“崇教主，我们不妨打个赌。”
　　崇莱不敢再轻视眼前这个人，语气带着戒备，“赌什么？”
　　黄玄抬起眼眸，语气笃定，“我赌你这一仗一定会输。”

　　觉得前任教主的名字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