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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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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这一天,府里的太太姑娘都起了个大早,去寿安堂请了安后,便在袁氏的带领下去了东府,一起出了门,家里出了在庄子养病的小宋氏,大腹便便的陈氏,上了年纪的两位老太太,女眷都去了,袁氏还带上了王芝兰。
刘家老爷不过是一个六品的闲职,底下两个儿子也没多大出息,可架不住他运气好,生了两个好女儿,大的嫁给镇国公三房嫡次子,小的入宫伺候圣人,当了婕妤,深得圣心,现在又传出小儿子刘炎彬得了容惠郡主的垂青,容惠郡主可是汉王跟前最受宠的女儿,一时之间刘家门前车马不断。
而这次听说是刘婕妤有喜,圣人借口刘老爷当差用心,赏下一处小园子,刘家趁机把旁边人家的屋子都买下俩,打通了园子和住宅的位置,对这种僭越违例之事,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人家女儿正得圣宠呢。
到了刘家之后,太太和姑娘们就分开了,林江月自觉跟在顾家姑娘后面,这让焦氏派过来的竹青松了一口气,收敛着表情跟随其后。
顾家东府的姑娘都出嫁了,西府的姑娘里,六老爷膝下的二姑娘顾元玥年纪最大,但她离京三年,对京中人事早已陌生,所以领头的是三姑娘顾元瑶。
顾元瑶自有交好的几家姑娘,带着姐妹前去相聚,小姑娘没什么心防,说了两句就聊上了。
顾元玥和顾元璐承袭了蒋氏的好容貌,且又是从外地回京,将的很多外地风俗很吸引人,很受小姑娘们的关注。
顾元珠看在眼里,心中暗恨,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顾元玥和顾元璐就是天上的云,而她就是那脚底的上不了台面的泥?她一时嫉恨,开口道:“二姐姐四姐姐不过是随父亲去外地住了三年,而且都是待在府衙后宅,还是不如行走江湖的林姐姐来得见多识广吧。”说完还往林江月这边微微讨好一笑。
林江月微怔,随即失笑,这顾五姑娘该不会以为帮她出了风头,她就会感激吧?
顾元玥很快就回过神,笑道:“林姑娘的见识我自然是比不过的了,还是让林姑娘将将南方的世情民风吧。”
“虽然我出身江湖门派,”林江月镇定自若道,“但一直都呆在阁内,说起见识,比诸位也强不到哪里,二姑娘和五姑娘都太抬举我了。”
周家三姑娘好奇地问道:“那你会武功吗?是不是能飞檐走壁,刀枪不入?”
“因继承师门的是师姐,所以我练得不过是强身健体之术罢了,没有说的那么厉害。”林江月笑笑道,“况且我这个人生性疏懒,吃不了苦,就算教我,我也学不好。”
齐姑娘瞪大眼睛,惊讶道:“你武功不好,万一仇家来寻仇怎么办?”
“那就跑呗。”林江月理所当然道,把所有人都惊呆了,几个姑娘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
林江月好笑道:“仇家上门,自有会武功的人上去挡着,我若是不跑,留在那边不是耽误事么。”
周三姑娘恍惚道:“听这样的话,你跟我们也没什么不同嘛。”
“这可不敢当,”林江月坦白道,“诸位都是家里精心教养长大的,跟我这样散养长大的人肯定是不同的,至少让我吟诗作对,我可是做不来的。”
林江月这样自嘲,让之前对她略有防备的几个小姑娘顿时没了心防,齐姑娘拉着顾元瑶小声耳语道:“她就是你之前写信说的未来的嫂子吧,也没那么可怕嘛。”
顾元瑶深以为然,她也觉得林江月并不是难以相处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长辈对林江月都极为忌惮和堤防。
内宅姑娘对江湖生活自然是好奇无比,追着林江月问了很多,林江月捡着能回答得都回答了。
“你说你不过比一般人更耳聪目明一些,那到底有多耳聪目明?”一个小姑娘追问道。
林江月想了想,便说:“摇骰子,我可以听出大小。”因为骰子每一面的凹点不同,每一面的质量不同,内力高深的人可以随便就听出点数,但她的内功实在一般,勉强能听得清大小,而沉香比她厉害,可以听出单双数。
小姑娘们一听来劲了,周三姑娘立刻让下人去拿骰子和摇盅来,等下人把东西拿来了,林江月就坐在一边,其他人纷纷围在周三姑娘身边,看着她将一颗骰子投入摇盅之内使劲摇了摇,放在桌面上,然后看向林江月。
林江月偏偏头,想了想,说:“大。”
周三姑娘掀开摇盅一看,五点,果真是大,又玩了一局,林江月也说对了,小姑娘们看向林江月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佩。
林江月非但没有骄傲,反而还有些惭愧,这点小伎俩糊弄外行人还行,若在场的有个练家子,她就丢脸了。
周三姑娘拿起另外一颗骰子,问道:“若多加一颗骰子,会如何?”
“许久不玩了,不知道功力是否还在,周姑娘尽管一试。”林江月没把话说满,周三姑娘是个玩心重的,当即多加了一颗骰子摇晃起来,林江月略显为难地想了一会儿才说大,结果是对的,周三还要试三颗,林江月便道,“江月资质愚钝,两颗已是勉力,不敢再丢人现眼了。”
周三有些失望,但随后又兴奋道:“林姑娘,你耳力这样好,改日汉王府设宴,你可以跟容惠郡主比上一比呢。”
林江月诧异道:“容惠郡主?”
“你还不知道呢,”周三一脸神秘道,“容惠郡主自小耳力过人,可以隔着帘子听出里面的人写的是楷书还是草书呢,这还得了太后的赞呢。”
隔帘听书?这可是一般人做不来的事,林江月自觉做不到,这位容惠郡主并非江湖之人,从未修习过内功,若真的能隔帘听书,那这份天赋实属难得。
周三还欲再说,一个穿着华丽的十五六岁的女子带着几个人走过来,打断她的话,道:“周三,你提容惠姐姐做什么?容惠姐姐跟你很熟么?”
周三姑娘顿时涨红了脸,容惠郡主一向高高在上,跟她都没说过话呢。
女子得意地哼了一声,目光在这边几个姑娘身上溜了一圈,又多看了顾元玥顾元璐两眼,才倨傲道:“飞流亭那边的比试要开始了,你们赶紧过去吧,迟到了可被说我刘家拦着你们不给你们出头的机会。”说完趾高气昂地走了。
周三被气得眼眶顿时就红了,齐姑娘等人脸色也有些不好。
顾元玥不解地问道:“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
周三没说话,齐姑娘小声地解释,这是刘家庶出的三姑娘刘碧玉,平时仗着自己嫡姐和容惠郡主的威风,除了京中最得势的人家,其他家的姑娘都不放在眼里。
“真是狐假虎威,不过是个庶出的,得意个什么劲?”顾元玥嘀咕道。
顾元瑶看了顾元珠一眼,提醒道:“这话可不是让别人听了去,这会儿还在刘家呢。”
顾元玥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林江月好奇道:“刚才那人说的比试,是什么意思?”
顾元瑶就跟她解释了一番,早几年因为佩兰书院的几个女学生在聚会开了头,后来发展成京中设宴,未婚姑娘相聚总要来一场琴棋书画比试的风气,若能在比试中多得鳌头,便能入了更多夫人太太的眼,对自己未来的婚事自有好处。
“佩兰书院?”林江月不解,“这是女学吗?”
顾元瑶顿时一脸向往:“佩兰书院是永顺二年苏皇后创立的,是本朝第一所女子学院,学院教的都是为女子者最当学的知识,先生也全是当朝有名的女先生,从女学毕业的女子个个都是一女百家求,所以很多人家都想把女儿送入佩兰书院,但佩兰书院门槛极高,很难考入。”
林江月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佩兰书院就是新娘进修学院呀,毕业的学生就相当于新娘修行通过了,难怪这么受欢迎。
“那刘三姑娘也是佩兰书院的学生么?”林江月又问。
周三姑娘这会儿终于逮到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了,哼道:“她一个庶出的,怎么入得了佩兰书院?白日做梦呢。”
这句话直把顾元珠说得脸都黑了,庶出的怎么了,庶出的就不配活在世上么?可恨苏皇后当初建佩兰书院时立下的规矩,头一条便是不收庶出的学生,不请庶出的先生,从书院毕业的学生不可嫁为人妾。
这条规矩曾引起了天下热议,甚至引发朝堂关于嫡庶的争论,都察院左督御使曾上折申饬皇后薄情严苛,有失尊体,不能母仪天下。
据说苏皇后见到那份折子,不怒反笑,还跟太/祖说笑道,没想她开个书院还能引来御史的申饬,太/祖还欲打回折子让左督御史自辩,苏皇后拦下了,然后写了亲笔写了份自辩辞,贴在佩兰书院门口。
“从古至今,嫡庶有别,嫡为正,庶为副,两者尊卑有别,地位悬殊,此乃人伦也,妾既领天子命,统摄后宫,辅佐陛下,当遵从人伦法度,区分嫡庶,使嫡者稳,庶者从,长者平,贤者遵,假若庶者入得书院,有所宠恃,骄于嫡者,心生妄念,以庶压嫡,扰乱家序,此乃妾之不愿也,更有甚者,窥探朝堂立基之本,妾更为惶恐,为免日后之患,妾乃立此规矩,后来者不可改之。”
苏皇后冠冕堂皇地搬出嫡庶之别,甚至扯到了朝堂立嫡立贤之争,纵然御史胆再大,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不然你就是对下任皇帝的归属有想法,因此这条规矩一直就延续至今,佩兰书院一直坚持着,就算是王族贵族的庶女也进不了,这也是佩兰书院一直受人追捧的原因。
林江月心想这苏皇后确实很有意思,她就差没明晃晃地说出她的潜台词了——老娘是皇后,只为正室代言,母仪天下也只管嫡出的,小妾庶子什么的,死一边去!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买爱疯来装X,甚至卖肾也在所不惜?因为爱疯就是死活不降价啊,X格高啊。后宅之事基本上是由大妇管着的,真心为庶女着想的嫡母能有几个,这条规定虽然得罪了那么一两个人,可却牢牢地抓住了大部分大妇的心,这名声还愁上不去?真是做得一手好生意啊,林江月忍不住佩服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位嫡庶分明的皇后在后宫时,可否肯让皇帝广开后宫之门,替皇帝纳妃?
一行人走到了飞流亭,那边已经聚了不少小姑娘,顾元瑶小声地介绍着那些人,特别强调了两个人,一个是户部尚书孙兆年之女孙文清,善作诗赋,工于楷书,一个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王之山孙女王芜龄,善博弈,两人都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几人等了片刻,那边终于传出话来,今日要比的是丹青,让诸位才女将画作好之后,匿名置之,然后参赛者不记名举荐,票数最高之人获胜。
顾元玥和顾元璐跃跃欲试,顾元瑶自己知自己事,她不擅作画,不想参加,转头看到林江月一脸不在意,便问道:“林姐姐,你不参加吗?”
“没兴趣,”林江月随口说道,“我一个江湖女子,就算夺魁了,于我也没什么好处。”
顾元瑶还没答话呢,斜里就插入一个尖酸刻薄的嗓音:“哟,我听到了什么?敢情这魁首是你的囊中之物呢?”
林江月和顾元瑶抬眼一看,又是刘碧玉,顾元瑶心里一个咯噔,只见刘碧玉捏着帕子,吃吃一笑,道:“孙姐姐王妹妹,你们也来听听,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人竟然说她不稀罕魁首呢。”
孙文清和王芜龄的目光刷地落在林江月和顾元瑶身上,顾元瑶微微一缩,林江月嘴角一扬,上前半步,挡在顾元瑶面前,道:“原来这魁首还非得人人稀罕才行呢。”
“你不稀罕这魁首,那你来做什么?”刘碧玉质问道。
林江月挑眉道:“原来过来做客就要争这魁首,我才知道这京中有这个规矩,太没见识了。”
刘碧玉被顶得无言以对,没人规定要参宴就要比试,可……这不是时下最流行的么,哪有人不愿意比试的?想到自己在那么人面前被一个乡巴佬顶撞,她气得牙痒痒的。
林江月又开口了:“既然有这个规矩,我虽不喜,但客随主便,勉为其难参与一下吧。”
刘碧玉气得仰倒!什么叫勉为其难?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