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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卷五:情千结04 ...

  •   所以当展昭巡街看到彻地鼠韩彰和翻江鼠蒋平的时候,内心居然泛起一种诡异而焦灼的激动。
      他张开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来,试了两次,才终于发出声音,“白兄,他还好么?”
      “五弟……死了。”韩彰似是在琢磨着用什么说辞妥当贴切,然而停顿少顷,终究用了那个最直白最无可转圜也最无修饰的字眼。
      展昭眼前瞬间一黑,其实看到韩彰与蒋平二人乌青的眼周与疲惫的神色,他心里多多少少已经有所预感,但猜测终于被证实的那一刻,仿若灵魂被瞬间抽离,整个人虚空至极,只听得蒋平说道:“我们担心五弟一人盗取盟约会有危险,打算同去襄阳以助他一臂之力。谁知我和二哥还没到襄阳,路上就已听闻噩耗。”
      展昭静默了好一会儿,眼泪簌簌而下,颤抖着嘴唇,干巴巴地问道:“那……白兄……果真像传言说的那样,身陷铜网……”展昭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他声音艰涩而困难。
      韩彰点点头,同样悲痛至极,“我和四弟去看了。那的确是五弟的飞蝗石不假。”
      “那……那尸首……”
      韩彰惨然道:“那尸首不过一摊血肉之块,如何扛得住几日曝晒?待我和四弟感到,早已化成水化成灰,随风一扬,消散无踪了。那碧笛书生燕文殊可真是好歹毒好狠辣的手段。”
      展昭非常用力地攥紧巨阙,努力克制自己悲愤的情绪和想即刻便为白玉堂报仇的冲动。
      蒋平瞧着展昭发红的双眼,心下不忍,却又不得不道:“展大人,听白福说,五弟去襄阳前,似是与你有些不快。”
      展昭蓦地想起白玉堂郊外会面,没曾想当日一别竟成永别。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正犹豫该如何向韩彰与蒋平开口,却听韩彰道:“展大人,你与五弟素来交好,断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生了间隙。我们不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如今五弟已经去了……”
      韩彰再次说到此事,到底强撑不住,有些哽咽,没能继续说下去,但展昭已然明悟他的意思。
      蒋平继续道:“五弟的事,我们已经传话回了陷空岛,其他人还好,可我三哥穿山鼠徐庆却是个暴脾气的,我怕他得了消息来找你的麻烦,若大哥果真拦他不住,还请展大人多多担待,不要伤他。”
      蒋平也知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说完不由有些汗颜。刀剑无眼,生死之间又怎会顾得了那么多。
      展昭未曾料到韩彰与蒋平此番前来竟不是为了问清他与白玉堂之间的不和,他点点头,应了下来,“多谢二位提醒。展某知道了。”
      二人正待告辞,韩彰却又回来细细叮嘱道:“展大人,我知道你与五弟感情深厚,我们何尝不想将那燕文殊千刀万剐,可恨他阴险狡诈,不知又会以五弟之死设下何种圈套。展大人万不可冲动行事,枉送性命。更何况如今战乱将起,正是危急时刻,还望展大人切以自身为重,以大局为重。”
      这番话如此情真意切,深明大义,展昭不由动容道:“展某今日方真正认识到为何江湖把陷空五鼠又称为陷空五义。”此话一出,又想到五鼠再也聚不齐全,忍不住悲从中来,一口血哽在喉头,展昭拼力咬牙咽了下去,强自撑着与韩彰蒋平二人一一拜别。

      每一个跑过江湖的人都知道,既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那日子的收尾多半少有善终。
      展昭自诩看惯生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面对白玉堂的身陨。劳碌的白日尚有工作占着心力,不至太过伤神,可一到万籁俱寂的晚上,件件过往,种种前尘,纷纷争先入梦。
      “如今已是三更天了,展护卫还不睡么?”公孙策早就发现自白玉堂亡后,展昭夜夜睡不安稳,茶道无思,以至身形消瘦,神念寂灭。
      “公孙先生。”月光落寞地照在展昭身上,他笑了笑,道:“我又梦见白兄了。”
      “这次的梦境不同以往。白兄没有死,一直平平安安地活着。并且,我同他……一起长命百岁。”
      展昭惊疑自己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居然是白头偕老,可二人之间分明并无私情。仔细回想,梦里他们两个的确均未娶妻生子,或许也可牵强地算作互相白头。
      公孙策也许察觉到了展昭的百转千回的心思,也许没有。他听罢,未曾多言,却念了首诗:“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回。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
      展昭知道这首诗,是唐代李商隐悼念亡妻之作。
      如何将这世间上无限期的死别换成一年一度的相见呢?
      对于那些饱尝生离死别之苦的人来说,牛郎与织女一年相见一次的机会也颇值得羡慕。
      他看着公孙策,只觉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懵懵懂懂的念头,然而还没等他明悟又转瞬消失了。
      展昭有些怅然若失,待情绪稍缓,问道:“公孙先生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不错,确有一些事要讲与你知。”公孙策道:“昨日襄阳王已经起兵,声势浩大。其实早从好几年前赵爵就已开始招兵买马,笼络人心,甚至为了造势,不惜强起人祸,闹起蝗灾。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若是不能为他所用,尽皆毒杀,其他的或威逼或利诱,已有大半站在了他那边,皆在盟约上一一写明。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为今之计,只有趁其尚未成势将他一举歼灭方有一线生机。”
      “官家已暗中从边关调兵,庞将军用兵如神,想来战场一事无须多虑。只是盗取冲霄楼盟约一事颇为棘手。”
      “其实官家对此事早有谋划,只是派过去的几波人皆是无功而返。”
      “竟有此事。”展昭听到这里,略觉奇怪。毕竟依照燕文殊的性子,若是有人在冲霄楼丧命,他当然会大肆宣传,以多加震慑,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公孙策也知晓他的疑惑,解释道:“官家年轻,掌权不过几年的功夫,手底下的人经不起损伤,是以官家特意叮嘱了,万事以性命为重。这些人连冲霄楼都没有进去,又怎会掀起波澜呢?”
      “所以后来官家便将此事秘密交给了开封府。”
      展昭听到这里,不由大惊,一时之间有好多话想问公孙策,却又觉思绪万千无从问起。
      公孙策点点头,默认了展昭的猜测,“包大人本想将此重任交付于你,白少侠却先行一步,主动请缨,世人皆知锦毛鼠通晓机关暗算之术,加之白少侠的确聪慧有加,包大人便准了他的请求。”
      “白少侠曾说此事会自行与你商议,我和大人本以为……”公孙策说到此处,不由一滞,“我和大人也没料到竟是如此结局。”
      空气一时静寂。
      展昭沉默半晌,蓦地说道:“公孙先生,明日我便启程去襄阳。”
      “展护卫……”公孙策忍不住双眶含泪,他早知若然展昭知晓一切,必会做出如此决定,是以他迟迟未曾言明,这一拖便拖到赵爵起兵不得不讲的当下。
      “大人和公孙先生不必忧心,我自会小心行事。”

      且说韩彰和蒋平刚回了陷空岛,徐庆立刻瞪起眼睛迎了上来,急切问道:“二哥,四弟,那燕文殊到底如何害了五弟?那姓展的可有参与其中?”
      蒋平道:“三哥莫急。依小弟之见,此事与展昭无关。他闻听五弟死讯,哀恸至极,若不是二哥心细,劝慰两句,只怕此刻他早已提了巨阙去襄阳报仇去了!”
      “而那江湖传言所说不假,五弟……五弟确是为了盗取盟约,这才身陷铜网阵,命陨冲霄楼。我……我这当哥哥的没用,去的晚了,可怜五弟只能立个衣冠冢。”蒋平本就难掩哭腔,说到后面,已是泪流满面。
      厅内众人皆陷入沉重的悲痛,而后强打起精神操办白玉堂的后事。
      十一月五日,陷空岛众人皆穿素服,哀哀切切。厅内桌上立着白玉堂的小像,猪羊、酒席、香烛等陈设之物依次排列。
      卢方上前斟酒拈香,未及说话,已有两行眼泪落了下来,勉勉强强诵了祭文,拜了三扣,闵秀秀和其他三鼠也依次行了礼,众人便哭作一团。
      待祭酒完毕,白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焚着纸钱,兀的屋外突然起了一阵风,待风沙灰烬落定,便现出一道凄白的人影。
      白福揉揉眼睛,讶然叫道:“五爷显灵了!”
      四鼠闻听此言,立刻冲了出来,看到白玉堂身影,也不问是人是鬼,将其团团拥定,待要言语,一时又皆哭得说不出话来。
      徐庆只当白玉堂冤魂不散,方才还魂显灵,又哭又凶地道:“五弟,不是哥哥们不帮你报仇,等料理完你的后事,我徐庆第一个冲上去砍了那燕文殊的脑袋!”
      卢方拉住白玉堂的手,关切道:“五弟,你身上可还疼么?铜网阵里那么多把刀,你怎么受的住啊?”言罢,忍不住又哭哭啼啼起来。
      韩彰喃喃道:“五弟,五弟,你真的回来了?二哥这些日子甚是挂念着你。”
      蒋平痴痴道:“五弟,押送你的鬼差在哪里?待四哥把他们打到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你便能继续留在陷空岛了,是不是?”
      闵秀秀从荷包里掏出银针,道:“五弟,大嫂这就施展回阳救逆之法,将你救转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自说自话,白玉堂有伤在身,挣脱不得,只好用力嚷道:“各位兄长!我没死!”
      一语石破天惊。

      卷五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玉堂如何死里逃生,展昭此去冲霄又会有何遭遇,我们卷六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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