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暖天人追夫记》玉青

57、第五十七章 隐仙村

　　“盖隐仙一族，居林海巨壑之下，沿海而生，建沙成宅，砌贝为路，离群索居。”
　　——《六界闻录》

　　昙净念了半晌咒诀，却不见动静，树林里安宁如昔。

　　她面露尴尬，挠头道：“太久没回家，有些生疏了。”

　　萧云芪挑了挑眉，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呆了片刻，幻出弯月小镰，在手心轻轻一割——鲜血汩汩渗出。她运气将血逼向树林，但见一道赤光，风声四起，树林沙沙作响。她赶紧沉下心来念了一段咒诀，听得一声巨响，树林中央裂开一道长沟巨堑。

　　花盛开早吓得瘫软在地，一动不敢动。

　　那长沟越开越大，宽约十丈，深不见底。昙净指了指鸿沟道：“喏，就这儿了。”

　　萧云芪从上往下看了看那鸿沟，但见云蒸霞蔚，看不真切。他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对其吹了口气，那叶子幻成一尾小木船，浮在半空。他的手朝花盛开一扬，花盛开缓缓飞起，落入船中。随后，他拉起昙净纵身跃上小船。

　　船身徐徐飞往鸿沟，渐次下降。约摸降到一半处，鸿沟突然飞速合拢，两面石壁已然卡住小船。

　　花盛开惊呼一声，昙净面色也是一变。

　　“怎、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

　　萧云芪往花盛开臀部踢了一脚，但听一阵惨叫，花盛开翻身下船，跌落鸿沟。

　　“跳。”萧云芪看也不看昙净，简短下令。

　　昙净佯装害怕，捂住双眼，迟迟不肯行动。船身已经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声，萧云芪忙起手结印，那木船瞬间变成铁船，横在石壁当中。

　　“尊者，我恐高。”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萧云芪再不废话，将她往船下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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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盛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翻身坐起后，看见昙净和萧云芪在河边激烈争吵。确切而言，是昙净一人在发飙，萧云芪默默静立。

　　“占完老子便宜就装傻了是吗？好你个人面兽心的萧云芪，你、你枉为神仙，你、你道貌岸然！”昙净还在跺脚叫骂。

　　花盛开哪敢上前，只敢远远看上一眼。他身后竟是一片蓝汪汪的大海，无边无垠。忽又想起，方才是片树林，怎么成了海？不由毛骨悚然。他四下张望，除了他三人，再不见半个人影，一时更加惶恐。

　　昙净骂得累了，坐在沙滩上歇息。萧云芪也坐下，这才幽幽开了口：“方才是个意外。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包涵。”

　　昙净瞪了他一眼，想起刚才被他推下船，然后他也飞身而下。岂料鸿沟中怪力无穷，他二人失了重心，齐齐跌落在沙滩上，姿势甚是不雅。萧云芪面对面压在她身上，阴差阳错唇碰唇。原本这对昙净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她闭上眼等着身上的人加深这一吻。岂料等到的却是那萧尊者见了鬼般推开她。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她捋起袖子，破口大骂。

　　花盛开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沙地上莫名出现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那脚印一步一步往海里走去。可是，根本不见人！他惊得心跳几欲停止，跌跌撞撞跑到昙净身旁，指着那脚印道：“看、看、有鬼，有鬼！”

　　昙净翻了个白眼，往他眼睛上一弹——花盛开一个激灵过后，回头一看，竟见一名年长渔夫拖着渔网走向大海。奇的是，那渔夫撒的网悬浮在半空，水中鱼儿争相跃入网中。他再看四下，原本以为荒芜一人的海滩上竟凭空出现村落……他终于不堪重负，晕倒在沙滩上。

　　“咦，这么脆弱。”昙净撇撇嘴。

　　萧云芪皱眉道：“他乃凡胎，何必吓他。”

　　昙净捏了捏花盛开的脸蛋，在他耳边吓唬道：“再不醒来，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儿睡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儿有海妖。”

　　花盛开腾然坐起，拉住昙净的手臂，迫切道：“娘子，带我回家吧。”

　　昙净听他喊“娘子”，愣了一下，随即也挽住他的手，笑道：“走吧。”

　　萧云芪面无表情尾随其后，一行入了村庄。

　　“‘隐仙村’？”花盛开念着村口木牌上刻着的字，“住在这儿的都是神仙？”

　　他见村中房屋皆由海沙堆成，脚下道路由海贝砌成，村民们看上去倒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昙净带着二人来到村南一处沙屋，那沙屋气势恢宏，造型竟有些像庙宇。花盛开赞道：“娘子家好大排场，你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

　　昙净顾不上理他，摸着闭合的大门，眼睛忽地一涩，叹了口气，正迟疑要不要推门而入——门却开了。

　　里头走出一位头戴面纱的女子，见了昙净，居然连连退后数步。待回过神来，女子低下头，快步离去。

　　昙净面色难看至极，推门进了沙屋。里头一个看守的小童迎上来，见有客人，忙去喊管事的人来。

　　花盛开抬头一看，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林家祠堂。

　　管事的是个老者，老人佝偻着背，连走路都不利落。他老眼昏花，险些撞到院中的盆栽，还好萧云芪扶住了他。

　　“生人？”老者打量着萧云芪和花盛开，尔后冲萧云芪施了个礼。

　　“虽不知是哪位上仙，既然来了，老朽不敢怠慢，容老朽请示族长……”老者对萧云芪客气周到得很。

　　萧云芪摆摆手，目光落在昙净身上。昙净自入了祠堂后，便一直痴痴望着祠堂中央一尊石像，仿佛被其吸了元神。

　　老者也看向昙净，生怕看错了，再走近看个仔细——昙净回过脸来，阴森森的笑道：“六子爷爷不是连我都认不出了吧。”

　　老者大惊，双手微微颤抖：“你、你为何回来了……”

　　昙净笑道：“我带了夫君回门，改明儿你们都来喝喜酒啊。”说完，她看了一眼石像，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老者缓缓点头，良久才道：“我会传达的。”

　　昙净哈哈大笑，拉过花盛开，大摇大摆的走出祠堂。

　　萧云芪看着那石像，但见其面目模糊，不辨男女，也不知是这家的先人，还是供奉的哪路神仙。

　　“老人家，不知这石像是？”他问道。

　　老者躬身答道：“回上仙，这是林家的祖先。”

　　萧云芪思忖片刻，方拱手告辞。一出门，就撞上昙净的咄咄逼人的脸。

　　“萧尊者好重的好奇心，上仙也这么八卦么？”她瞪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

　　萧云芪叹了口气，也不理论。

　　“我已经带你来‘隐仙村’了，如今你自己找解咒之法去吧，”她又道，“我先和夫君回家成亲，没工夫管你。”

　　萧云芪一愣，看着他二人离去。

　　身后，那老者忽然下跪，泣不成声。萧云芪一惊，扶起那老人，宽言劝解一番。老者拉着他的手，道：“上仙，老朽虽老眼昏花，但是瞧得出上仙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少爷能得上仙眷顾，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究竟何事？”萧云芪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道：“上仙请在此稍事休息，待到入夜了，自有分晓。”

　　萧云芪颔首，随他进入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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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昙净带着花盛开往家里去，一路上，昙净耳提命面，交代花盛开不要说漏嘴了。花盛开哪敢有异议，拼命点头，生怕这位姑奶奶不高兴了，一下将他丢入海中喂海妖。

　　昙净见天色已暮，手中幻出一团橘色火焰，那火焰跳跃在前头，为他二人领路。沿途路人都幻出火焰照明，好比人界的灯笼，只那火焰颜色各异，于夜色中幽然绽放。

　　二人在一幢沙屋前止步，昙净冲那橘色火焰吹了口气，火焰悠悠飘进宅邸。不一会儿，门开了。

　　一面如凝脂的妇人和一面相清癯的男子双双出现，见了昙净，皆默默拭泪。

　　“爹、娘。”昙净跪在地上，眼角通红。

　　昙父、昙母忙拉了她起来，又见花盛开杵在门口，自是一眼瞧穿他的凡人身份。

　　“还不快见过岳父岳母。”昙净冲花盛开挑了挑眉，示意他机灵些。

　　花盛开忙不迭鞠躬作揖，一口一个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岳父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岳母面露尴尬，却不好拂了后生之意，拉了他的手便请进屋去。

　　花盛开一进屋，便觉异香漫溢。房间中央挂了一幅画，画中人正是昙净的模样儿，只是画上形容尚小，正在云端与白龙嬉戏。想必是昙父昙母思念女儿，每日睹物思人。

　　昙净亦呆呆的望着那画，昙母笑道：“你啊，从小就调皮，每日里只挂念玩耍……”

　　昙父打断了她的话，面色凝重的看向昙净：“你回来做什么？”

　　昙净微微一笑：“想你们了。”

　　昙母捧出一个釉彩锦盒，里头装着各色糕点，昙净一看，皆是自己儿时最爱。但觉心头一暖，取了一块蜜枣糕，含在口中，一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