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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天谴 ...

  •   “神之圣,仙之净,妖之灵,魔之谲,冥之幽,人之情。六界殊异,循序有道,或可互通,无可改逆。……众妖之域,精灵之府,孕奇育怪,藏姝匿魅。妖者,多修以真元,炼以内丹,奇技淫巧,若成境界,上可通天,下可入地。其寿长,性多黠,每百年一劫,劫过重生,劫阻丧命,是谓天谴。”
      ——《六界闻录》

      却说红衣女子三请五让引那萧云芪往“栖灵殿”去,昙净亦跟随在后,反被浓郁怪香熏得头晕目胀,差点错过“妖界第一殿”的大好风光。

      “栖灵殿”建在浩水中央,水雾遮蔽,半隐半现,端的恢宏灵秘;楼群皆通体透明,宛如出水之晶玉。水底有九九八十一根水晶巨柱支撑;水面有七大殿,六殿绕拱一主殿,俯瞰之下,形如花卉。

      昙净在岸上远眺那殿宇,不由啧啧赞叹。她一路走来,遍地黄花怒放,四处妖灵狂舞,美得绚烂而肆意。如今得见“栖灵殿”之壮观奇美,难掩心中欢喜,冲那萧云芪道:“相公太也客气,怎的还为奴家添置了房宅?这也太大气派了些。”

      萧云芪听毕面不改色,只任由她胡说。

      红衣女子闻见昙净称呼那尊者“相公”,惊道:“素闻尊者遗世独立,何时娶了亲,真真惊煞我等。不想这位竟是尊者夫人,委实失敬了。”她内心自怪不已,竟看走了眼,还以为那姑娘只是个药婢。

      昙净呵呵干笑几声,冲萧云芪挑眉,倒想听他如何解释。不想他继续装聋作哑,半个字也不愿说。

      “夫人莫要见怪,方才是我失礼了,”红衣女子忽就热络起来,勾着昙净的手臂,介绍道,“瞧,前头就是‘栖灵殿’了。”

      “这位公主,莫要客气。我倒好奇,殿宇破水而建,水上却无桥梁船舶,每日里不太便利罢。”昙净眯眼笑道。

      红衣女子亦笑道:“什么公主,叫我‘倾城’便罢了。尊者于我有恩,我可不敢在夫人面前托大。却说这‘栖灵殿’既为‘妖界第一殿’,倒也有其可取之处,破水而出,周遭无舟无桥,如何渡得呢?”说着口中占诀,右手一挥,但见浩水之中鱼群涌动,浮至水面,结队成行,瞬间搭就一条桥路。又见那公主左手一扬,水鸟成群出动,有序排列,于空中建出一道路。

      昙净心下感慨道,除了花香难闻了些,妖界倒也无甚可挑剔了。

      才想着,倾城公主牵了她的手,踏上鱼儿聚搭的路,只觉稳稳当当,甚是宽心。回头又见那萧云芪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继续沉闷。后面还跟着一众妖灵侍婢。

      待一行人入了“栖灵殿”,昙净被水晶壁反射的强光映得双目刺痛。忙以手捂眼,却听那倾城道:“尊者,掐指一算,我姊姊也快应百年之劫了,不知此次病倒,是否和‘天劫’有关?”
      萧云芪道:“看过再说。”

      倾城遂将他请入“倾国阁”。妖皇生有二女,长女名倾国,次女名倾城,二女分居于“倾国阁”、“倾城阁”。

      妖皇简柏、妖后祁氏已在爱女居处等候多时,一见萧云芪,自先客套恭维一通,尔后方请他诊病断药。

      昙净被安排在外厅看茶,不知里头情况,自顾走动闲逛起来。入了小花园,却见紫藤萝下设了一秋千,精巧美妙,忍不住坐上摇荡起来。闭目只觉和风拂面,水气氤氲,端的心旷神怡。

      “听说萧尊者来‘栖灵殿’了,上次见他还是五十年前呢,那次是小公主病了,这次却是大公主。”

      “可不是,当年小公主的病也是生的奇,每日里魔症似的,吃甚么呕甚么,瞧遍了多少医仙也是徒然,最终只是吃了萧尊者三副药,竟全好了。这次大公主的病似乎更严重,前儿都咳血了……”

      “嘘,别多嘴了。”

      “尊者还是那么好看,嘻嘻……”

      花园里几个打扫的使女正聊着天,被昙净听了个一字不漏。她心想,怎的每个女子提到萧云芪,都是双眼放光、无限仰慕状?那个榆木疙瘩有甚么好崇拜的?

      她跳下秋千,甩落衣裙上的紫藤萝花,转身之际,却发现一个墨衣男子束手而立,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也不知他在背后站了多久。

      “你是谁?”她问道。

      墨衣男子走近两步,凑到她跟前闻了一闻,疑惑道:“人族?”

      她后退一步,道:“你也是?”

      男子干笑一声,并不回答。

      她细细打量了那男子一通,细皮嫩肉、英俊挺拔,身上气息与妖族不同,莫非、难道、不会吧……他是被妖女掳掠来的美男?是了,自古公主多骄奢,自古公主多淫逸,养几个男宠数见不鲜。

      “你在想什么?”男子见她表情夸张,不知何故。

      昙净张望四下,压低嗓音,面色古怪道:“你也怪不容易的,可曾想过逃跑?”
      男子一愣,不知何意。

      昙净挑了挑眉,道:“装甚么,我自是没恶意的,那公主把你掳来,你定是受了不少苦。别看我,我没本事救你出去,你运气好的话,自己逃吧。”

      男子哑然,过了良久方道:“姑娘好犀利,竟一下看穿在下身份,真真赧颜。”

      她叹道:“怪就怪你生得太好看了些。”

      “皆是天意。”男子摇头扼腕。

      “那公主待你可好?”昙净道,“听闻她病了,应当无暇折腾你了?”

      男子道:“公主的男宠何止一人,我连公主的面都很难得见,谈不上受折腾。经年累月,却只孤单寂寞,顾影自怜罢了。”

      不想这男宠这么酸,她暗地翻了个白眼,道:“瞧你这意思,倒是希望她怜爱你些?还想着争宠不成?”

      “怎的才可讨你们女儿家欢心?”他勾唇笑道。

      她忖思半日,道:“这我哪里知晓。”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又问。

      “昙净。”她道。

      “慕容炎,幸会。”他淡淡一笑。

      正说着,忽有使女来请昙净,道是萧尊者找她,她遂与慕容炎告别,随那使女去了。

      一进厅,便见萧云芪正低首饮茶,妖皇、妖后及倾城公主皆满心期待的看着他。

      但听那尊者道:“公主乃是应百年劫,病起无名,病去无名。鄙人有一方,需雪巅莲蕊九枝,空谷幽兰九朵,午夜优昙九瓣,鸾凤血泪九滴,以小火煎服,一日三次,连服七日。兼之昼夜祷祝祈福,放生七七四十九日,如此行事,公主之劫,当可安然度过。”

      妖皇颔首道:“尊者费心了。还有一事需请教尊者,只因此前有一医仙断言,无论施以何方何药,小女之疾却不能不以‘沧海珠’为药引。不知尊者此方是否也需那‘沧海珠’为引?”

      萧云芪道:“不必。”言罢起身告辞。

      倾城公主见昙净来了,笑吟吟的揽住她,留她在此多住几日。昙净闻不惯那公主身上的香气,连打几个喷嚏。她玩心颇重,见这妖域新奇,自是巴不得多住几日,四处逛逛,无奈“精灵谷”中同门等着她的灵犀木拯救众生。

      倾城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意,笑道:“若尊者灵药见效,人魔两族战祸自是偃旗息鼓了。”

      萧云芪眉头一皱,静静听她往下说。

      “不瞒尊者、夫人,为姊姊之疾,我们已然病急乱投医,遂听从了‘沧海珠’为药引只说,而那‘沧海珠’原为海上鲛灵与人族的后裔所有,这些半鲛半人者多隐匿于人族,与寻常凡人无二,只在月圆之夜方现出鲛灵之鱼身,并吐出‘沧海珠’以吸取月魄之精华。魔尊为犬沧海珠’,命魔族入侵人界掳获鲛人,是以酿成此番战祸。若真如尊者所言,无需‘沧海珠’为引,便是再好不过了。”倾城幽幽道。

      哎呀,这倾国公主好大面子,魔尊肯为她大杀四方,想来是个绝代佳人,可惜缘悭一面。昙净暗
      想。

      萧云芪略一点头,却也无话。

      昙净又想,既如此,也不着急回去,不如在此小住几日。于是低声问萧云芪:“相公,不如在这儿玩几天?”

      萧云芪摇头否决。

      妖皇又道:“尊者小住几日罢,一来容我聊表谢意,二来亦方便照看小女病情。”

      萧云芪沉吟片刻道:“那便在此叨扰几日。”

      此话一出,妖后忙命使女辟出“染香阁”,请萧、昙二人入住。一时,倾城公主亲自引他二人前去,安顿好方离去。

      萧云芪一眼望见院落内一株妖娆桃花,绚烂若霞。眼下已非桃花盛开之季,此花显是靠法术供养,常年花开不败。他忽的想起几个月前,桃花树下那个脸色苍白的姑娘,体内有着“沧海珠”却不知如何运用其威力的鲛人。想着,他取出玉笛吹奏,笛声幽淡,配着那艳丽桃花,却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昙净大剌剌躺在院中藤椅上,吃着石榴,满足的打了个嗝,朗声问道:“哎,尊者,我冒充你夫人,你怎也不气不恼,也不澄清?如此一来,你那孤标傲世、纤尘不染的好名声岂不是坏掉了?或许这倒不打紧,你的红颜知己们若知道了,岂非要寻你晦气?”

      笛声戛然停止。萧云芪淡然道:“我怕什么?”

      “哟,敢情该我怕了?”昙净翻了个白眼。顿了顿,忽想到,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家,白白送了他做个挂名媳妇,往后真要有美男看上了自己,岂非自断后路?想到“美男”,她忽又想到那个男宠慕容炎,啧啧,长得果真美,剑眉星眸,玉面薄唇……

      萧云芪看见她兀自发笑,也不知发生了甚么,摇了摇头,正打算回房。却见院门外涌进一群妖族。看来都是“栖灵殿”中侍从,且多女子。来者自行排成长队,依次拜见萧云芪。

      萧云芪似见怪不怪,将昙净从藤椅上拉起,自己坐了上去,又将她搁放水果茶点的小石桌移至面前,请她往房中取了笔墨。

      昙净站在他身旁,听得来者逐个述说病因,又看萧云芪不慌不乱的诊病开方,末了也不收取诊金。她心想:此人不收诊金,怕也是为积德留名、流芳百世,想来也是个沽名钓誉的无趣之人。又想:若我有这等医术,定要赚得盆满钵满方是。

      “你哪里不舒服?”萧云芪抬眼看了看一名使女,但见她面色红得可疑,额上还冒着汗。

      “并无异样。我只是想看一眼尊者。”说完妩媚一笑,转身离去。
      都说妖女狂放,昙净也算是见识了。她偷瞄了一眼萧云芪,依然面无波澜,好整以暇的替下一位病患诊断。

      切,心里乐开了花吧!她腹诽道,假正经什么呢!

      她起先还好奇万分的瞧着他把脉开方,渐渐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径自回房了。打了个小盹,醒来时发现天色已黑,送食膳的使女已经在阁内候着了。

      萧云芪送走最后一名病患,踱步来至饭厅。他如往常一般并不食用,只靠品味食物香气充饥。见那十二种菜色皆美观可口,且将香气调得清淡,知是妖皇有心示下。昙净尝了一口,直言太淡太素,无法入口。

      使女又笑着端上另十二种菜色,飞禽走兽、红蔬绿果,无所不括。昙净用手剥了一只红虾,眯眼叹道:还不错。

      “你不尝尝?”她将一只大虾塞到萧云芪嘴边。那人将头一偏,漠然无视。

      “好吃得紧哪,鲜美异常!你只看颜色,只闻香气,有个鬼用?不吃到肚子里,怎的知晓甚么是酸甜苦辣?”她继续诱哄。

      他依旧不为所动。

      她自觉没趣,只得换了个话题:“尊者,你当真有把握医好那公主的病症?倘若失手,魔族岂不又要兴兵人族?”

      他瞥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她,淡淡道:“你说的甚有道理,不如你明日先行往‘精灵谷’,将‘灵犀木’交予令师。”

      她本就嫌谷中生活太过平淡,此时到了一处有吃有玩的地方,且又受到贵宾礼遇,哪里肯回去?忙奉承道:“不不不,我自是相信你的医术!不都说么,白扇横笛,玉灵音至,冰心仁术,萧氏云芪。”

      饶是她笑得谄媚,心底却默默讥讽:白痴横笛,乌鸦音至,黑心骗术,萧氏云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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