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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姐妹生嫌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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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月隐晦地向郑鸿光提起此事,郑鸿光却意味深长地说道:“此乃皇室秘闻,不可对外人道也,原本也只有陛下一人方可知晓,只是我与皇兄感情甚笃,皇兄曾对我透露一二。”
郑鸿光对林江月此次的表现非常满意,不仅让那位吃了一亏,出了他心中多年的闷气,而且皇兄也因此默许了他对江湖的介入,人逢喜事精神爽,郑鸿光对林江月也就更多了几分欣赏,言语之间便没有此前那般堤防,随性不少。
只是当林江月提到先前二人的约定,郑鸿光却话题一转,提到林江月即将出发河南府,让她在京世得空多找容惠一起玩。
“毓儿时常跟我提起你,说是钦慕你的才华学识,我也希望他能跟你多加亲近,学学你的本事,将来他嫁出去了,我这个当爹的也就放心了。”郑鸿光顿了顿,又道,“三日后,靖西王老王妃寿宴,你与王妃一道同去,到时我让王妃带你见见一些长辈,你毕竟是女儿之身,将来成婚了,总是要接触这种人情世故的,你现在没有长辈在旁,我让王妃教教你,想来你这般聪慧,定是很快能学会的。”
郑鸿光语气亲昵,一派慈世伯的模样,绝口不提先前二人的协议,林江月对此恍若未觉,盈盈一笑,谢过了郑鸿光的关心。
林江月离开后,郑鸿光先前还挂着笑的面容,立刻严肃下来,一个人从内室走出来,正是郑鸿光的心腹窦玉宇。
窦玉宇看了看郑鸿光的脸色,说道:“王爷避而不谈,此女却面无异色,她心性老练,王爷需多加防范。”
“能借一个简单计谋便令那位都指挥使在宫中多年的谋划落为一场空,如此之人,谁敢小觑?”郑鸿光沉着脸,“你再看她近日作为,单说那茶香阁,换做是你,就算有我亲自出面,你能像她这般在短短时间之内将一座平平无奇的茶香阁变成京中谈经论文之地么?”
窦玉宇哑然无声,自不必言,他即便是深得汉王倚重的幕僚,但自问是没有林江月这般能耐的。
“你说这丫头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谋划此事的?”郑鸿光问道。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或许早在五槐社见到王棠的时候,又或者在刘家见到方旃阳的时候,也有可能……远在她尚未入京之前,这一切便在她的算计当中。
运筹帷幄,伏线千里,若这是出自一个经年老练的谋士,世人皆会敬佩称道,可现在却是一个豆蔻少女的手笔,郑鸿光惊天至于,更多是的心惊,一个多智的少女,意味着变数太多,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她太傲了,需要打压一番,才好为我所用。”
太过傲气的人,往往会有自己的主张,虽然郑鸿光迫不及待地想要借助林江月之手,与那位隔空进行较量,但他按捺下来了,在军中多年,他深谙兵没练好就上阵,很容易全盘皆输的道理,林江月就是那种很有能力却桀骜不驯的刺头,如果不将其驯服,最后非但没有让其为用,反而还会为其取而代之。
窦玉宇对郑鸿光决定却不那么看好,他并不认为林江月是那等打压一番便可收服的人,汉王久居上位,拿捏旁人可谓理所当然,可是有的人天生却是不受拿捏的。
从郑鸿光书房出来,林江月去了容惠的院子,跟容惠聊了会儿家常才从汉王府离开,尽管林江月脸上带着笑,但顾宗珵还是从她脸上看出点别的东西来,问道:“汉王可是为难你了?”
“汉王怎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林江月笑道,“汉王对我别提有多仁爱了,他让王妃三日后带我去靖西王府参加老王妃的寿宴呢,还说让王妃跟我讲讲京城的人情礼数,你看,汉王多有心。”
顾宗珵闻言当即皱眉,这不是将林江月当一般小女儿家来对待么?从合作者变成晚辈,其中的深意大有不同。
“汉王莫不是……想过河拆桥?”
“那倒不至于。”林江月冷笑,“他不过是觉得我差事办得利索,不甘心我如此轻易拿到东西,想要借机拿捏我,将我彻底收为己用罢了,谁让我无依无靠,眼下只能仰仗他。”
顾宗珵沉默半晌才道:“若是……我更有本事便好了。”至少多少能给她一些仰仗,哪像现在,身无长物,什么忙也帮不上。
林江月拍拍他的手背:“你须知道,我绝对不是那等将一生都依托在某个男子身上的女儿家,你有这个心,我便足矣,多想无益。况且,若是你本事大了,家中自然是不舍得放开你的,你自然也不会成为我的夫婿,自然也无需烦心这个问题。”
顾宗珵略微一想,的确如此,他本就不是忧于思虑之人,林江月这么一说,他也就放开了,转而跟林江月说回汉王的事。
“他想要拿捏我,便让他拿捏。”林江月一脸无所谓,“本来我的目的也只是想借他汉王府之威,为我凌霄阁壮势,现在目的达到了,其余的便不重要了。”
至于之后郑鸿光与那位关于寻幽谷,关于苏皇后宝藏之间斗争,她才懒得管,反正急的也不是她,而且……就算真的与郑鸿光闹翻也无所谓,大不了她捏着鼻子,想办法到宫里跪一跪皇帝好了。
郑鸿光以为自己拿捏了林江月,还颇有长辈之风地让汉王妃挑了两个教养嬷嬷送到林宅,理由是怕林江月不习惯京中的礼数规矩,让林江月趁这两日跟两位嬷嬷好生学习。
这人送出去了,岂有收回来的道理?然后有一就有二,教养嬷嬷送了,那管事嬷嬷要不要送?使唤的大丫鬟呢?林江月总不能一直都拒绝,到时候慢慢将林江月的人隔开,将人慢慢困住……
郑鸿光想得挺美,结果管家将人送去,又将人带了回来。
因为林江月根本就不在家,看家的下人不敢自作主张,不管管家怎么说,硬是没给开门……这两位嬷嬷自然就没送出去。
“她人去哪儿了?”郑鸿光恼怒道。
“去国子监了。”
郑鸿光想起万荃荆在皇极门那里搜到的那本据说是从寻幽谷传出来的《苏氏术算新解》,林江月当时听说了,便问万荃荆要了一本誊抄本,想来今天是去跟国子监那帮算学先生论道去了。
他立刻打发人去国子监打探,结果真是如他所料,传话之人禀报说,林江月在国子监内如鱼得水,不仅学子们对她尊崇有加,就连先生都会她百般喜爱,齐祭酒还当众夸林江月为“士”。
在齐永德看来,林江月为了给算学馆的几位先生解惑,孤身入宫抄书,结果却险些遭受歹人的伤害,林江月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还将那本术算新解送过来,当真是胸襟广阔,令人敬佩。
郑鸿光难以置信地看着窦玉宇:“这齐永德是不是发昏了?他先前过来,我分明跟他说过,入宫一事是林江月的算计,他怎么还称起这丫头来了?”
“大概是文人的迂腐吧。”窦玉宇嘴上如此答道,心中却是另有一番想法。
林江月虽然是算计,但却是光明正大的算计,完全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齐永德被算计得心甘情愿,先前不知道便罢了,现在得知林江月经过算计又遭受歹人袭击之后才拿到这份术算新解,而几位先生什么损失也无,平白得到一分算学大作,令他们如何不感念林江月的功劳?
这便是所谓的文人吧,郑鸿光大概是理解不了的。
郑鸿光不信邪,第二天继续让管家派人送去,结果林江月又出门了,这次去的是茶香阁,臼山先生毕竟年迈体衰,镇日坐馆讲学,本就费神费力,更何况连日不断,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江月便请臼山先生休息一日,她自己坐馆讲学去了。
郑鸿光想说一个女流之辈,能讲什么?可想到林星河的状元之位,以及当日五槐社她与臼山先生辩学的传闻,又把这话咽下去了,开口问道:“她今日讲什么?”
“讲的是术算之法与做人之道。”
“荒谬!我只听闻先贤经文方有引人向善,助人修身之功,这术算之法怎可与先贤经文混为一谈!”
窦玉宇沉默半晌,道:“据下人回复说,林姑娘将术算之法融入日常之事当中说起,小到家中购置米粮,大到出仕治下核账,告诉听讲的学子,做人应当心中自有账本,守住本心,得失自在心中……学子们,都很受用。”
能让窦玉宇说出如此评价,可见林江月今日的讲学大为成功。
郑鸿光闷闷不乐,他以为自己把人晾着,那丫头多少会着急的,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半点不着急,他不由怀疑:“难道我这法子……用错了?”
可转念一想,明日便是靖西老王妃的寿宴了,林江月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京中有多拿不出手,倒时她自会明白他的用心。
而被郑鸿光念叨着的林江月正在收剑,她刚练了半个时辰的剑,跟她搭手的沉香却皱着眉,一脸不解:“姑娘,你刚才是怎么破了我的慧眼穿云的?我明明动作比你快的。”
“因为我眼睛比你快。”林江月随口说道。
“姑娘,再练一次,你让我再看看。”
林江月连连摆手:“饶了我吧,我手都酸了,你要想练,找吴师兄去,他可比我厉害我了。”
提到吴隐,沉香立刻就不说话了。
春娇春荷立刻过来,擦汗的擦汗,洗手的洗手,林江月忽然嘀咕了一句:“有时候觉得这里的日子挺好的,什么都不用做,抬手就有人帮忙……”
平香笑道:“先前您不是还嫌京城的日子有些闷么。”
“说得也是,为了这点便利,牺牲那么多,确实不划算。”林江月说道,古代有人伺候的生活再好,也不必上后世的自由自在呀。
转头就将这件事给放下了,出去找顾宗珵与林星河商量起明日靖西王府之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