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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悼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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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奥顿国王为援助盟国保卫刚铎城而战死沙场,如今魔戒毁去,战事已基本平定,刚铎也迎回了君主,人们终于有时间对这位可敬的亡者——罗翰国王表示深切的哀悼。
伊欧玟的鬓角戴着一朵细小单薄的白花,这给战场上泼辣无畏的她添了许多柔弱无依的感觉。前来参加葬礼的伊力萨王看到,忍不住心生怜惜,他温和的看着她:“在刚铎最需要救援的时候,塞奥顿国王带领他全部的兵力,全力以赴的赶赴一场生死决战,刚铎的每位战士都见识到他的英勇无畏,受到他勇气的感染与激励,这是那场大战最终取得胜利决不可少的一个部分。因此,不光是罗翰人民,刚铎的子民也同样,向他表示最深的敬意,他的精神永远活在我们心里……不要悲伤,你应该为他而感到骄傲!”他执起她的手,补了一句:“同样,你也是他的骄傲。”
伊欧玟眼中泪光莹莹,她先是紧紧抿唇,而后微微弯起嘴角,那是一个信任与勇敢的笑。她说:“我很高兴,你没有让他的血白流。”
阿拉贡放下她的手,看到那个笑容,他知道,不必要再对她抱以担忧了。
伊欧玟看了看空悬在那里自己的手,忍住一丝失落,放下来以另一只手握住。随即她又抬起头来:“吾王,你总是很仁慈,想要对每个人都关照到。那么,别忘了你自己。”她的声音很轻,以至于阿拉贡几乎没听明白,微愣之下忘了答话,下一刻伊欧玟已经弯腰一礼走开去。
法拉米尔在不远处等着给予她安慰,阿拉贡笑了笑,他想他认得那眼中充溢的是什么。
隆重的葬礼有秩有序的进行,并没有太多眼泪,但那种肃穆的气氛让每个人心头都很沉重。
死亡,究竟是悲哀,还是解脱?如果在一片无望的黑暗与绝境中,死亡无疑是最好的解脱,可以不用再承担,可以不用再挣扎,可以抛弃,可以放松。那么塞奥顿国王之死呢?他死于最可怕的巫王之手,面对他无法力敌的魔军,他再强忍恐惧,心底也一定是充满绝望的,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是不是也舒了一口气?
只是,胜利虽然艰难,还是来到了,作为这个胜利过程中一个不容忽视的贡献者,却看不到这个胜利的果实,这又岂不是极大的悲哀?
阿拉贡在一片哀乐中感受着这份悲哀,他想着很多很多。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从最亲爱的母亲,到战场上甚至叫不上名字的士兵,几十年来他看过太多的死亡,也包括自己,数不清多少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但是,每一次他都不能释怀。对于他人的生命,他竭力救护,对于自己的绝境,也从不轻言放弃,或许,这正是他被称为希望之所在吧?
只要活着,总有希望,总有转机。他,有足够的强韧与耐力等到转机。
否则,很多次濒临死亡的时刻,他不会忍受常人绝无法忍受的浑身伤痛,重返人间。
“是的,我都可以忍受,我都可以承担。”他在心底对自己这样说。
葬礼完成后,人们带着对亡者永远的悼念纷纷散去。阿拉贡与罗翰王族成员待到最后,到人们终于散尽。他温柔的看向身边的王后:“阿尔温,如果你不介意,先到罗翰王宫暂歇,我想四处走走。”
阿尔温吻了吻他的唇,没有拒绝。“你最好带上几名护卫。”她只是这样叮咛一句,就转身随伊欧墨等人离去。
阿拉贡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听从他的王后的建议,他接过自己坐骑的缰绳跨上去,向护卫们简单打了个手势,就撇下他们去了。
骑了没多远,他停下来,诧异的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睛四下张望搜寻的矮人身影。吉穆利看见他,大声嚷嚷着问:“阿拉贡,你有没有看见那个疯精灵跑哪去了?他把我丢下马,一个人不知道到哪里逍遥去了,真是可恶!”
阿拉贡皱了皱眉头,向四下看了看,骠骑之国广袤的草原上一眼可以看出很远,但是并没有发现精灵的身影。“好吧,我去找找看,你还是先回王宫吧。”吉穆利嘟哝着应了,阿拉贡放马而去。
找了很远,一无所获。忍不住有些泄气,精灵王子这时候会去哪里呢?草原上的风忽喇喇的迎面吹来,隐隐带来从前那种畅快疯狂的感觉,阿拉贡忽然间如梦惊醒,在风中长吼一声,随即顶着风朝一个方向疯狂奔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觉眼前的路在记忆中清晰起来,平原、山丘、沟壑、悬崖,一个个在记忆中跳脱而出。是的,其实不过是发生在数月之前的事情,他当然记得。
那个悬崖下的河谷,曾经承接过他与座狼捆绑坠落的身躯。
阿拉贡在崖边勒定,向下方张望,山石嶙峋,水声滔滔,他背上的汗在风中生出丝丝凉意。目光收回时掠过地面,他忽然眼神一凝,聚焦在地面上那有些凌乱的蹄印上。
那不是他的坐骑布理格,那是另一匹马留下的。他迅速翻身下马,俯身查看那痕迹,跟着那痕迹走了几步,又附耳在地面上听了一会,很快的又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他原是游侠,太擅长于追踪。那不久前留下的痕迹引着他直接奔向了一个地方,圣盔谷。
天已经黑了下来,他骑马驰过长长的堤路,直达城门入口。
还记得数月前他也是这样,一人一骑飞快地经过长而陡的堤路,当时是忍了一身重伤,赶来通报魔军的行踪,预备即将来临的大战。如今,身上没有了凶险艰巨的任务,却为什么感觉更加疲惫?
这真反了!他自嘲的笑笑,难道战争一过自己就老了?
下了马,将坐骑拴在一根廊柱上,他三两步迈上台阶。没错,还是当日归来的路径,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阶梯,一样的走廊。但是,没有了惊慌的百姓与吵嚷的矮人,也没有了大殿之前迎面相撞的精灵的微笑,没有人在那里说——你迟到了。
他在台阶上坐下,将一双手臂搁在曲起的膝盖上,就这样沉默的看着暮色四合。
精灵就在这圣盔谷,他确信,虽然阿诺德的足印在这里淡去了,但他就是确信,莱戈拉斯来过这里,并且,还在这里。
他只是不确定自己该花多久的时间来寻找。
他自己后来都有点不敢相信,落下那么高的悬崖会不死,落下那么湍急的河谷会不死,还会大摇大摆的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
“我不能显出我的伤痛,我不能表示我的疲累,否则,将没有人能安心的跟随我作战。”他记得当日自己对自己一遍遍的说,所以才有那么充足的精神与自信在面上。
只有,只有一个人看出来,并且当面犀利无情的指出来,揭露出埋藏他们心底深深的绝望。震惊过后,容不得他细想,他狂怒的吼过去:“那就让我为此而死去!”
他没有去想,莱戈拉斯从来不曾表现出那样的软弱,紧迫的战事没给他多少时间去想这些,而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过来,那句话有多么残忍,他就有多么无知。当过去已经过去,当时间沉淀了一些东西,他蓦然间明白过来。
“我不该因为自己身上的负担,就把怒火随意的加诸于你。本来你就没有承受这些的必要。而其实,你不过是找来机会让我发泄出心里的郁结,是吗我的精灵?”他喃喃自语,双手下意识的互绞,那么用劲,指节发白。
“你坐在这里悼念塞奥顿王吗,阿拉贡?”轻快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阿拉贡惊跳起来,惹得身后之人哈哈大笑:“游侠,你的警惕心可下降了不少!”
阿拉贡回身看到那张愉快笑着的精灵面孔,心底奇异的安宁下来:“是的,我在这里,悼念过去。”
一瞬间眼前有些模糊,莱戈拉斯,我甚至不用找,你总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