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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渐行远 ...

  •   14.渐行远

      一路上除了张辉不愿理她,连阿翠也总是甩脸色给她,一时间她被“孤立”起来,心底只觉委屈。路途艰难,路过众多风景都无心欣赏,疲累地只顾点头打瞌睡。张辉瞧了她一眼,头发散乱,白皙俏脸早被太阳晒黑,衣服上道道污渍,旁人都没她这般狼狈。一路颠簸,她睡得头也一点一点,他看着难受,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睡。这一刻亲近,都让他怦然心动。穆晚睡了好久才醒,虽然腰酸脖子疼,但也有了几分精神,浑然不知那人肩膀因她而麻木不已。

      天色沉下来,又起了风,众人走在半中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原地休整。有几人手脚麻利地去捡干柴,在空地上生了火,杨镖头命人分发干粮,几个水囊一人喝几口,看得穆晚有些呕。

      张辉把水递给她,等她喝个饱才就着囊口喝,他一大男人哪像她那么计较,再一次见面他才发现她满身都是小姐毛病,真不知以前遇到的是不是这个人。天黑了下来,穆晚拿手背擦了擦嘴,笑得贼兮兮,这人怎么不像以前那般客气友好了。

      人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处啃干粮,她吃了一口小声对他说:“比大哥做得还难吃。”火焰跳动,他的眼珠发出熠熠光辉,俊逸脸庞越发深刻,却看不清他此刻表情。他不理她,大口大口往下咽,出门在外有口吃的已经很不错。

      两人都在暗处,很少有人看过来,穆晚正在发呆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一个油纸包递在她眼前,她转过视线是童虔。他压低声音道:“岳父让我备着,怕小姐吃不饱。”她这种娇滴滴小姐哪能吃惯那些东西,打开纸包是厨子做得糕点,既酥又香软。她未察觉到张辉皱皱眉头,离她远了些。

      “贾总管有心。”她思忖许久才小声问他:“我记得往年运往北地丝绸布料价格都要高,怎么这批上等货却压价这么低?”

      童虔有些惊讶,暗想大小姐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抿了抿嘴:“前几年穆家刚决定在北地扎根,几月过去依旧施展不开,随后有人给老爷介绍一人,他在北地占据大块绸缎布匹生意,听说穆家困难处便想来合作。穆家供应绸缎,他负责出售,半年七三分账。”她眼睛如天上月亮般明亮,所有话语都在其中。他只得继续:“穆家七,他三。只是有些怪……”

      穆晚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哦?哪里奇怪?”

      “年前岳父给了我大帐,说只剩西淮山庄账目未录,要我将去年收入支出银两账目全部记录,我一时好奇便翻了前面账目。”他顿了顿有些尴尬,一个庄子管事留心总账总归是不合适:“年年账目都是由我记录,所以每年总账我都有看。前三年绸缎生意确实是两次七成记账,往后像被抹去般不做记录,这让人不解。这些账目都有给老爷过目,其中之事老爷应该有所察觉,却没听说提起过。许是小人操心太过,小姐见谅。”

      穆晚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复杂,面上很是平静,笑着和他说先去休息吧。她则大步挪到张辉身边,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了个豆沙糕,看他睁大眼一脸不快的样子,她捂着嘴笑得很欢。他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被人瞧见不大好看,他快速吃完,也没尝出什么味道,瞪起眼睛很是不满:“那时你温雅有礼,大小姐做派,才几日你就变了样。”

      穆晚倚靠树坐下屈起双腿,双臂环肩:“我一直如此,那时怕你不留我才逼迫自己懂事些。反倒大哥,才不见几日就与我生疏,枉我一心陪你到鸟不生蛋的北地。”张辉一阵错愕,他不过怕更加放不下才刻意避开不理她,她最后一句话成功让他心跳加快。

      “你怎么会到福威镖局做事?家中几头猪和田地怎么办?眼看就能收获,任由它们荒废吗?”她问得认真,隐隐露出几分责怪。他一脸烦闷,当时被阿花逼急才走出来,家中一切都被抛在脑后,现在只剩惆怅,暗骂自己糊涂。身在外,再说其他也无用。不想听她说话,他头靠在树上闭眼睡觉。

      阿翠磨蹭到她身边,有些哆嗦:“我觉得有些冷,再晚些怕是要着凉。我们靠在一处,多少能挡点风。”穆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双双睡去。

      一大早天微亮,火堆熄灭,有几处还冒着几缕青烟,杨镖头一吆喝,众人都起身整理一番继续上路。穆晚捶了捶腰,小声嘟囔再这么下去非得连骨头架子都拆散咯。张辉走在前面,微微笑起来,步子也放慢了。

      阿翠替她揉揉肩膀,力道不由重了几分:“活该难受,家中好日子不过自己找罪受。可怜我还得跟着挨罚,回去我可怎么办?”穆晚恼她徇私,不客气道:“怎么办?自己去找管家领板子去。”

      穆天成自女儿回来后,告知管家往后唐家人求见他一概推拒,若是找小姐直接让人通禀小姐。年岁渐大,他也日渐小肚鸡肠起来,胸怀宽广能容人都过去了,别人都欺负到他穆家独苗上来了,他还宽容个屁,不往死整已经很顾念旧情了。前几日贾俊命人送信来说小姐跟着童虔去北地了,短短几句,他起先有些担心,转而一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这穆家家业终归是要交到她手里,寻不到可信之人,只能她自己来接手。

      这边穆晚随着镖局一路颠簸,虽是辛苦心中却难得安静不被烦事所扰。那边唐昊得知穆晚已经回府时,便匆忙原路追了回去,只是任他怎么急迫,睁大眼珠寻找,询问路人都没有看到穆晚的影子,甚至追到穆府,那么大一个人仿若人间蒸发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抓不住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她像是变了个人,过去那个穆晚已经消失不见。她的心思他已猜不透,自她回来后,她看他客气且疏离,他甚至觉得两人之间就像陌生人一样。

      唐昊回到家中,走进书房,心中郁结难舒,大掌一挥,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扫落在地,白色长衫上溅了黑色墨汁,有几分狼狈。书桌后挂了一幅佳人扑蝶图,画中女子脸上笑意难掩,又十分小心,生怕惊了蝴蝶。他那时站在不远凉亭中,看她与陈雪一起玩闹,顿时画兴大起,画笔在画布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们玩够往过走,佳人扑蝶之景已跃至纸上。穆晚看见很是惊喜,眉眼带着几分得意,当即就要命人裱起来挂于房间,他却摇摇头说不行,这幅画他要带回家的。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仍旧笑意不减。他记得陈雪吃味抱怨怎么没有给她画,穆晚漂亮脸上得意更深了几分。

      他那时全心全意把穆晚放在心里疼宠,眼睛里容不下其他人,彼时他想他们会恩爱白头,男才女貌在旁人艳羡中过一辈子。曾经他这么以为,即使现在,穆晚与他疏离,他亦满心难过可也放不下,不甘心与她各走一方。与所有男人一样,他想与她多亲近,不满足于在无旁人时拉拉她十指纤细的手,但每次他一靠近她就左右躲闪装无辜,让他很是烦闷与委屈。他不知道陈雪是怎么横在他和穆晚之间的,许是一次示弱,几点眼泪,几句爱慕之词,将他空虚的心塞得满满当当。他们不止于牵手,亲吻、抚慰彼此,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却也让他既觉得新奇又难以自控。就算他懊悔与克制,下决心斩断这场错误,又总是在又一次相见时被撕碎。不论他犯多少错,他知道在他心中只认定了一个穆晚。

      种种难堪让他觉得痛苦难过,拳头砸在画像旁,血映在白墙上很刺眼,他强撑着不许自己倒下。唐夫人刚进来便瞧见满地狼藉,儿子靠着墙,右手满是血,顿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心疼地赶忙喊人找大夫。

      他摆手示意不用,浑身力气像被抽走,自己起身往出走,即将踏出门时,叹了口气:“母亲,往后我与晚晚之事,您不要再插手可以吗?她不见我,我很难过。”

      唐夫人看着儿子走远,又气又无奈。这几天她总是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儿子长大有了自己的心思,无论她说什么都左右不了他。

      她并不讨厌穆晚,可她偏偏姓穆。人总有说不出来的仇富心理,只要比自家好,淡淡羡慕下隐藏着浓浓厌恶,将善意赠予当做施舍,拿了还要说坏话,不给更是被损得面目全非。在要不要靠近间挣扎,为了偌大产业想要靠近,为了心底残存地一点点所谓自尊想要在对方面前表示自己的不稀罕,她歇斯底里地拒绝,揭露对方伤疤,无非是因为她的娘家在穆家未得半点甜头。人之贪心,怎会有尽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渐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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