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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娇女露峥嵘·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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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府的门槛很高,可不是一般人随便能迈进的,但林江月不仅得到了容惠郡主设宴款待,还在汉王府留宿一宿,第二日汉王府还派了车马将林江月送回来,这让暗地里关注的人皆大感震惊。
这林江月究竟是有何能耐,居然能如得了容惠郡主的眼?
当夜,汉王府不少下人家里都来了亲戚,这些亲戚无不是都在京城别的大户人家里当差的,这些来人话里话外,明里暗里都在打听林江月的事。
汉王府规矩一向森严,长眼的下人都不敢越矩将府上的消息透露出去,但容惠既然打着拉拢林江月的心思,便示意下人可适当地将林江月为郑鸿光器重的事往外透漏一二,为林江月造势,她相信,林江月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她这份用心。
这个消息更令人震惊!居然是入了汉王的眼,那可是汉王!当朝最显赫的亲王,地位比淮南王和靖西王这两位徒有虚名的异姓王风光多了。
当天晚上,不少人辗转难眠。
原本就看好林江月,想要更进一步的人,考虑是否需要将筹码提得更高些;原本想要趁林江月羽翼未丰,强行将其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人,则打起了退堂鼓,在让家族出现一个状元与得罪汉王之间摇摆不定;而与林江月不对人的人,内心不由打鼓,这死丫头没得势之前就如此目中无人了,她现在得势了,岂不是更无法无天?
但有一种人却格外惊喜,就是那些想要讨好汉王却不得其法的人,汉王既然器重林江月,那他们与林江月打好交道,让林江月在汉王面前帮他们美言一二,总比他们现在的无计可施好吧。
但还有不少人冷眼旁观,这些人包括镇抚司和招抚司的两位头目,万荃荆是觉得林江月惹祸之能比她的本事更厉害,得汉王看重没准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而在黎崇鸿的眼里,林江月已然是那一位砧板上待宰的鱼,蹦跶得再高又有何用?
万荃荆在汉王府的探子已经将消息传出,后日汉王会应林江月之邀前去茶香阁赴宴,他这下终于明白那茶香阁为何迟迟未开门做生意,先前他就纳闷,林星河高中状元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林江月那丫头居然按捺不动,还以为她改了性子,原来是有比状元郎更好的噱头。
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吃来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打起了汉王的主意!还真敢想。
万荃荆回到家,妻子郑氏迎了出来,先替他更了衣,又从丫鬟手上接过热毛巾,替他擦脸洗手,两人随后入座,丫鬟们已经摆好了饭菜,郑氏先给他夹了菜,他动了筷子,郑氏这才笑着小口吃起来,然后高兴地跟他说话。
万荃荆用饭不喜说话,但郑氏恰好相反,万荃荆非但没有不喜,反而钟爱郑氏的这份活泼。
郑氏今日去了别人家做客,与她交好的钟太太跟她提到了林状元,郑氏说道:“我听那个意思,是打了东床婿的主意,想让我问问,这林状元家中是否妥当。”
万荃荆沉默片刻,道:“不妥。”
如果林江月真的攀上了汉王这个高枝,那林星河的婚事便不会轻易定下来。
郑氏追问原因,万荃荆想着过两日这些事必定传遍京城,现在告诉郑氏也无妨,便将林江月去了汉王府的事提了一提,郑氏立刻明白了丈夫的言下之意:钟太太的相公是工部员外郎,林状元虽然日后前途可期,但出身委实不堪一提,钟太太原先还自觉委屈,可眼下,林状元搭上了汉王府,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汉王肯定不会将一位状元的婚事浪费在去区区一个从五品的女儿身上。
郑氏忽然苦恼起来,她一脸担忧地对万荃荆说道:“你说,这状元郎的婚事都轻易定不下来,这林姑娘的婚事……是不是也会有变?”
万荃荆一怔:“何出此言?”
“那顾宗珵眼下不过只是一名国子监太学的学生,听说念书上也没多大的天分,显然将来恐怕也没什么大前途,这林姑娘小小年纪就入了汉王的眼,将来林姑娘年纪到了,汉王真的愿意让她嫁给无官无职的顾宗珵?”
郑氏说得不无道理,但万荃荆不明白为何郑氏会为林江月的婚事操心。
“我不是替她操心,我就是觉得吧……”郑氏含糊了两句,才说道,“我就是觉得吧,如果顾宗珵都可能成不了,那我们家九郎肯定是更没指望的了。”
万荃荆顿时恼了,顾不上下人在场,当即斥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林江月就不是个善茬,别任由郑凖跟她搅和到一块?”
“我就说说罢了,这不是难得有姑娘能管得了九郎么。”郑氏讪讪道,随后又叹道,“就算我再想也没用,人家林姑娘都定了亲,而且我们家九郎……太不争气了。”
“你知道就好!我平日就说你太宠着他了。”万荃荆一提到郑凖就来气,听郑氏的意思,郑凖还没死了对林江月那份心思,可林江月是好招惹的人吗?她才来京城多久,就把京城里能招惹的都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也招惹了,神火门、璇玑楼、隐王,汉王……哪一个是好惹的?
普通人家恨不得早点跟着林江月划清界限,顾家宁愿将顾宗珵送到西南也不想将来受林江月牵连,郑凖居然还想着自己靠过去!那不是要将他万荃荆拖下水么?
万荃荆心中一凛,他不能再任由郑凖如此胡闹,他心思一转,说道:“对了,你娘临走前不是总惦记着你舅父一家,你先前还想南下泉州府去探望,结果因种种琐事耽搁了,正巧,过几日司里有几位弟兄要去泉州办事,你要不要一道南下?”
郑氏闻言一喜,可转头看到万荃荆又冷静下来了:“我不在家,你可怎么办?没个人盯着你,我怕你净顾着忙差事,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不是还有下人么?”万荃荆一脸不以为然,“你把郑凖带上,他年纪也大了,正好出门见见世面,莫整天在京城胡混,太把自己当回事,顺便回去见见舅父,若舅父家的表妹有年龄相当,又管得住事的,可以问问舅舅的意思,要不要亲上加亲。”
郑氏颇为心动,可她又放不下万荃荆,外人都说万荃荆身为镇抚司镇抚,直达天听,权势滔天,旁人只看她过得风光快活,却不知她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万荃荆就回不来了,因为这份活干的都是得罪人的脏活儿,稍有行差踏错便会粉身碎骨。
思虑再三,郑氏下了决定:“我便不去泉州了,让九郎自己去吧,旁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当爹了,他也该自己做点正事了。”
万荃荆皱眉:“这不妥吧。”
“我让大管事一道跟着去,大管事也是看着九郎长大的,他的话九郎总要听的。”郑氏补充道,“行了,就这样决定吧,一会儿我去跟九郎说。”
万荃荆便不再说什么,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郑凖这惹事的主儿丢出京城,省得跟林江月那更能惹事的主儿搅和在一起,那他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他们胡闹的。
且不说万荃荆这边如何打发郑凖,林江月这边,她回到之后,直接找了吴隐过来,吴隐一到,平香就拉着沉香出去了。
顾宗珵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林江月已经开口了:“师兄,事情办妥了,后日汉王会来茶香阁。从这一刻开始,我这条贱命可就全在你手上了,我很惜命的,你可得好好保护我。”
顾宗珵大惊,惊慌地看着林江月。
林江月却没理会他,可怜兮兮地看向吴隐。
吴隐表情不悦道:“你不该当众提到万万两银子的事,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虽然这样可以博得汉王的重视,可也直接暴露了她知晓苏皇后的事,会让那一位将目光从林江灵转移到她身上,虽然林江灵心计不及林江月,可武功却甩林江月三条街不止,林江灵能在对方眼皮底下苟且,林江月只怕只要送死的份了。
林江月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有别的法子,我又怎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呢?可特殊之时行特殊之事,别人想要对我瓮中捉鳖,那我先来一招引蛇出洞。”
吴隐沉默,还是不认同她的想法。
“我相信汉王,他等这个机会等太久了,不会有误的。”林江月又补充了一句,“关键,我们还有得选吗?”
弱小者面临强者的欺凌戏弄,要么是自己奋发图强变成强者,要么是寻求别的强者的庇护,前者需要的时间太长,而寻幽谷开谷在即,隐王是不会再放任他们拖延时间的,而周章公主是凌霄阁开门祖师的事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以引爆,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变强,只能借助汉王的力量。
只有当隐王和汉王相互较量时,凌霄阁才会有喘息的机会,而她另外的布局,才会有可能成功的机会。
“不说别的,师兄,你在京城布局多年,你连我在汉王府上说了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你甚至可以招到旧都户部账册,可你知道隐王是什么人么?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连他叫什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谈何反抗?”林江月说道,“可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汉王不知道,只要这一次,我们拿出了我们的诚意,他就会将隐王的事告诉于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隐不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而是看向顾宗珵,问道:“表少爷,您这大晚上不回家,这是何意?”
顾宗珵还没从先前林江月的话中回过神来,一时茫然地看着吴隐。
吴隐又道:“今日威远伯府的大管家去了趟官府。”
林江月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顾宗珵,不由叹气。
顾宗珵表情忽然变得难过,半晌才小声问道:“是去官府备案,将我除名之事?”
“不错。”吴隐毫无感情波动道。
林江月不知道怎么安慰顾宗珵,只能感叹顾之锋真够果断的,先前只是说让顾宗珵去西南定居,虽然跟除名差不多,但到底没正式除名,结果昨夜她在汉王府留宿了,知道她攀上了汉王府,觉得她以后能惹下更大的祸事,干脆果断地将顾宗珵除名了,以后顾家就跟她林江月毫无瓜葛了。
林江月觉得人家顾宗珵真的挺无辜的,她拍拍顾宗珵的肩膀,道:“要不,你跟我把亲事退了吧,反正现在有汉王的举荐,我想留在京城不是问题。”
结果顾宗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恼怒地转身出去了,林江月听到他对平香说要安排一间客房住下,她摸了摸鼻子,问吴隐:“我说错话了吗?”
“呵。”吴隐白了她一眼,无情地离开。
“我说错什么了?”林江月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