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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章十九 ...

  •   正月是走亲访友、拜年道喜的好时节,然而善保与和琳两人相依为命。父亡,继母也已经分家另过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更是暂时没遇上,他们的宅子又是远离人群闹事的点。因此,善保与和琳正月里很是清闲,白天便是活动活动翻翻书,晚上就看着安排。像是初一晚上随着蔡婶去走百桥,善保与和琳身子强健,但还是免不了在上一年偶感风寒。看着煎药用的药壶和药渣一同沉入河底,善保与和琳也都笑了。

      新的一年,新的期待。

      北京城一年里最热闹的不是除夕春节,反而是上元节。上元节虽说只有正月十五一天,但其实从正月十三到正月十七这五天都在上元节的灯市。

      正月十三晚上,和琳便硬生生拉着善保往外走。

      和琳是这么说道:“我们已经三年没有逛过灯市了,三年前的灯市如何和琳已经忘记,如今不趁着时间好好耍一耍,谁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善保一顿,答应了。可不是,谁知道下一年的上元节会是个什么场景?

      正月十三晚上,善保被和琳拉着游遍了东城的街道。归家时,手里还提着三五盏花灯。这是善保与和琳逛灯市的战利品,原有可是十几盏来着,但善保看着轻易拿不动,便与和琳商量着分给了周围眼馋了许久的小孩子。

      和琳踮起脚尖,将一盏灯壁上画着富贵花开的灯挂在两人卧室的门口。随后又将另外一盏嫦娥奔月的灯笼挂在另一侧,这两盏花灯是和琳最喜欢的。善保看着花灯的图案也欣喜不已,东城的居民多是富户,这等图案还真是贴切不过。而更妙的是,一朵粉色牡丹与一朵艳红牡丹,仅仅两朵花,却硬是渲染出百花争艳的喧嚣感。这丹青之技也是绝了,和琳猜灯谜猜了许久,没有猜到,最后是善保出手拿下的。

      花灯到手时,老板甚是不舍。本来他指望着这花灯招揽多一些客人的,却没想到这么早就被提走了。遗憾了好一会儿,老板才道:“这位公子当真才高八斗,我这用来做镇店之宝的花灯都被你给拿走了。”

      善保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便主动帮其作画一幅作为灯壁。老板也十分高兴,无论善保画得好是不好,也终归是一个噱头不是?

      善保提笔,如今元宵,要的是喜庆。心念一转,善保便有了主意。随着笔尖与宣纸的摩擦,不过半个时辰,一幅童子抱鱼便成了。童子不过两三岁的年纪,头扎冲天髻,面相天真雅致,口含微笑,眉心一点红痣煞是天真可爱。小童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红肚兜,露出白胖如藕节般的手臂,两只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紧紧抱着一尾鲤鱼。鲤鱼尾巴上扬,瞧着就像是正在甩尾巴一般。

      老板小心翼翼地抱着花,笑得合不拢嘴。这画可比他花了十两银子请勇芸客栈里的书呆子画的花开富贵还要好,寓意也不错。

      挂完灯笼,善保与和琳便入房准备就寝。

      被窝里,和琳问善保:“哥哥,没想到你竟精通丹书。”

      善保笑道:“小道尔。”

      和琳眼睛一转,便道:“那么,哥哥,我们明日去逛一逛南城的灯市如何?”

      善保:“……”

      和琳道:“兄长,南城多匠人,那里的花灯必定巧夺天工。兄长,明日一起去长长见识如何?”

      善保:“……好。”

      果真,南城的匠人们为了这一年一次的上元节,挖空了心思。对比起前一日的东城灯市,的确更加的精致有趣。有那能够自动旋转、灯壁上的美人翩翩起舞的巧妙灯罩,也有那能够发出犹如风铃般清脆声响的花灯,更有那薄如蝉翼,中间一点烛光恰似雪莲吐蕊的冰灯。

      只可惜,那冰灯也只能放置一晚上。

      第二日善保与和琳起身之后,发现那冰灯已然变形,雪莲的雕刻模样变形,里面的蜡烛也只剩下残泪。和琳惋惜不已,善保便戳了戳和琳的脑袋,“这是冰雪做的,你还想放一旬日不成?”

      正月十五,善保与和琳逛的是西城的灯市。

      这四九城,向来有“东富西贵”的说法。尽管这是内城的说法,但这外城也仿照着内城的格局来。如此一来,这西城的“贵”打了些许折扣,却还算得上是人上人。在西城里做生意的也紧着罕见稀奇来。

      东城的花灯是贵气的,并非尊贵的贵,而是昂贵的贵。南城的花灯是巧妙的,堪称巧夺天工。那这西城的花灯便是带着雅致韵味,脱去了东城隐藏不掉的暴发户气息,那种内敛平和的意味能让人入迷。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和琳停下脚步的次数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简直就是一摊一停。虽然善保与和琳也是居住在西城,但总归每日里早出晚归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出来见识见识。

      善保随着和琳好奇,自从常保去世,和琳被迫成长。他也鲜少看见和琳这么活泼了……

      然而,西城就这么小,还是遇见了一两个不太想见到的人,例如诚毅伯府的女眷。

      善保与和琳站在一家小摊面前,和琳颇有兴致地翻捡着摊面上的红丝线。那六枚鱼石前几日正好阴干了,就被善保拿着去泡了豆油,这又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和琳见到那带着荧黄--色的石头惊叹不已。当初他取下来的石头是带着湿淋淋气息的破石头,倒是没想到阴干了颜色这般漂亮。

      善保寻思着,等豆油全进了石头,再捞出来,先拿那废掉的三枚鱼石练练手才行。随后就是打洞,现在和琳挑选的就是编织成绳后用于悬挂鱼石的红丝线。

      两人尚且其乐融融,旁边便插--入一道声音:“善保、和琳……”声音柔婉缠绵,带着一股哀怨。

      和琳一时不查,直接抖了抖身体。

      善保收了脸上的笑容,转头看向来人,是他那位继母!

      善保脸上的笑容更淡了,“有什么事么?夫人?”

      乌弥氏脸一僵,还没说什么。乌弥氏身边一个做汉家女打扮的妇人便皱着眉头说道:“你就是这么和你的母亲说话的?”

      善保微微侧目,这位是谁?

      不过,不管是谁,都跟他与和琳没什么关系,不是么?

      那位夫人看到了善保不以为意的态度,眼神霎时间就变得愤怒不已。夫人身后的一位嬷嬷立刻斥道:“你这小儿竟如此不知礼?”

      善保直接一个转身,就背对着那行不请自来的人。

      乌弥氏拉住了身边的夫人,低低地说道:“善保,额娘有些想你了……”

      善保头也不回,道:“这位夫人,甚是抱歉,我额娘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

      面对那群人的愤怒,善保微微给了他们一个斜眼,只说:“抱歉,这位夫人,需要我出具三年前的官服文书么?”当年,乌弥氏为了彻底撕开善保与和琳,可是特意到了户籍处办理了关系断绝文书。也是因为乌弥氏是继母,才这般轻易。

      乌弥氏一僵,随即就讪讪地带着她嫂子离开了。就在刚刚,善保想起乌弥氏身边的夫人是谁了,诚毅伯世子福晋。这位世子福晋来做客时,看着善保与和琳的眼神总是带着高高在上和鄙夷讽刺。

      和琳拉了拉善保的袖子,问:“哥哥,她们这是想做什么?”显然,和琳也还记得三年前乌弥氏与世子福晋的嘴脸。他们卖地求生,果真只卖了一次,第二次去卖的时候,挂了大半个月也没人要买。还是牙行老板私底下说有人阻止,善保才撤了卖地消息。

      善保眼也不眨,看着和琳挑选的红丝线,只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无须理会。”

      对于这两位的态度反常,善保完全不想知道她们的来意。反正都是没什么好事的,等到了明日,他与和琳去上学,直接吩咐刘全把大门给锁了,就行了。

      出了这么一遭,和琳继续逛灯市的念头也淡了。但今日是上元节,就这么回去,也未免可惜。于是,善保便带着和琳去了城外的涭水河,又在一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两个莲花灯。善保让和琳在纸条上写下心愿,届时放入莲花灯内,点燃蜡烛,放入河中。若是在河下游被人捞起,那么这心愿便会实现。

      和琳想了想,提笔就写。写完就将纸条给收起来,完全不让善保看见。善保调笑道:“和琳,你是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么?”

      和琳撇嘴,“听说被人看见就不灵验了。”

      善保笑笑,低头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和琳凑过来看,善保手快地捂住了,说:“想看?拿你的来换。”

      和琳游移一会儿,还是拒绝了。

      善保摇头,带着和琳去了不远处的涭水河。因着元宵节不宵禁,真真印了“火树银花不夜天,游人元宵多留连。灯山星桥笙歌满,金吾放禁任狂欢”。刚刚善保与和琳走过了灯山,越过了星桥,如今两人也加入了添星的行列。

      如今戌时,涭水河便也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带着帷帽的年轻姑娘和面容俊俏的书生,善保眼瞧着有不少男男女女眉眼流转,带着一股春--意。

      排着队,等到了善保与和琳。两人蹲下--身子,轻轻地将莲花灯放在河面上,然后退到一边看着那两盏莲花灯摇曳着烛光,慢慢地随着水波荡漾而飘远。最后融合到了前面的星河中,再也分辨不清。

      和琳一鼓掌,对善保说:“哥哥,我们去下游吧。”

      说是下游,距离刚才放灯的地方也不过百米。和琳在原地等了等,说:“哥哥,我们的灯应该过来了吧?”估摸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飘到这附近了。然而……

      善保看了看几乎铺满了河面的点点烛光,在这么多的莲花灯内要想捞到自己的……略困难啊。

      和琳蹲身,从河面上捞起一盏灯,取出灯内的纸条,展开,念了起来:“千里姻缘一线牵,吾乃何家村举人何家成,字成诚……”

      和琳对善保说:“哥哥,这人也是厉害,两指宽的纸条他能够写下这么多字……”

      和琳又取了另外一盏,上面的字条写的是:“愿下一届科举蟾宫折桂。”和琳惊叹,“这人的字苍劲有力,也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登榜……”

      善保来了兴致,同样跟着蹲下--身,取了一盏莲花灯,上面写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善保笑意盎然,这人也是痴情人,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再取一盏,上面写的是: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依稀间,善保听见一人念出:“惟愿平安。”

      善保猛然抬头,只能看见一个身影,似乎与他同龄。放下花灯,善保去寻那人。找到时,善保惊诧了一会儿,捡到他花灯的是一个少年,似乎比他小上两岁。端的是龙章凤姿,气势非凡。善保甫一靠近,就被那少年身后的一个健壮侍卫拦住了。善保也明白这人身份不同寻常,也没有执着着要接近,只对那侍卫说道:“你们少爷手中的那盏花灯是我的,能否予我?”

      侍卫返回去与少年低声两句,那少年同样诧异。没想到他随手捞到的一盏灯,就是这人的。不过这也不过是一小事,随手就将花灯给了侍卫。侍卫躬身接过,

      善保拿回自己的花灯,愉悦地笑了笑,高声说道:“感谢这位小公子。”

      那位小公子看过来,就看到善保愉悦的笑意,一愣。没回过神来,善保就带着灯远去了。

      那位小公子问侍卫:“那人……”

      侍卫疑惑:“阿……少爷?那人有问题?”

      小公子摇摇头,没说什么。他只是没想过竟然有男子生得如此貌美……哪怕他生于皇宫,长于皇宫,皇阿玛更是后世所说的“花花龙”。他也没看过有比刚才那人更美的人,即使刚才那人尚且年幼。

      不过……还真是对他胃口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章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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