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二 ...
-
青梅的关系摆在这里，薰还是向我坦白了一切。
从她以“喜欢渡君”这个谎言为借口来接近有马公生，到她终于成功地把有马公生拉上了舞台。薰讲着讲着，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六月……你知道吗，他现在又不弹钢琴了……”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讲着，“我努力了这么多，可是……”
我鼻腔同样酸涩难忍，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薰的努力，薰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上，可是，她在痛苦，我却无法为她做什么……
她的哭声，一下一下砸在我的心上，压住了呼吸。
薰，摆在你的梦想的面前，是这样一座大山，它不仅仅压在你的心头，使你放弃了生命去翻越它。它同样压在我的心头，嘲讽着我的无能为力。
因为是青梅，我无法做到对你不管不顾；因为是青梅，我无法让你一个人奋斗；同样的，因为是青梅，你不会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果我为了你违背了自身原本的意愿，你不会高兴，你只会痛苦的吧……
薰，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帮你才好？
薰对有马等人说的是“检查”，可是只有我和宫园夫妇才知道，薰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她很快便出了院，然后收到了音乐会的邀请函。
“六月，我又可以和他一起演奏了呢！”薰的笑脸，是那么的美好。阳光从她的侧面洒过来，我忽然觉得，她的头发，似乎没有之前的那么灿烂柔顺了。
变得有点儿干枯了啊。
薰没有注意到我的忧虑，依旧笑得无比开心：“真好呢，又有理由让他弹琴了呢。”
压住心头不断涌上来的悲伤，我朝她笑笑：“是的呢！你要选什么曲子呢？《爱的忧伤》？”
“诶诶！”她叫起来，“六月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了呢！”
不是因为这样啊……我看着她，只想苦笑。
在一起长大的岁月里，我听你讲有马公生的事情听得耳朵已经可以出茧子了。而《爱的忧伤》，是你曾经无数次提到过的，有马早希弹给有马公生，他当作摇篮曲一路听到大的。
而有马早希，又是有马公生无法听见钢琴的声音的最主要原因，是他的心结。
薰，你为了有马，到底要做多少啊……
我好心疼你……
音乐会的前一天晚上，我在薰家里陪着她复习。
我的小提琴和薰是有几分相似的，我们都喜欢将自己的感情融入乐曲之中。
音乐，是我们表达情感的重要方式。
第二次拉完《爱的忧伤》后，薰放下小提琴，低着头擦拭着琴弓：“六月，你知道之前的每报音乐节吧。”
我抬眼看她：“当然，我还知道，有马公生参加了初赛，但是没过关。”
“你怎么知道？”薰瞪大了眼睛，“六月，难道我们真的是心连心吗？”
“啊。”
其实也不是因为这样啊，你刚出院就一路盯着有马让他练琴，费心替他挑选曲子。这一切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还怎么会不知道呢？
薰，对你而言，有马，是你的梦想，是你追逐的对象，是你不顾一切拼命挣扎的原因。
而我呢，我是你的青梅，是你信任依赖的对象，是你能倾吐一切心声的存在，是你知道永远会选择站在你身后的人。
可是，薰，你这样执著地追逐他，真的会换来美好的结果吗？
最后再练习了一遍曲子，我起身准备告辞。
“六月，你过来一下好吗？阿姨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刚和薰说完“明天见”，宫园阿姨就从客厅前面探出头叫我，我连忙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六月，”宫园阿姨慈爱地递给我一包点心，“你天天照顾小薰，一定很麻烦吧。”
“并不，”我飞快地摇头，生怕稍微慢一点就真的让宫园阿姨认为薰给我添麻烦了，“薰，她很好。”
“不用你说，我心里也清楚很多，”宫园阿姨温柔地笑着，“六月，薰的身体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脑海里迅速地闪现出一些“多发性硬化症”的信息，我皱起眉，“阿姨，这样放任薰，真的没有问题吗？”
“应该不会吧……”
“砰！”
这是那天晚上，留在我记忆深处最响亮的声音……
薰的病情，果然是加重了，她开始长期住院。
虽然病情严重，但薰，依旧是对着有马等人隐瞒了一切。
我觉得这样对有马似乎有点儿残忍，朋友生重病却不告诉他什么的。
这个想法一直藏在我心里，直到有一天探病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薰却摇了摇头，如此回答道：“六月，说实在的，我本来就没觉得我能真正的将这三人组变为四人行，他们之间的关系，太紧密了，完全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啊……”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薰，你说的没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先认识与后认识，中间隔得可不仅仅只是“先”与“后”的两字之差啊，那里有着你们所没有一同度过的时光，有些那段时光里所产生的无法被代替的感情。
而你，亲爱的薰，你想好了要如何去填补那空缺的感情了吗？
“六月，有的时候啊，我真的特别想成为你呢，热烈而灿烂的六月。”
我是六月，但我其实并不热烈，并不灿烂。和热烈灿烂相反的，沉默安静才是我的外在形象。
而薰所说的热烈与灿烂，不过指的是我的琴声罢了。
薰一直坚定地相信着，一个人的琴声中一定有着他的内在情感，而我，总是喜欢演奏那些高亢激烈的曲子。虽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但薰却坚持认为我是热烈而灿烂的六月。
其实，薰她出生在七月，那本应该是比六月还要热烈灿烂的季节啊，然而，薰的性格却像四月一样，温柔。
她性本温柔，然而却在有马他们面前活泼开朗，甚至耍些小脾气，有时候还会打人。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多久没有在我面前跑过的薰拉着有马跑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怎样难受？
因为，七月出生的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挣扎到七月了。
她能做到的，只是在最近的四月里，活着。
时间总是像流星一样，唰地就飞走了。
转眼已是冬天。
薰的病似乎已经到了糟糕至极的地步，曾有一段时间，她格外地悲观，甚至说出了“不能拉小提琴的我，是没有存在的意义的”这种话。
我听到的时候，是在病房外面，她对有马如此说。
那时候的我，真的是气的恨不得当场上去给她一个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宫园薰，是谁曾经说过的，“要拼命地挣扎着去演奏，这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其实薰说的没错，我会这么想，大概是真的有几分热烈的性格吧。
那天我虽然没有冲进病房，但也是掉头就走。
可是过了几天，我的怒气稍稍消减了之后再去看她，薰却开始了大量的复健。
宫园阿姨告诉我，因为薰和有马公生有了一个约定。
一个叫作“再一次合奏”的约定。
突然地，我发现，如果有马能让薰再一次恢复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的话，我也许，没那么讨厌他了。
看着薰在复健室里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我的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来。
“六月，我决定动手术了。”
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给她削苹果。听到这句话，我的手一抖，差点没把自己手上的肉给削下来，不过还是破了一道口子。
我将逐渐渗出血来的手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她：“成功率是多少？”
刚问出这句话，我的脑海里突然就闪出了网上所说的“……成功率很低，基本是不做十死无生做了九死一生…… ”。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六月，其实你一直都知道的吧。”薰不看我，她望向窗外飞扬的白雪，“我一直都知道的，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有马公生他……”我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一切言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来。
“六月，帮我拿一下纸笔好吗？”薰朝我微笑，“如果我18号的手术失败了的话，这就是……”
她没有把最后的几个字讲完，我的心在此刻就已经疼得难以呼吸了。
我明白，结局已经注定，再也无法更改了。
我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封信，一封给有马，一封给宫园夫妇，还有一封，竟然是给我的。
她写着写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肌肉僵硬的手指时时抓不住笔杆，写到最后字甚至有些歪歪扭扭。
她细心地将每一封信都封好，写上收信人，然后将我的那封递给了我。
“不可以提前看哦。”她如此叮嘱道，“至少也是我……十天之后啊……”
我突然又想哭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章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