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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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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瞧着姐妹俩背着背篓下山来,身上除了鞋面裤腿儿沾着些许泥巴,其余地方干干净净,不像是被人欺辱糟蹋过的样子,不由愣住了。
自从宋烟烟分家、害的老宋家家当全散,还连累大女儿宋芳芳被传出与王傻子同房坏了名声,到现在没有一户人家上门来说亲,昨日,她又在众人面前被宋烟烟戳穿偷鸡抱猪的事儿,没了老脸,村里好些人家都不再和老宋家走动,何氏气的心口一阵阵的疼,对宋烟烟恨之入骨。
宋芳芳就给她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说是让两个地痞流/氓,把她们姐妹俩的身子给破了,成了不贞之女,不但能给她们母女俩出口恶气,还能拿捏宋烟烟二人,想把她们卖给谁就卖给谁。
毕竟一个婚前失洁的女子,正经人家谁要。到那时,何氏再打着帮她俩寻人家的由头,把她们卖给傻子鳏夫瘸子,宋俊也不敢崩出个屁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何氏怕请了李家村的无赖不靠谱,到时候还被宋烟烟姐妹反咬一口,连夜赶到她娘家何家沟请了村里有名的两个地痞来。
这不蹲了两天,瞧着姐妹二人上山去了,她赶紧让那两个地痞跟上去,自个则去村头找了几个长舌妇,连哄带骗把她们拉上山,准备来个捉奸在野,然后经由她们的大嘴巴传出去,到时候不怕宋烟烟姐妹二人不就范。
没成想,宋烟烟二人跟没事儿一样,难不成,那两个地痞跟丢了?又或者失手了?
瞧见何氏上下梭巡,惊疑不定的目光,宋烟烟心中冷笑,面儿上笑的如沐春风,“奶嬷,您老怎么会在这里?是上山来挖野菜还是捡菌子?昨儿下了雨,山里泥泞的紧,您老年岁大了,仔细脚滑摔下山崖,到时候给老宋家添一桩白事儿,划不来,这种粗活还是让大姑、二姑她们几个来做,您老只管在家候着就成。”
古人成婚早,何氏当了奶嬷,也就五旬中的年纪。
一到中老年的年纪,看见自个脸上渐渐长出的老年斑,以及爬满额头眼角的皱纹,女人便会不由自主得爱美起来,期望自己能年轻一点。
即便是抠梭成性,面朝黄天背朝土的何氏,平日也会咬牙去镇上买些胭脂水粉往脸上擦。
宋烟烟先讽刺她老,后又咒她从山上摔下来摔死,还暗示何氏三个女儿都是干粗活的命儿。有知晓她们祖孙之间罅隙的妇人顿时捧腹大笑,不顾何氏脸色难看,捂住肚子笑道:“宋老大的二丫头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先前我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倒真是牙尖嘴利。”
“婶子缪赞了,我不过实话实说,担不起牙尖嘴利一词。”宋烟烟神色淡淡,瞟一眼那妇人道:“昨儿下雨今儿放晴,地里不湿不干,正是好掘土种苞谷的时候,牛嫂子不在地里忙,一大早在山里晃悠什么呢?”
那妇人嫁给了村尾牛老三做婆娘,牛家人少田多,家里就牛老三一个男人,地里的活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这牛三嫂子不下地帮忙干农活,还有闲心在这凑热闹,就不怕暴脾气的牛老三吊着她打一顿?
牛嫂子想到自家那口子打人的手段,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含含糊糊说了句,“家里没菜了,上山来寻点野菜吃。”匆匆忙忙地走了。
剩余的几个妇人见状,也纷纷说道地里有活忙,也跟着走了。
何氏为了哄这几个长舌妇上山,费了不少口舌功夫,还一人给她们两个铜板,叫她们帮着叫阵说话,她还没开口,这几人就借着宋烟烟一番话溜走。
白花了银钱,什么都没捞着,何氏气急,想拦住那几个妇人,她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何氏只得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宋烟烟二人身上,张嘴就骂:“有爹生没娘教的小娼/妇!有没有点规矩!张口就咒长辈死,烂屁/眼儿的小/婊/子,活该被万人骑!”
想到刚才在香椿树下发生的事儿,宋烟烟怒火蹭的一下燃起来,握紧镰刀,面带杀气,眯起眼道:“你再说一次!”
何氏被她的样子怵的往后退了一步,吞了吞口水,强自嘴硬:“就说你了怎么着,还想拿刀砍我不成?你个挨千刀的贱蹄子……”
话音未落,一把镰刀闪着寒光直飞过来,何氏惊叫一声,条件反射的往后退,踩在稀泥山坡路上的双脚没稳住,脚底一滑,猛地滚下山去。
没走多远的长舌妇们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何氏圆滚滚的身子,一阵风似的从她们身边的断崖滚了下去。
众人惊呼,忙一脚深一脚浅的下山去看何氏。
宋莹莹白了脸,害怕的抓紧宋烟烟的胳膊道:“二姐,奶嬷会不会摔死?若奶嬷摔死了,二叔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怕什么,又不是我们推她滚下山的,我们行的正坐的端,不怕他们闹。”何氏虽然是从半山腰滚下去,但后山不是很高,山崖间又有不少树木草窟窿做缓冲,顶多摔成残废瘫在床上,若她没摔残,保持着清醒反咬她们一口,大不了鱼死网破。
思及至此,宋烟烟在宋莹莹耳边如此这般一番,宋莹莹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两人麻溜的下了山。
且说宋芳芳自那两个痞子和她娘何氏上山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在宋家大院荡来晃去。
因她被王家抢走一事,村里流言蜚语,谣言四起,本来有几家人在此之前有意来李家提亲,她拿捏着架子,学人镇上小姐的作派东挑西选,好不容易勉强看中一户人家,出了这事儿全黄了。
眼看和她同龄的姑娘们一个个嫁出去,都成了孩子她娘,有的孩子甚至能打酱油了,而她出了这事儿后无人问津,方圆几个村的适婚男子遇着她,也都避如洪水猛兽,这让她如何不气恼?
加之她娘被宋烟烟落了脸面,害的老宋家在村里抬不起头来,还被里正警告本分过日子,她心里又气又恨,于是想出此毒计。她被毁了名声,她们姐妹也别有好名头,失去贞洁后,看她们以后在李家村怎么立足!
只她终究第一次害人,也不知事情进展如何,只能惴惴不安的四处晃荡,缓解紧张情绪。
周氏看不顺眼,重重扔下手中装苞米的筛子,阴阳怪气道:“咱们一家子女人都在抓紧时候晒选好孬苞米,等明儿家里男人把地掘好了,好去地里下种,有些人倒好,游手好闲的在屋里转,把自个当大小姐,啥活儿也不做,娘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躲懒去了,哎哟,可怜我蹲在地上选了半日,腰都快断了!”
要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周氏表面同何氏婆媳一条心,实则最看不惯她的作为,私底下不知道找了多少同村妇人倒苦水,说闲话,她又是嘴里把不住门的,老宋家但凡发生点鸡毛蒜皮的事儿都会往外倒,一有机会就剮刺几个小姑子,心里才舒坦。
何氏碍于她给老宋家生了长孙,又是老二宋福贵的媳妇,日后分家老三两口子靠不住,还得跟他们俩过日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做的不过,都不予计较。
这就助长了周氏的气焰,平日除了对老宋头、何氏两口子客气外,见谁都挎着一张脸,活像旁人欠她银钱似的,一有不如意就开口埋汰人,从没有消停的时候。
宋芳芳早就习惯周氏的作为,周氏嫁进老宋家十三年,天天年年如此,宋芳芳都懒得跟她顶嘴,心不在焉的走过来,蹲在一堆苞米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出孬苞谷。
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懒得晒蛇吃的人,居然破天荒得干活儿,许氏不由多看了宋芳芳几眼,见她面色蔫蔫,瞳孔涣散,不由担忧的问:“小芳咋地没精神,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沈大夫那里看看?”
宋芳芳回过神,摇摇头道:“我没事儿,可能是早饭那会儿,多吃了半个窝窝头不消食,胃里不太舒坦。”
她哪里是胃不舒坦,眼见艳阳居中,快到正午,她娘还没回来,那两个地痞也没影儿,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胃里焦灼的难受。
“难受就去屋里歇着吧,剩下的苞米也不多,我和你二嫂挑选就成。”
何氏心疼宋芳芳这个大女儿,平时都以她要说亲,不能下地干活,得在家养白净好让人相看为借口,让她什事都不做,在家舒舒服服的玩了近三年,突然间宋芳芳做起活儿来,许氏感觉不对,赶紧把她支开,免得她一会作妖。
偏偏猪队友周氏心思浅薄,一听许氏的话炸了毛,“三弟妹装好人也要分时候,今儿一家老小都在干活,就她们母女偷奸耍滑,连五岁的秀秀都比不上,人秀秀还知道帮着你拾苞米呢,可她呢?才捡几颗子儿就让歇着,也忒不要脸了!”
眼见两人又要大吵大闹,许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喊两个捡苞米的丫头回屋,自个抱起在簸箕上玩耍的年哥儿准备避一避。
忽的听见院门口有人在喊,她疑惑的去开院门,就见宋烟烟满身是血的哭着进来,“三婶子,快去沈大夫家去吧,奶嬷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