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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20章倒V请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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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月决定派人去跟汉王府打声招呼,让汉王多派几个人来维持秩序,还要将招抚司拖下水,反正在京城江湖人所有事都归招抚司管,招抚司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顾宗珵得知后却建议林江月去找顺天府,毕竟是在京城的地头,按理就是归顺天府管,不管是汉王府还是招抚司,都没有顺天府派人更名正言顺。
林江月颇为诧异地看着顾宗珵,问道:“你不发觉你近来似乎主动了很多?”
顾宗珵沉默片刻,答道:“我总不能吃白饭。”虽然现在顾之锋未公开将他除名之事,但既然他知道了,就不会再回顾家让伯祖父为难,所以他现在便算是凌霄阁的人了,而林江月跟他说过,凌霄阁此时正内忧外患,林江月身为女子,都挺身而出要为凌霄阁谋求一线生机,他身为男子又岂能坐视不理?
林江月无言以对,这……说什么好像都可能会伤他的心,干脆就不说了吧。
转头却跟林星河嘀咕,顾家人都说这顾宗珵读书上天赋平平,性子也过分慢吞,可这两天顾宗珵的表现岂能说是平平无奇?这顾家人眼太瘸了。
“内秀之人,长处总是不显于人前,更何况他还有阿瑾这样天资聪颖的兄长珠玉在前,被忽视是很正常的。”林星河却客观道。
“念书念得好,却不懂人情世故,有什么好的。”林江月对顾宗瑾却没什么好感,一个人光会念书有何用?看看当今官场,位居人臣的有哪个是只会念书的书呆子?不会来事的人,就算再有才华也爬不上去。
“阿珵他……于人情世故方面是有几分天分。”林星河认同道,“若他将来能考取进士,进入官场仕途,定然会有一番不错的前程。”
林江月明白林星河的意思,用后世《红楼梦》里曹雪芹先生的一句话来概述就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人不仅是要在文章中学习,更要在生活中去感悟,在这方面,顾宗珵就远比顾宗瑾有天赋,至少顾宗瑾不会只看到她抄了一份酿酒方子,却没有当众呈交给汉王而洞察到她的意图,及时出手弥补她的疏忽。
林江月想起先前吴隐对顾宗珵的评判,心中对顾宗珵这个人产生了好奇……他先前的平庸,到底是被人忽略,还是有意为之?
第二天,顺天府的人果真早早就来了,还来了不少,这让林江月好生惊奇,这顺天府尹可真积极。
顺天府尹能不积极么?且不说会不会得罪汉王,陛下刚给茶香阁赐了亲笔题名,如果转头就有书生就在茶香阁出事,那他头上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既然顺天府派了人来,林江月就没叨扰汉王了,但郑鸿光还是派人来了,来的是窦玉宇,还有容惠郡主。
容惠原本想着要等林江月的邀约再来,这样便不会显得自己太迫切,可眼下她却坐不住了,这才几天,林江月连她的皇帝伯父的亲笔题名都得到了,她再旁观就没她什么事了,到时候再来拉拢林江月就难了。
虽然容惠与窦玉宇都知道茶香阁眼下的火热,可真到了茶香阁,两人还是被眼前的盛况给惊呆了——茶香阁门前的空地上以及临近的街道上,被一个个书生挤满了,或许是头两天的经验,今天在外面守着的人很多都自备了蒲团坐垫和书籍,就连旁边的茶馆酒楼上也坐满了人,期间看到不少穿着官差衣裳的人在走动,还有若干小贩背着货篓穿梭其中叫卖。
容惠大急,人这样多,别说林江月有无空暇招待自己,只怕她想要进到茶香阁都不是件易事。
窦玉宇想得更多,他注意到茶香阁此番不仅让自己门庭若市,还带动了周边的茶馆酒楼及商贩的生意,若是换了斤斤计较的人,怕是不会让邻居如此得益,恐怕会收取隔壁茶馆酒楼的分成,但茶香阁似乎没有……如此一来,日后若有谁想要找茶香阁的麻烦,眼下这些受益的茶馆酒楼,或许会比茶香阁还要着急,他收起自己的思绪,开口道:“郡主,看来今日我们来得不巧,您看……”
容惠皱眉,这会儿去打扰林江月反而不美,可让她就此打道回府,她又不甘,旁边刘二郎很有颜色地说道:“听闻臼山先生今日会过来,我对臼山先生仰慕已久,郡主,我们不若先到别家茶馆等上一等,看看能否一睹先生尊容。”
容惠看了窦玉宇一眼,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一行人就去了隔壁罗掌柜的茶馆,要一间对着茶香阁的上等包厢。
罗掌柜笑得眼睛都眯了,就今早这会儿功夫,这样的贵客已经来了好几拨了,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小声吩咐小二:“赶紧给楼上的客人端茶,记住,要最贵的茶!”
容惠等人刚坐下没多久,臼山先生来了,王老坐着一辆旧马车悄悄来的,下了车后人也没直接来找林江月,而是背着手在外面溜达,看了好一会儿,就看几个坐在蒲团上的书生论辩“利”和“义”,看得津津有味。
林江月正纳闷王老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眼睛倍儿厉害的沉香就拉着她往外看:“姑娘,你看东边那角落里的小老头儿是不是你要等的那个臼山先生?”林江月上次去五槐社她并没有跟去,没见过臼山先生的样子,但这突然冒出一个年纪那么大,又看起来特别闲的人,她下意识地就觉得是臼山先生了。
小老头儿?林江月要被沉香的用词逗乐了,再定睛一看,那背手抚须的白发老头可不就是王老么?林江月不由为沉香的狗一般的直觉点赞。
林江月赶紧让顾宗珵去请王老进来,倒不是她自己不想去,只是她一出去的话,只怕她和王老都进不来了。
顾宗珵将人请了进来,林江月赶紧给人行礼——王老年纪不小了,还愿意来给她坐馆,图的是什么?别说什么为了名利,人家可是大安朝有名的大儒,连皇帝都想请他入宫当家庭教师呢。王老不过是看在当日她与其辩论,以“觉民行道”四个字提点了他,出于感恩才愿意帮忙的。
王棠瞥了林江月一眼:“林姑娘,你可真会给小老儿整事。”
“能者多劳嘛。”林江月笑嘻嘻道,“况且先生的学说,也需要一个更好的机会来阐释,有比我这里更适合的机会吗?您看看外面,那可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年轻人,正如饥似渴地等着您的指点呢。”
嗷嗷待哺?王棠被林江月的用词惊倒,不满地瞪了林江月一眼,但又不能不承认对方的话没说错,自从上次五槐社与这丫头激辩之后,“觉民行道”四个字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上,二十年的官场沉浮,几十年的人生起落,还有恩师的言语教导,让他产生了新的领悟,这份领悟他想要让更多的人知晓,尤其是年轻人……
“或许,这就是恩师对我最后的考验了。”王棠喃喃自语,随后便推开房门,在众多年轻稚嫩又充满朝气的眼睛的注视中,走向了桌案。
王棠在茶香阁的首讲并没有讲很复杂的知识,而是从方才他围观的“利”与“义”的争辩开始的,“利”和“义”的辩论,是儒学的最大内核。
他先是转述了方才那场辩论,随后又引出了自己的观点,在根据这个命题,带入到现实的问题中。
“昔者亚圣见于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亚圣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义,宜也,即是为社稷,为百姓,为他人,尽己之力,虽人分男女老幼,出身有高低贵贱,然人在其位,尽其力,尽职尽责,谓之义,违之是为不义。利,取之有道,用之得法,即为义,取之无道,用之无法,则为无义……”
台上,王棠缓缓道来,台下,所有学子心无旁骛,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而楼下及外面那些进不来的学子也没有吵闹,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想要努力听清里面王老的声音。
隔壁茶馆里,容惠看着眼前一个个突然安静,脸上却露出一副朝敬之情的书生,不由有些心烦,不过就是些文绉绉,听都听不懂的话,为何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而窦玉宇则在心中喟叹,古人曾言,乱世得兵,盛世得文,意思是在乱世的时候,兵力最强、武力最盛的人便能得天下,而在盛世,掌控天下书生的人便可出人头地,他今天终于明白了后面这一句的意思。
现在不过是部分的书生追随臼山先生而来就如此令人震撼,若他日,茶香阁崛起成为天下书生的向往之地,而这些从茶香阁有所收获的书生将来考取了功名,不如官场……窦玉宇不禁抖了抖,背后升起一股莫名的颤栗,他看向茶香阁那边——林江月此举当真只是为了那一位?
被窦玉宇牵挂着的林江月正盯着顾宗珵看,顾宗珵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用疑惑地眼神看她:“清风?”
“我看你似乎在发呆,你在想什么?”林江月好奇地问道,这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那些如痴如醉的书生发呆,这画面太诡异了,她忍不住好奇。
“我在想……请太学里的先生过来,会不会很失礼。”顾宗珵说道。
请国子监的先生过来?林江月面色古怪,也不是不行,只是……
“先前有先生得知我曾在五槐社见过臼山先生,曾向我表示羡慕。”顾宗珵解释,“因为这位先生曾帮我良多,我便想回报一二,清风,你看……”
林江月深深地看着顾宗珵,这家伙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怎么她想做什么,他都能提前恰到好处地提出来呢?就好比现在,光是让王老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多没意思,学说当然是越辩越明,而能跟王老辩上一辩,且又是她能请动的人,除了国子监那帮先生,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