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十二 ...
-
没有出乎善保的意料，午时结束早上文课，总裁点评昨日作业时便提到善保的字缺了风骨。即使总裁只是淡淡一句话便带过了，善保依旧觉得羞愧不已。或许日后练字可以在手臂上缚上沙袋，手上放置一枚鸡子，下笔重若千斤、字锋利有神、沉稳滑利。
未时，果新教习再一次激情洋溢地出现在善保、和琳面前，他完全没有去理会他管理的学生中多了谁，又少了谁。一来到便是让所有人扎马步，善保眼睛一扫，发现昨日去面壁思过的仁兄已经脱离了果新教习的队伍，奔向另外一位教习的怀抱。此时，他正幸灾乐祸地抱着胸，准备观看果新教习手下的学生的惨状，甚至还时不时地和旁边的朋友低声说上两句，然后脸上嘲讽轻视的笑容越发浓郁了。
善保昨日晚上便与和琳谈过了，认真询问对方能够坚持得住。若是坚持不住，借着面壁思过的空当去休息一下也是不错的。和琳摇头拒绝了，他道：“兄长，昨日里我发现，比起四书五经，我更喜刀弓马箭。果新教习的教导方式虽不甚正确，但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他必定有些压箱底的本事。我不求将其学全，但偷师一两招也是可以的。反倒是哥哥你，从小身子弱，你能否坚持住？”
善保则回道：“正是因为我身体弱，我才更加需要坚持下去。我想，和琳你也不想看着兄长三日一病，五日一伤的，对吧？”
和琳表示，兄长永远有充足的借口来让他无话可说。
即使肢体酸麻，但善保依旧咬牙支撑。在心中默念《诗经》，转移了注意力以后，确实是舒服不少。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
今日能够坚持住的时间似乎比昨日更加长了，善保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善保不相信这十五学生中，都如他与和琳般下定决心地坚持。从昨日散学至今，依旧没有共同受苦的同窗与他们说明其中缘由。若非福康安善意说明，恐怕他们依旧蒙于鼓中。那么，这是说明……
他与和琳是被排挤孤立了？
善保眼中一闪，细细过了一遍这些共同受苦的同窗的身份。最后放弃与这些人交好的念头，既对方不愿他们靠近，他们兄弟又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
善保与和琳能够坚持，不代表新来的那位“儒生”能够坚持。
善保怔想着如何不着痕迹地远离心怀恶意的同窗之时，那位新来的钱宇却是面如金纸，比十三岁的善保与十一岁的和琳都不如。身体摇晃一下，竟是直接扑倒在地。
听见有人扑倒在地，善保一开始是以为另外十二个同窗中的某一个，因为善保敢笃定他们绝对不会将这个休息的机会外流。然后……
善保略微惊讶地看着钱宇一脸菜色地被果新教习拎出队伍，照例让钱宇站在石碑前自省。善保不能否认此刻他的心中同样是幸灾乐祸的，不是对钱宇，而是对其他十二个被抢了偷懒机会的“同窗”。
既然第一个倒下的人出现了，果新教习便开始了慷慨激昂的现场演讲。不远处的钱宇一边自省，一边神情惭愧，不同于昨日里自省的同学表情虚浮，这一位是真的认为自己对不住皇帝的殷殷期盼。
讲完，就是让剩余的十四名学生背诵圣意。善保与和琳的顺序不前不后，仅仅是第八与第九名。善保与和琳站在人群之外，冷眼看着那十二名同窗恼怒愤恨的模样，看着钱宇的眼神都要具现出飞刀，其中一位更是仿若淬了毒一般的阴狠。当然，这十二位看着善保与和琳的眼神同样不善。
善保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这些人今日之所以“支撑”的时间变成了，恐怕是想拖着点时间，给他与和琳一个教训。他与和琳的年纪比之这十二人可是少了七八岁，自然地，他们的体力也没有他们的好。
昨日……
善保脑中闪过昨日谷杭去自省时得意的笑容，恐怕昨日他们能够“坚持”这么久，也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这才是为什么谷杭堪堪在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立刻“跌倒在地”吧？
善保低声与和琳说了两三个关键词，多的话没有说。而和琳显然领悟了善保的意思，看着十二位同窗的眼神微微闪烁，在被发现前又移开了。既猜到了这一层，那善保与和琳自然也能够猜到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无非就是压迫他们低头，听从他们的使唤，昨日午休时，同“寝室”的几个同学可都是在埋头苦干。善保路过时，稍稍看了看，是大字，而且份量远远超过了总裁布置的五份大字。
想通关节，善保想要和平相处的念头更加淡了。果然，这里的学生都不是来学习的吧？
正想着，果新教习将两把弓扔给善保与和琳，则继续去训练其余十二名学生。看到弓，善保抿抿唇，这五石的弓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
善保不了解果新教习，不清楚若是任务没有完成会是个什么下场。善保暗暗思忖，明面上跨步重心下沉，将弓举起右手拇指扣弦。架势摆好了，便是将弦拉开，然而……善保将脸憋红了，弓弦依旧纹丝不动。而持弓的左手也坚持不住了，善保将弓放于地上，大大地喘了两口气。一侧头，和琳竟然能够将弓举起，而弓弦也拉开了，尽管没有拉满，但比起只能摆一个架势的善保却是好了许多。
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用皮革制成的抉，唇瓣抿得越发厉害了。休息片刻，善保再次将弓举起，即使左手已经麻木得仿佛断臂，但依旧坚持不懈。
福康安这边的弓箭教习早早就解散了，让下面的学生自行锻炼。这位哈梵教习可不比果新教习木愣，这些学生家中背景都不错，哪一个出了差错，他们这些教习都担待不起。况且还有不少学生的父母是武将，他们这些半吊子还是别在人家学生面前丢丑了。偏也就果新教习不听劝，总裁也无奈，只能将家世背景一般的学生分给果新教习了。也因此，果新教习蛮牛般的教导方式没有让他丢了饭碗。
福康安对于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弓箭教习课毫不在意，反正在他入官学之前，他的父兄就已经开始教导他刀弓马箭，教习教导的，他也都会了。
既然会了……那趁机发个呆也是可以的吧？
于是，福康安就站在某个角落中，愣愣地看着某一处，似是神游不已。
一同窗凑近福康安，问道：“福康安，您在想些什么？”
福康安没有回话，依旧在发呆。
那同窗顺着福康安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前日里刚入官学的一对兄弟。那同窗抚摸着下巴，看着那位不断举起弓又将弓放下的美貌兄长挑挑眉，低声嘀咕：“那善保一直将弓举起又放下的是什么意思？把手搭上弓弦了，怎么还不拉开？”
福康安听到“善保”两字回过神，有些警惕地看着同窗，说道：“嵇源洪，你离他远一点。”
嵇源洪疑惑，摸了摸半光的脑门，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呀，你做什么这个反应？”
嵇源洪的脑子很是灵光，在福康安与善保之间来回移动数次，作恍然大悟状，说：“香肤柔泽，菡萏芙蓉。而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咽。转侧绮靡，顾眄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福康安冷下脸色，道：“放心，我会说与伯父知晓，你看了《艺文类聚》。”
嵇源洪一噎，也明白了福康安心中这位美人不是可以轻易挑弄的。当即讪笑，说：“哈哈，福康安少爷，行行好，千万别和我的父亲说啊！”
福康安脸色依旧不好，善保绝对不是周小史之流可以比拟的。
嵇源洪挠挠光脑门，说：“嗯……那位同窗似乎力有不逮……”
福康安不再冷眼看嵇源洪，而是看向善保。果真善保脸色不再红润，而是带着透支了体力的苍白。左手举着的弓也是晃晃荡荡，显然是要支持不住了。
福康安连忙扔下嵇源洪，往善保出快步走去。接住险些掉落的弓，问道：“善保，你没事吧？”
善保撑着弓，又是大大地喘了几口气，摇头，艰难地说道：“无碍。”
等站直了身体，善保便问：“福康安少爷，可是有事？”
这回轮到福康安噎住了，福康安少爷支支吾吾、支支吾吾，愣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嵇源洪悠悠然走过来，搭在福康安肩膀上。笑哈哈地开口问：“善保，你刚才反反复复将弓举起又放下是为什么？”
福康安用手肘拐了一下嵇源洪，顺着说道：“可不是？有些奇怪呢。”
善保：“……”善保没好意思说，是他拉不开弓弦。在福康安与嵇源洪眼中，这五石弓不过小儿科，或许在他们十岁之初便能够顺利拉开。
嵇源洪可比福康安口齿伶俐多了，忍住肋部疼痛，说道：“善保，你可能不知道吧，福康安可是由傅恒大人一手教养长大的。刚才你跨步拉弓的姿势不甚准确，不如让福康安给你示范一下？”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章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