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良为仙》肥圆

3、农家小庄有喜有忧

　　陈家庄石榴园里，陈母弈氏房内的那个空置了十七年的三足焚香炉子终于再次飘出了袅袅的醉人白烟。
　　焚香炉里烧的是绝顶的玲珑天香，弈氏多年前从公公陈水炮那里抢来的，如今只剩下两颗香丸，素来吝啬的陈母今天往香炉里丢了整整一颗香丸，大有喂饱那饿了十七年的香炉的气概。
　　陈七宝忐忑不安地坐于席上，再神奇的香料也无法镇压她内心的紧张，对面那个素缟青衣的弈氏带给她的压力比当今皇帝还要大得多。
　　案上温着一壶酒，正是江南名酒乌墩三白，弈氏平素里可舍不得喝这种糟蹋钱的玩意，但从小给陈七宝喝的就是乌墩三白，为了培养她的“兔儿爷”气概。
　　神色严肃的弈氏给陈七宝斟了一杯酒，双眼逼视着陈七宝说道：“觉悟了？”
　　“不觉悟就不会回来了。”陈七宝小心翼翼地答道。
　　陈母久久无话，忽然起身要出去，到门口时说道：“你把酒喝完，把天香嗅干净才能出来。”说完就推门出去，把陈七宝关在房里。
　　正襟危坐的陈七宝一下子垮了下来，猛喘气，喃喃道：“我那么努力地告诉自己我有多强大，没想到还是那么怕她，唉。”
　　陈母是如今的当家，也是唯一知道陈七宝女儿身的人。
　　陈母离开不久，一个小脑袋探进来瞧了瞧，然后就鬼鬼祟祟进屋来，又把房门掩上。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皮肤白皙面孔俊俏，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大姐和你女朋友打起来了。”小男孩颇有点幸灾乐涡的说道。
　　他是陈七宝二叔的孩子陈万金，今年十二岁。
　　二叔陈水甲有个做官的大梦，上岸时也还算年轻，就努力读书誓要做大官，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过不了乡试那一道坎，至今还是个秀才，也不去考了，就在庄上管帐，意志消沉。
　　二婶马氏却不管做官还是做湖匪，只关心有没有钱，给大女儿取名陈千金，小儿子身价百倍就叫陈万金，倒是和三宝七宝这风格十分相衬。
　　“你看他们谁厉害一点？”陈七宝笑着问陈万金。
　　陈万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比武是你女朋友厉害一点，但要真厮杀起来，大姐不用十招就能咔嚓了她。”
　　“她可不是我女朋友，你这么胡说会掉脑袋的。”陈七宝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不去劝一劝么？”陈万金浑然不拿大哥的话当回事。
　　“你去跟二姐说，那个李洛洛是京城来的皇亲国戚，她家里还有没成亲的兄弟。”陈七宝狡黠说道。
　　陈万金双眼一亮，抛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给陈七宝，笑嘻嘻地走了。
　　陈七宝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三白酒，抄起屁股下的垫子去打开后窗，然后到香炉跟前好一阵猛泼。
　　“大山啊大山，如果你是陈家的儿子我是萧家的女儿那多好啊，唉……十年后我二十七岁……”陈七宝正酸酸甜甜地想着自己的呆头鹅大哥，又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
　　陈七宝连忙回到席上坐好，回头一看，见一个身段玲珑的少女端着一盘深红色的糕点笑眯眯地走来，径直在陈七宝身边坐下。
　　这美貌女子跟陈三宝同岁，却是七宝的二娘。
　　话说当年陈水鱼病重时，七宝奶奶在灵山的佛寺外面遇到个道士，那个道士告诉她想要家宅平安就得冲喜，然后给了七宝奶奶一个生成八字说要娶这个姑娘入门，会有大喜。
　　七宝奶奶大喜，就去找符合那八字的姑娘啊，两天后就有人上门说有啦有啦，却是个七岁的小女娃。
　　七宝奶奶一心想做点事情表示对这个家的关心，七岁的女娃也不能放过，花了一百两银子跟那人买下了小女娃，还给陈水鱼办了订婚仪式。
　　可惜，一个月后，陈水鱼还是去了。陈家庄的人过了好几年才知道那半仙道士就是人贩子团伙的头目，变着法子把小女娃卖出了高价。
　　但老太太不愿意承认自己被骗，加上被强硬取名齐来乐谐音起来乐的小女娃也算乖巧懂事，弈氏倒是成全了她的名份。
　　五年前齐来乐十八岁时还是和一只大公鸡拜了堂正式成为陈七宝姐妹的二娘，陈七宝当时瘆得慌，跑到水阁去大哭了一场，那是陈七宝的第一次觉悟，痛恨这世界对女子的深深恶意。
　　意想不到的是，二娘似乎对十二岁的陈七宝的那场大哭有些误会……庄子上不少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二娘对七宝有点不一样。
　　二娘长得极好看，十足的江南娇弱小女子，有一双灵巧的纤手，她做的糕点拿到无锡城的大酒楼里都能卖出三倍于别人的价钱，其中的玫瑰拉糕是陈七宝的至爱，只是陈母限制七宝吃甜品以免破坏爷们的气质。
　　二娘把筷子递给七宝，就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七宝，眼里嵌着泪珠儿声音凝噎地说道：“七宝在外面一定吃了好多苦吧，二娘以后天天做玫瑰拉糕给你吃。”
　　七宝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微笑道：“偶尔吃一点就好，吃的多了二娘和我都得去跳湖才能躲得开。”
　　二娘顿时破涕为笑，横了七宝一眼嗔道：“那就三天吃一次。”
　　“就这么决定了，五天吃一次。”七宝嚼下一块拉糕，满脸陶醉地说道：“二娘跟我说一说现在家里的情势吧。”
　　二娘更欢喜了，因为七宝跟她亲，几乎所有事情都不问弈氏而是问她的。
　　“最大的事情就是你姐嫁人生儿子啦……”
　　“这个在大姐的信里说过，所有的喜事我应该都知道了，说那些会让我生气的。”
　　“你才刚回来……”
　　“回头我去问大姐。”
　　“好，二娘说还不行吗？”齐来乐玉惨花愁地说道：“第一惨事就是老太太想分家，要分三百亩田产给三叔让他们去投靠冯家，冯家的人也上门来帮腔，那天气得三宝差点提刀去冯家杀人。”
　　“第二件惨事就是你姐夫被同僚出卖，你姐以前在杭州扬州做飞天贼的事情败露闹了大半年，你娘正要拿田产去平息这事情，后来不知怎么地衙门那边就不追究了，还要升你姐夫做捕头，但你姐夫已经心灰意冷，干脆辞了捕快的工作在家照顾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