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1、姐妹生嫌隙·末 ...
-
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会不重要呢?凌霄阁目前所面临的所有困境全都萦绕在此人身上,功法也罢,宝藏也罢,都是源自此人身怀太#祖与苏皇后的血脉,若此人的身份一旦公布于世,觊觎皇权的便可以借此人的正统嫡出血脉大做文章,质疑当今皇室的血统,举起“拨乱反正”的大旗,挑起战火。
当今皇上应该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不然那位都指挥使怎么可能还有心思逗弄他们,早早就封了凌霄阁,逼出这个人来,以绝后患了。
一个能让当今皇帝都有所忌惮的人,怎么会不重要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江灵说道,“你是担心他的身份公布之后会牵扯出更大的烦来,这也是我不愿意向你透露的原因,只要我不说,这天下就不会有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不说,不代表那个人自己不会说出去,想要瞒住一件事,说容易也容易,可说难,也的确很难,很多人往往会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候说出自己的秘密。”吴隐说道。
“我说了,只要我不说,这天下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林江灵却再次强调。
林江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江灵,意思是就连那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如果林江灵这辈子都不松口,那这个秘密就将随着她的老去而淹没在历史之中……
这是林江灵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唯有她一人独守这个秘密直至终亡,才能将凌霄阁世世代代背负的压力终结在她这一代,林江月及之后的徒孙们便可真正活得潇洒自在。
林江月陷入了沉默,这个方法表面上看的确是最有利于凌霄阁的,只是林江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真正的秘密,知道凌霄阁是周章公主创建的人肯定不少,毕竟当年苏皇后派出这么多人留下来保护周章公主,苏皇后的第二任夫君霍同和不可能不知道,由此可见,寻幽谷当中必然会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寻幽谷一直不开谷,闭关自守也就罢了,偏偏每过个十八年就会放人出来,其中有不少人都会被策反,比如童铖,比如寻幽谷圣女……
这么多年来,究竟有没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出谷历练,目前不得而知,但林江月觉得随着那位都指挥使对凌霄阁的追根究底,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久了,到时候那个人只要联想到林江灵的所作所为,便会知道她在暗中保护着谁,拿那林江灵的所作所为也就毫无意义了。
林江灵看到林江月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你有别的想法?”
“我只希望,寻幽谷里不要再放人出来了。”林江月说道,“天下那么多聪明人,我们或许根本瞒不了多久,而且我最怕……那个人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就太糟糕了。”
没有人愿意被白痴一样摆弄人生,如果那人知道自己身怀太#祖血脉,本该手握富可敌国的财富,却被林江灵私自安排了未来,换了是林江月,必然是要很死林江灵的。
“就算有人猜到凌霄阁藏着周章公主血脉,只要我不说,谁也不办法知道他是谁,旁人又怎么会告知他身世呢?”林江灵一脸笃定,“我知道你怀疑是惜彤,你怀疑就怀疑吧,我是不会告诉你是与不是的。”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瞒着他本人。”林江月设身处地地想了一番,“这么重要的事,你应当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关于他的身世,他拥有的宝藏,他可能面临的危机与机遇,你都应该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抉择,不管是继续隐姓埋名当一个普通人也好,利用手中的东西努力去谋划也罢,都是他的抉择,最后结局如何,他也不会有所怨言,这才是我认为的道义。”
“但说出口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那他必然就会面临灭口的危机,这有悖于师门的条规,也有悖于我对他父亲的许诺。”林江灵反驳道,“与其冒着这个风险,我倒宁愿他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安度过这一生。”
“谁说公布身世就会被灭口,今上大有可能借机彰显自己的宽厚仁慈……而且,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师姐,不要用的你眼光去衡量别人,那个人未必愿意接受这样平淡的安排。”
“你不必再说了!”林江灵打断林江月的话,果决说道,“我主意已定,你无需多言,你只要记住,将来继承阁主之位后,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也与凌霄阁无关。”
林江月立刻看向吴隐求助:“师兄你怎么看?”
吴隐低下头:“这并非暗阁之责,我无权开口。”
林江月顿时心生烦闷,师姐实在是太想当然了,这个人就如同一个祸根,埋在凌霄阁当中,不知何时会爆发,给凌霄阁带来灭顶之灾,以她看来,这个祸根要么就彻底挖开,斩草除根,要么就立刻引爆,将伤害控制在可承受的范围……
可惜了,师姐不听她的劝。
当夜,林江灵留宿在正房,她与林江月把话说清楚后,似乎就想开了,不再打算藏匿起来,林江月便将掌门印信还给她,但林江灵没接。
“你早就给学着掌管阁中庶务了,既然拿了印信就拿着,好好学学,日后我才好将阁主之位交托你手。”林江灵如此说道。
林江月只能收回了掌门印信,但她心中却隐约有一种不安之感,这令她半夜无法入眠,只好爬起来赏月,结果她意外地看到顾宗珵房间的灯火未灭,她悄悄打开窗户,发现顾宗珵竟然在挑灯看书。
她不由好奇起来,什么书竟然能如此吸引他,令他半夜不睡也要看?她蹑手蹑足地爬进去,还没来得及走近,顾宗珵恰好放下书,抬头就看到她。
两人四目相对,顾宗珵愣了愣,然后慌忙四下张望,随后松了一口气,这才小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起来走走。”既然被发现了,林江月也就恢复常态,径自走过去,拿起那本书来看,“《莽盟门派大全》?这是什么书?”
她翻开一看,里面详细地列举了当今莽盟里的各大门派,上至五大门派,下至各地小势力,均有提及,作为一份江湖科普读物还算是比较详尽。
林江月抬头看顾宗珵,顾宗珵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解释道:“这不是马上就出发去河南了么?我对莽盟一无所知,想着不能给你们拖后腿,总得了解一二,就找了几本书来看看。”
“这书你哪里淘来的?”这样的书,若是在别的地方,可在莽盟会馆可以寻到,但在京城,最忌“侠以武犯禁”,这等书肯定是没得买的,顾宗珵怎么会找到的?
“有几位同伴,知道我要跟着你去河南府,便找来送给我的。”顾宗珵解释道,“他们有的是我从前在大通书院的同窗,有的是我返京后结交的朋友……你都未曾见过,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他们有心了。”林江月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话题问道:“你想了解莽盟之事,怎么不来问我?”
“你不是有事忙么。”顾宗珵说道。
“师姐都回来了,莽盟之行以她为首,基本上没我什么事了,我也就闲下来了。”林江月将书随手一放,“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好。”
单单一个字就足以透露他的欢欣雀跃,林江月不由看了他两眼,顾宗珵却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神躲闪着,没有看她,林江月有些诧异,随后就想明白他不自在的原因,因为她此刻披着单衣,并未穿外衣的缘故。
林江月轻咳一声,正想让他早些歇息,顾宗珵却鼓起勇气问道:“你呢,为什么半夜未眠?”
“因为我想要赏月。”林江月想也不想地说道,但随后又很快想起此时已是下旬,天上正是峨眉残月,并没有什么可赏的。
哪知道顾宗珵却立刻吹灭了桌上的烛火,黑暗之中,林江月听到他说:“那我陪你一块儿赏月吧。”
林江月忽而有感,不由笑道:“好啊。”
两边便坐在窗边的榻上,打开窗户,趴在窗沿上,静静地仰头看着天上的残月,林江月忽然意识到,这是她入京以来,头一回正儿八经地望月呢。
过去她的名字也有一个月字,所以当林清音要给她正式起名时,她便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我喜欢这个月亮,不如就叫我月吧。
明月仍是秦时月,佳人已是两世人。
或许天上的这方月亮,便是她与从前唯一的联系吧。
正恍惚地想着,林江月感觉到身上微微一重,顾宗珵将一件长衣轻轻披在她身上。
“夜里凉,当心些。”
林江月含糊地应了一声,拉拢着长衣裹着自己,她正想说话,耳边就传来窸窣的动静,她抬眼一看,正对上屋檐上那个人的目光。
两人互视片刻,那人就飞走了,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飘荡。
“夜了,你该回房歇息了,甜言蜜语,白日再说也不迟。”
林江月狠狠拍了拍墙壁,低声冲着林江灵离去的方向哼道:“有本事出去你就别回来了!”
不用想,师姐肯定是去了那人那边了。
还说要死死守着这么秘密呢,就这份关心劲,还愁别人发现不了那个人的身份么?这一刻,林江月心中涌起了一股被背叛的愤怒之感。
顾宗珵看着林江月一脸的不痛快,开口劝道:“师姐今天匆忙归来,那边什么都没交代,她今夜过去,肯定是去交代清楚的,明天定然会回来的。”
“谁在乎这个?”林江月咬牙切齿说道。
“其实……我能理解你。”顾宗珵说道,“从前在大通,最高兴的莫过于母亲来探望的时候,母亲每次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来,会给我带新衣裳,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听我念书,看我写字,我最不高兴的,也是她来探望我的时候,因为她总是会跟外租提及兄长,兄长虽然年长我不足两岁,但兄长生来聪慧,不管是识字读书,还是写字作画,他都比我强得太多,母亲每次都在外祖面前称赞兄长,我心中尤为不喜,甚至心生厌恶,曾出口诅咒……”
林江月挑眉,真看不出来,顾宗珵居然还有这样阴郁的时候?
“后来呢?”
“后来我就想通了,因为有人跟我说过,我是后来者,要说厌弃,理应当是兄长厌弃我来分担了父母的关爱才是……”顾宗珵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我无法反驳,所以只能接受了父母之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才能独享这个事实。”
林江月怔了怔:“所以呢?”
“你这般聪明,应当猜得到师姐今日为何会被我说服,不是因为我口才如何了得,而是因为她关心你,在乎你……”顾宗珵缓缓道来,“你只需知道她的这份关切便足够了,至于她还会不会关心其他人,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么?”
林江月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她这么在意那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