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蜀君邪

18、云归何处18

　　第二日大早郭函回来，满脸倦容，看见床上两人搂在一处，头抵头的睡，心下不爽。拂袍坐到一旁，支头打起瞌睡。头一顿一顿，砰一声撞上桌面，揉揉头又支起来。
　　孔凡睡得极轻，猛被惊醒。见是他回来，挪开唐一笑的手，穿上衣服拍醒他说：“郭兄请到床上睡。”郭函朦朦胧胧看他一眼，轻声说：“怕会吵醒他。”孔凡坐下说：“不会的，他睡得很熟。”郭函支着头看他，身形消瘦，睡意朦胧，双目带露，鼻若悬胆，肌肤剔透，长发如水，十打十俊秀坯子。昨天风尘满面看不仔细，今天坐得近，一丝一毫都尽收眼底。这样的人无论谁都会多看几眼吧？
　　孔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问道：“郭兄是否有话要问？”
　　郭函笑问：“你同白马鸣究竟是什么关系？”
　　孔凡一愣，道：“郭兄所谓何意？”
　　郭函轻笑：“今日细看，才发觉你十分出众。昨日你说到他你咬牙切齿，却又多些怨恨。你同他不会单是仇人那么简单。”
　　孔凡微皱眉道：“郭兄喜欢打听这些事？”
　　郭函道：“只是你和一笑偏偏相识，我也要知你底细，心中才有数。你也知道，白马鸣富可敌国，你们真是仇人，我怎放心得下？”
　　孔凡叹气道：“我和他曾是鸳鸯，今是仇敌。结仇原因昨日已叙。难道还要将我与他如何识得，如何相好也讲与你听？”
　　郭函摇头笑道：“这倒不必，我原以为你会找些托词。承认了便好，权且当你是个君子。”
　　孔凡苦笑：“家人被他所掠是真，我被他所困也是真，唐一笑救我还是真。和白马是私家的仇，郭兄如果觉得我真会带祸，明日我便离开。就像你说的，也许是我误会了什么。再说，白马对我有情，就算被抓也不过奚落两句，责罚一阵，性命无忧。”
　　郭函也笑：“如果你真那么释怀，我一脑袋摔桌子上你也不会惊醒。你看，那猴子睡得多甜。”
　　孔凡不再辩解什么，只是叹气。郭函宽他心道：“在这里住到我和他完婚，然后你可扮作我自家随从，一起回言城。这里毕竟是他大哥的宅院，人多口杂，你们小心就是。你的恩仇我无暇顾及，总之一切都看你意思，住下就别多虑。”孔凡点头，想起同白马旧日欢乐，忍不住别过头。郭函只当没看见，背过身解衣上床，紧搂住唐一笑不放。
　　只不想有什么牵连到怀中的人。昔日失去一个，现在怎的也不放手。
　　唐一笑醒时郭函还没清醒。他也不愿吵醒，蹑手蹑脚下床整理一番。一眼望见孔凡对着某处发呆，眼睛通红，遍布泪痕。
　　他走过去轻声道：“怎么了？”
　　孔凡惊了惊，举手擦了脸，才慢声说：“没什么。想起了亲人，不知死活，心中难受。”
　　唐一笑“哦”了一声，不多问，朝着门伸个懒腰舒舒服服扭动筋骨。
　　“昨晚睡得真好。”他不经意叹道，又朝床上看了看，有些担忧。旋即拍拍肩背撑唤两声。刚要去开门，想起孔凡在内，只推了小缝挤出去，去找厨房要些吃的。
　　端两只盘子往屋里走，转角便遇上唐若止与卫长普。
　　两人正在说话，遇到他便收了声。他嘴叼半个点心，双手托盘，披头散发，只衣衫穿得整齐，这窘样令他大哥着实呆了呆。
　　“两位慢谈。”被大哥看见铁定一番教训，于是加快脚步开溜。
　　唐若止却高声叫住：“六弟留步。有些话问你。”
　　听是问话，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将两只盘子递给卫长普，拿下嘴里的食物等着。
　　唐若止顿了顿，才开口：“六弟还记得你小时长去的屋子么？”
　　“什么屋子？”他不解。
　　“就是城外树林里的旧屋，这次回来可曾去过？”
　　问这作甚么？他嘴快道：“没有。怎么了？”
　　唐若止看了看他，信了这话，道：“随口问问。”
　　“哦。那我先走了。”
　　开拿下盘子，唐若止又问：“郭函呢？”
　　唐一笑觉得问话奇怪，便说：“在屋里睡觉。大哥找他有事？”
　　卫长普插话道：“前日只见了你，没见到他。以后都是一家人，想拜见一下。”
　　唐一笑瞟一眼欲言又止的大哥，说：“那他醒了我们来找你吧。”
　　卫长普点头：“也好。今日我们都在府内不外出。不在书房，就在院中。”
　　唐一笑点点头：“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他便慢悠悠的踱了回屋。
　　进门靠着门框大喘一口气，孔凡看着他，不言不语。他端坐下，小声说：“吃吧。拿多了怕人怀疑，我先在厨房塞了个饱，这些拿给你们的。他不喜欢甜食，所以没敢多拿，要是不够，呆会儿他起来让他一并拿来。”
　　孔凡感激的看着他，没有吃东西，却先问：“你不怕那些人找上门来么？”
　　唐一笑猛摇头：“怎么说，这里也是我大哥的地盘。再说，卫长普将军在此，谁敢造次？”
　　孔凡面露忧色：“白马鸣的势力你是不知道的……”
　　见他如此，唐一笑掏出匕首在胸前晃了两晃：“谁怕谁！”他逗趣的模样又令孔凡微微笑了笑。
　　“孔凡，”唐一笑顿了顿，“你长得好看，就是愁眉不展。再这样下去，可会愁坏我。”孔凡愣住，认识不过一宿就有这般关心。心中微疼，旋即展颜道：“事情总会过去，过去了总会好的。那时候我想皱眉也皱不起来。”唐一笑点头称是，想起大哥的话：“今天也奇怪。遇到大哥问我有没有去那破屋。卫长普又说没见过郭函，等着今日拜见。真是奇怪。”
　　“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这倒不会……”他想了想，又说，“但怎么这么问……”
　　孔凡心头一沉：“难道真被人发现了踪迹？”
　　唐一笑抓抓头，乱蓬蓬像个鸡窝，半天才说：“不对，他们真知道你在这儿，早叫人抓起来了。我大哥那迂性子，肯定照章办事。该是别的事，算了，抓破头也不会知道，还是事情来了再说。省得劳心。”
　　孔凡淡笑：“你倒省力。我帮你梳头吧。”
　　“恩？”
　　“以前天天帮人梳，现在也静静心。”
　　不容分说将他拉到镜前仔细梳了起来。不多时，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完备。唐一笑赞叹道：“一根头发都没扯下来，真是好厉害。谁这么有福气让你天天伺候呢？”孔凡垂下眼不语，又想起了过去。唐一笑自知失言，打圆场道：“想我一梳一把头发落下。肯定早早的谢顶，哎，那如何是好？”孔凡轻声道：“你心急，慢些梳就行了。”唐一笑摇头：“还是先帮郭函多弄几次，反正他操心多，早谢顶也不会有人罗嗦。”“呵！”孔凡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