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流光》桃夭奚若

8、三个人的“婚姻”

　　此刻的任懿正站在张建国面前，张建国背靠着墙，眉头紧锁。正思忖如何开口的时候，安心赶到了。任懿想退出来，把空间留给这夫妻俩，三个人挤在这个死角里，确实空间紧张。
　　安心死瞪着张建国，张建国蹙眉不语，也不看安心。任懿一时也搞不清楚张建国叫安心来现场的目的，也不好张嘴，只好先把湿哒哒的头发找纸巾擦干爽些，这医院的冷气还开的挺低的。
　　“张爸爸。。。。。张爸爸。。。。”一个小女孩甜糯糯的声音在走道里响起，任懿的眼睛这次真的瞪圆了，安心一动不动，张建国的眼里恢复了些神气，低低的应了一声。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通道口，一手拉着一个白衣护士，一手伸向张建国。
　　张建国侧身越过安心身边，缓慢地走向小姑娘。任懿走过去，拥住安心，但安心比任懿高大，所以样子有点滑稽。
　　原来，张建国是让安心来看自己选择的结果。
　　愤怒、惋惜、鄙视、不耻，各自复杂的滋味撞击着安心的神经。——“张建国，你老婆在这儿呢！你还想再倒下一个么？”任懿压抑的声音中透出直白的威胁。
　　张建国走向小姑娘的脚步停了下来，小姑娘大概被任懿的气势吓到了，嘤嘤地哭了起来。
　　即使面对的是个5、6岁声音甜美的小姑娘，任懿仍然恶心到要吐。“带孩子走。”任懿直接呵斥护士。
　　护士被眼前三个人的低气压懵到了，看到孩子被吓哭了，有些不满，嘟囔着：“吓唬孩子干嘛。”一边转身带走了孩子，好奇地问“她们是谁？”她们当然指的是这两只母老虎。
　　任懿把安心拥到张建国眼前，推给他，说“老张，我再不愿意也被卷进来了，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干净。我在，任谁也不能欺负安心。”顿了顿，缓了口气，她又说“你不放心的事，我先替你去看看。心心，别急，我就回来。”这后一句是冲着安心说的。也不管张建国乐不乐意，提步就追护士和小女孩去了。
　　剩下安心和张建国，张建国下意识地扶住被任懿推给自己的安心，安心僵硬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身边是结婚十几载的妻子，另一边是不知状况的红颜祸水，从未有过这般矛盾，被人当面劈开的感觉撕扯着张建国的意识，刚才的麻木瞬间转成了刺痛。千般万般的蚀骨的血脉喷张，敲击着他的心，心原来是可以滴血的，张建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病房里。
　　任懿看着这个娇小的美人，是的，即便是躺着，脸色灰白，你仍能从她的轮廓、怯怯的小鹿一样的眼睛里获悉这个女人对男人的杀伤力。陡然记起自己老同学章华的一句话：娇弱的女人注定能唤醒男人的英雄梦——阿任，你的眼神太冷了，能冻死人。男人可以远观你、欣赏你，不会为你冲动。
　　估计章华一定会为这个女人冲动的。
　　床上输液的美人也在打量这个女人，她看过张建国手机里安心的照片，知道眼前这个眼神冷淡的可以冻住一切的女人不是安心，那么她出现在自己床头代替了张建国，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刚一柔，一冷一媚，清冷的任懿实在不想再待在这里，转身往外走。
　　“你可不可以叫一下建国来。”声音微弱，却很坚决。
　　“他跟他太太在一起。”
　　“我知道他在这里。”
　　任懿知道细弱的线也能牵动风筝，因为坚持、忍耐。于是回过头，好看的细眉一挑：“他太太也在这里。”“能治你病的是医生！是药片！不是张建国!”任懿若被挑衅，嘴会很刻薄，这大概是北京妞的特点，从不输阵仗。
　　病美人闭上了眼，任懿不想和她废话，出了病房——如果同情这个女人，那么谁来对安心负责，安心才是无辜的呀。
　　任懿找到相拥在一起的安心夫妻，能沟通就好，她和邵建从出事后就没再说过话。她想了想，先咳了一声，刚张开嘴，就见张建国推开安心，突然向自己奔来。天，这是感激自己还是要拼命？交友不慎呀！等等，安心的脸都扭曲了，任懿发现不对，朝自己身后一看，OH ! MY ! GOD!穿着肥大住院服的病美人竟然拔掉了输液管，尾随而来，眼泪汪汪地倒向了也是疾奔过来的张建国怀里。因为走道狭窄，任懿又站在中间，疾奔过来的张建国宽厚的臂膀狠狠撞击了任懿的头和右侧的臂膀，任懿直接被撞倒了左侧的墙上，一时间，任懿懵了，安心的脸扭曲的更丑了．．．．．．及时接住了美人的张建国，将美人护在怀里，望着一步步慢慢走向自己的安心，眼里流露出无比的绝望。
　　安心一步步继续慢慢地逼向这一对相拥的狗男女，这个男人，是那个发誓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人，是那个和她共度了5000多个日夜的人，是那个从一个乡下青年被自己家人塑造成一个政府官员的人——安心眼神直直地逼视着张建国，木然然的逼视着张建国．．．．．．
　　任懿强忍着疼痛，扑向安心，但还是晚了．．．．．．
　　安心的右手稳、准、快地轮向了张建国的左脸，已经奄奄一息的病美人，集全身之力于这一刻，向后推了一把张建国，张建国向后闪身躲过了安心的魔爪，安心的力气一点没浪费的全部转移到了病美人身上，把病美人直接打飞到墙上又跌倒在地。
　　电光火石，张建国嘶哑的咆哮了一声，一掌劈向安心，幸亏任懿已经抓住了安心的左臂，正全力往后拽她，才躲过了张建国的毒手。
　　一时间，三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上帝将这一刻定格成灰烬．．．．．．
　　“建国，建国．．．．．．”一个轻如蝼蚁般的细微声音却如同炸雷，破除了上帝的诅咒，唤回了出窍的魂魄。
　　“漫漫，漫漫。”张建国痛苦的呼唤，抱起病美人，决绝地望了一眼安心，转身大步奔去。
　　看到张建国走了，任懿瘫坐在了地上，安心一动不动的立在哪里，过了几秒钟，她突然笑了，是那种痛快淋漓的大笑，响彻了整个病区。然后转身拉起任懿，头也不回的奔出急诊楼。
　　“等等，Lily，我的电脑包。”电脑被撞到了墙上，不知明天还能不能用，今天的文件资料和骆家明发来的文件都在那个电脑里呢。任懿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路过停车场，她看到了张建国的车，看到了安心的车，可她不能让这种情况下的安心驾车，那是玩命。不行，自己是扛不动了，把安心塞进车里，自己迅速坐进驾驶室，一手发动汽车，一手拨打冷眉的电话，那端刚一响，任懿就沙哑了喉咙恨恨地说“May，快到安心家，张建国这个王八蛋疯了。”随后，一把轮，居然一步到位地退出了车位。
　　看来任懿是能集中生智的那种潜能巨大的人，想到这儿，安心噗嗤一笑。
　　“你还笑？”任懿一边付费一边没好气的唾弃安心。
　　“阿任，你是我们三个中最有潜能的，无限可能。”
　　“呸，要有那潜能，还能被张建国那个王八蛋给撞飞了。妈呀，真疼。”任懿倒吸了口气，扭了一下后视镜，照了照自己右边的额头和颧骨，除了疼以外，没啥变化。
　　“对不起。”
　　“嗨，别瞎掰了你，待会到家了，给我煮点小馄饨吃赔罪吧。”
　　“放心，咱们没到家，冷眉就会买好饭的。”
　　这倒是真的，冷眉心特细，非常为别人着想，囡囡的爸爸真是暴敛天物，一头猪还拱了颗好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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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婚姻里挤进去三个人，就不配再不叫“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