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图》韫瑜

5、胎记

　　严霜侧头向皎月使了个眼色，皎月会意，加快了脚上的步子，扶着严霜向那黄衣少女走去。
　　“大（二）小姐。”
　　严霜不去管那些行礼的丫鬟，只在嘴角挂了丝笑，屈了屈膝，向那少女盈盈一拜，“姐姐。”
　　莫流年眼中并无波澜，朱唇微启，“前些时日听闻妹妹病重，甚是焦心，怎奈周身事物繁杂，无法抽身。今日见着妹妹气色，倒是病气将去，姐姐看着也是心生欢喜。”
　　严霜眼中划过一丝嘲讽，这话说的，若真是怪罪与她，倒显得自己不识大体了。
　　“无霜卧床数日，心中也是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姐姐。”
　　莫流年微愣，看着眼前泫然欲泣的少女，表情不似有假，倒是自己面色深沉，倒显得有些冷血无情了。
　　莫流年和莫无霜本是一母同胞之姊妹。
　　那日边关风沙漫天，镇北大将军莫伯礼之妻段云溪在产房已整整待了六个时辰。此次生产凶险，周边大小村镇的产婆均被请至此地，皆束手无策。
　　破晓时分，朝霞满天，天际似有五彩大鸟飞过，随后便传来段云溪顺利生产的消息。
　　只是这莫无霜，出生之时便是垂死之象。
　　莫流年，从出生起众人皆以未来皇后之礼待之。旁人眼红，遂借莫无霜体弱一事，欲捏造其命硬克妹的名声。谣言四起，后由皇家出面，强行压下。时隔多年，莫流年依旧耿耿于怀，与莫无霜甚是不亲。莫无霜病重，更是视其为洪水猛兽，闭门不出，唯恐奸人又翻出当年闲话。
　　莫流年松了松紧绷的眉眼，语气柔和了些，“看妹妹这方向，应该是要去母亲那儿吧。外边风霜大，还是快快去母亲屋里边吧。”
　　严霜温顺地点了点头，向侧边退了一步，扶了扶身，看着莫流年走远了，才领着皎月她们向母亲的院落走去。

　　******

　　傍晚
　　严霜靠着浴桶，紧皱着眉头，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左锁骨下的一抹印记，是胎记，色泽殷红，形如一朵怒放的梅花。
　　与记忆中的那幅画重叠。
　　画中女子似静卧于一男子怀中，面目不清。衣领微张，露出右锁骨下一朵火红的梅花。
　　那个女子会是自己吗？可是这胎记的位置却又不太对。
　　烛火雀跃，看着映在屏风上岿然不动的身影，严霜嘴角一勾，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皎月，做我的丫头可不能孤陋寡闻，今天本小姐考考你。”
　　皎月在屏风外舌灿莲花，严霜躺在浴桶内听得是甘之如饴，热水加了一次又一次，心中的谜团一个个被解开。
　　事情还得从开国皇帝齐泽远说起。
　　齐泽远登基之初，百废待兴。朝中武将多，文臣少，体制不全，国库空虚，加之年年天灾甚多，民不聊生。
　　恐多年四处征战杀戮引得血气过重影响国运，齐泽远遂微服秘密前往盘山参拜，以求国运顺畅，天下太平。
　　恰逢大雨，便借宿于一民居。屋内摆设平常，唯墙上所挂一仕女图让人移不开眼。齐泽远心生欢喜，便欲向那主人讨要了去。该主人为一白发老者，起先对该图避而不谈，后见齐泽远执着与此，叹声道，“如此看来，这是天命所归。”随即又看向齐泽远，“汝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切记莫要怠慢画中女子。此女天生命属凰格，可兴天下可亡天下，或宠或诛，切记切记！”说完便向内室走去。
　　齐泽远微愣，眼中生出一丝阴骘，向左右侍从迅速使了个眼色。自己的行踪暴露，对方是万万留不得了。
　　内室之中却是空空如也，不见一人。四下打听，附近村民也无一听说过此老者。
　　齐泽远惊悸之下，将老者奉为神祗。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却下派众多官员到民间四处暗访。画中人脸模糊，见不得其姿色，唯独右锁骨下的一朵梅花胎记如火如荼，栩栩如生。
　　齐泽远作古多年，仍未得怀其印记之女子，人们便只当这是皇家秘史，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洪庆三十七年，镇北大将军莫伯礼之妻产下两女，众多百姓称其破晓之时见有五彩凤凰徘徊。两女同胞而生，相貌虽不尽相同，但锁骨之下皆有梅花胎记。小女无霜，体质羸弱，梅花胎记在左锁骨下；大女流年，自幼康健，那梅花胎记恰是不偏不倚的在右侧锁骨之下。天下人惊叹，这画中女子终于出现了！
　　是那幅画，一定是那幅画！
　　如今这画下落已明了，自己又是皇后娘娘嫡嫡亲的妹妹，日后自己便随便找个借口进宫请安，再借机与这画见上一面，想来回到现代是指日可待了！
　　严霜越想越激动难耐，猛地从水中站起身来，朝屏风外大喊，“皎月，伺候我穿衣。”

作者有话说

　　交代一下，前一章女主腿无力是装出来的，因为莫无霜从小就病弱，好得太快容易让旁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