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三章 明箭暗箭（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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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里晴好的晨曦，灼眼的阳光趁着花香未溢铺洒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越无慕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用手挡住这刺眼的烈日。
他不喜欢清晨的阳光，确切地说是，很不喜欢。
十年前的寒冬，他被父亲咸元良送到季槐夫妇身边，紧接着又从他们身边逃离，来到了东鼎与北疆交界的一片枯木林里。他在那里呆了整整十天，枯木林里险象环生，暗不见天日，目及之处除了死寂的荆棘就是血肉模糊的饿殍。整整十天，他以腐尸为食，以干血为饮，严寒刺骨，他便将自己埋在土堆里取暖，苟且贪生。
当在枯木林里煎熬了整整十天，他终于带着一丝残喘爬了出来。然而，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他，对于外界的光明是那样地畏惧，对于外面的温暖是那样的不敢触及。当他携着残破的身躯回到长安城时，却得知了他父亲与兄长的死讯。而后，便是目睹他们葬命断头台，目睹天降红雪，将整个明日掩埋进坟堆的灰烬之中。
从那时起，他更喜欢黑暗与黑夜，他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期待第二天的到来。因为，当第二个清晨升起时，他又要强迫自己绞尽脑汁地思索那些复仇计谋，强迫自己生存在明亮之中。
那明亮之中，有他想要千方百计手刃的仇敌——东鼎武帝重承，以及那些活得安好与自得的仇敌帮凶——那些恣意虐杀妖类、罔顾妖族性命的芸芸众生。而他们，正都活得很好，活在千万妖族的血肉之躯上。
然而这一次，他看到了趴在自己床沿处的季蘅，看到她如雪如玉的肤与静好的眉眼。
有那么一瞬，他突然觉得阳光即使刺眼也是无比美好的存在，至少能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又那么一瞬，他突然觉得活着也不错。
带着这样难得美妙的心情，越无慕小心翼翼地取下季蘅含在嘴里的发，为她抹去留在口边的垂涎。段陟离在门外似乎听到了动静，悄悄打开门，发现是主人醒了，急忙准备向大家道喜去。越无慕则给段陟离做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声张在外面候命，自己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季蘅。
再一会儿，阳光越来越温暖和炽热，把季蘅的脖颈都给晒疼了，她才后知后觉地伸个懒腰起来，才后知后觉地看到眼前这个原本病怏的男子，正托着腮、斜躺在床榻上，脸泛着红光，凝望着她。
“越先生，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季蘅不掩饰喜悦的神情，看到昏睡了八天的越无慕终于去了毒、退了烧，醒了过来，她竟握住他的手，激动不已：“越先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我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小蘅儿，先不必告诉大家，让我看看你。”越无慕反握住季蘅的手，毫无羞愧地与她对视。
季蘅被越无慕的含情眼一盯，不自觉地刷红了脸，把手从越无慕的手中抽离，遮掩着自己的红晕，道：“那个……既然先生醒了，季蘅就要赶快回家了。先生，请多多保重。”
就要准备打道回府时，季蘅觉得虽然已经初春时日，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又折回来取过放在一边的墨裘披风，给越无慕盖上，道：“先生的烧刚退，别受了凉。”
越无慕一笑，合上墨裘披风，问道：“小蘅儿，可愿多陪我几日？”
“先生……？”
“我记得小蘅儿擅围棋。不如，陪我下几天棋，等我完全康复了再回家，如何？”越无慕虚弱着问话道。
他的问话里虽然给了她选择，但那种冀望的语气却让她无法拒绝。他的眼中有火，是煎药的文火。并不猛烈，却能随着时光的流逝，把一丝一毫眷恋与暧昧煨到了她的心坎，微漾着她少女的芳心。
季蘅含住忽然而起的心跳。用理智想了想，想越无慕虽是初愈，却还是呈微恙之状，便写了封平安信托草武送回家中，告知家里自己在庶鹄山庄的种种，并说明她要留在庶鹄山庄里照料越无慕痊愈，也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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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季蘅有事儿没事儿就来和越无慕下棋，帮着藏夏和段陟离照顾他。蕴娘觉得越无慕只不过是想多留季蘅几天，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多作陪，回登霄楼继续迎客了。
期间，重煜还时不时地派人送些补品来庶鹄山庄，给越无慕和季蘅补补身子。
这一日，段陟离又拿着重煜送来的几包沉甸甸的补品，来到溪水边的露台。露台石桌前，坐着的越无慕正在无心地下着棋子，而作为庶鹄山庄的大管家藏夏则在一旁清点着近日山庄里的账目。
“又是重煜送来的？”越无慕蹙眉问道。
“是，主人……”段陟离把东西递给越无慕，却看他面着不安，于是问道，“主人，似乎有心事？”
越无慕凝了一下眉头，思索道：“我越是琢磨，越觉得事情蹊跷。”
“何事蹊跷？莫非，还是毒箭一事？”
越无慕把手里的棋子停了一下，道：“确实……我在想，帕雅公主真是太不聪明了，为了袭击重煜，竟把箭涂上西符皇室的秘毒。”
段陟离不屑地一笑：“主人，这有什么蹊跷的？那帕雅本就不聪明，只知道无理取闹，也难怪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所以才会更加蹊跷……”越无慕接过藏夏递来的账单，一面翻阅，一面沉色道，“帕雅公主就算再不聪明，那重煜与她无冤无仇，何必要加害于他？”
“……”
见段陟离默不回声，越无慕唤藏夏斟一壶杏花茶来，呷着里面的杏花瓣儿，又道：“蹊跷的，应当是重煜。那日毒箭袭来，我就在重煜身边。他明明看到那箭是朝着他来的，竟毫不在意，更无惧怕之色。那样子……好像已经提前知晓事情会发生一样。唯一一次见他的面色惊异，是蘅儿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但当我又挡在蘅儿身前时，他的表情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段陟离似懂非懂，询问道：“主人的意思是……重煜有问题？”
越无慕托起腮，慢语道：“让我尤其在意的是重煜当时的那两句话，他自问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又自答不可能是有人要取他性命。”
段陟离皱起眉来，不解道：“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蹊跷……”
琢磨了一会儿，段陟离忽然道：“莫非，毒箭不是向重煜而来？”
“莫非毒箭的目标，本就是主人。”藏夏停下翻阅着的手中账目，冰冷地接下话题。
越无慕轻轻摇头，又微微颌首，陷入沉思：“……我也只是猜测……”
于是，三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突然，段陟离一拍手，一方明光在眼中闪烁，他问藏夏：“夏儿，你可记得那天我们跟踪了一个可疑的白发男子？”
藏夏点点头说记得，越无慕却不明情况：“白发男子？怎么，此时与他有关？”
段陟离来到藏夏身边，和她一同面向越无慕，道：“主人，准确地说是和重煜有关。”
“别和主人卖关子了，快说。”藏夏提醒段陟离，冷冰冰的语气里，似乎多了一点春天的气息。
段陟离对藏夏笑了笑，正声说起那天他们跟踪可疑白发男子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三章 明箭暗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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