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歌记》琥玉

12、失火

　　第二天一大早姓穆的高大男人就带着儿子和侄儿出门。
　　绿云自然也要帮着小姐梳洗好准备出发。
　　今天袁鹏的翠松剑已经大成，只差苦练剑法熟练招式，一旦熟悉剑招，接下来上路要不知道保险多少。

　　袁鹏肉麻的拿软布爱惜的擦拭宝剑，时不时还哈口气在上面，逗得方远咯咯直笑。
　　翠松剑好歹是一把飞剑，自有灵性，它在袁鹏手中不时发出悦耳的轻鸣，让袁鹏心肝儿心肝儿地一阵乱叫，恨不得把剑给揉怀里。
　　小方远在一边羡慕得不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来，这个给你！”吴宝月将本来自己带的短匕首递给方远：“你却要小心着刀刃，别伤着自己。”
　　方远看到连皮鞘的匕首眼睛一亮，欢天喜地的接过匕首，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红着脸谢过吴宝月，任由绿云帮他把刀鞘牢靠地绑在腰间。
　　看着方远激动得通红的小脸，绿云张了张满是尖锐獠牙的嘴却难得没有刻薄地笑话他。
　　“小姐，我们去豹葱岭，这次多采些松树精魄，再让袁鹏挖些上好的树芯给你做材料。”她卷好包裹收拾起来背在身上：“晚上还回来睡么？”
　　吴宝月也整理好了自己的小包裹递给绿云：“自然要回来，今晚歇息足了明天一早就上路，咱们在这耽误够久了。”她披着厚厚的棉衣，走路十分笨拙。
　　“小姐我背你？”绿云转身问。
　　“不用，走你的。”吴宝月调动周身真元，顿时灵活不少。

　　出门之后几个人趟着雪向山里走，绿云力气最大，小山包似的包裹压在她背上，但她丝毫没觉得重得慌。
　　看绿云跨着大步背着沉重的包袱在雪里健步如飞，袁鹏佩服死了。
　　树林间零零散散有雪片飘落，望着前方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松林，袁鹏伸手摸摸心肝宝剑有些向往地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坐着飞剑出入青冥瞬息万里，那才是真正的仙人姿态。”
　　吴宝月笑呵呵地伸手掐了个卜：“道诀不是说了么？乘坐飞剑起码要练气大圆满，我们离三千六百转真元还早的很呢！”
　　袁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不是早得很，不然我们每人铸把翠松剑，不用几天就飞到通州了，哪用这么慢吞吞走。”
　　吴宝月又笑笑没说话，袁鹏铸造翠松剑花了不下一百五十两黄金，直把原来的个首屈一指的大富户败得一干二净才勉勉强强铸造出这宝剑，她们哪有闲钱每人来上一把？

　　“乒！乒！啪！”远方隐约传来刀剑碰撞的脆响，绿云皱了眉头：“小姐，前面有人打架，有刀剑相撞的声音。”
　　“管他作甚，我们绕路走。”吴宝月倒是干脆得很，半点犹豫都没。
　　袁鹏有心去看个热闹，但吴宝月都发了话，他也只能跟着绕路。
　　绕开走了一小会儿，慢慢进入豹葱岭地界，目之所及的松树开始越来越来越高大挺拔，数百年的粗壮老树随处可见。

　　“我去抽取松树精魄，袁鹏你放倒棵老树帮小姐取树芯，保护好小姐。”绿云将背上的大包袱放雪地里，搓了搓寒风中形如枯槁却几乎没感觉的双手。

　　“放心吧，交给我！”袁鹏双指并拢向天一抬：“出鞘！”
　　“嗡！”翠松剑带着淡淡的苍绿色光芒腾空而起。
　　接下来袁鹏一声不吭干净利落地掐了两个剑诀，翠松剑轻飘飘飞到一棵两三人才能合抱的老松树边一阵劈砍，每一剑都如锐斧猛凿，木渣纷飞，老树很快就摇摇欲坠向后倒去，砸起纷舞雪末。

　　袁鹏召回宝剑提在手里挥砍树枝取木芯，吴宝月就坐在一边掏出玉瓶凝练精魄。
　　参天老树枯槁的轰塌声接二连三响起，绿云小瓶中装进一颗颗精魄，她的苍松夺魄咒越来越熟练，抓取精魄时的准头变好，效率也提高不少。
　　只不过绿云真元太少，每次回复完全也只能抽取一次精魄，让她很是不耐烦。
　　采集了三个时辰，绿云满意的捏着装有五颗精魄的玉瓶回去找她家小姐，远远就看到坐在雪地中用树枝搭成小棚子里的吴宝月和身边站着警戒的袁鹏跟方远。

　　吴宝月一脸苦大仇深盯着掌四颗汤圆似滴溜溜转的碧绿气团，一边回复真元一边缓缓炼化。
　　吴宝月没分神去看绿云，绿云裹着棉袄也默默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警戒。
　　炼化精魄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重要的是一旦开始炼化就必须全神贯注且不能打断，一旦途中分神或者打断，精魄就会瞬间失去平衡而毁坏。

　　袁鹏似乎无意间走过绿云身边，不经意似的小声说：“绿云，附近有东西盯我们好一会儿了。”
　　绿云笑了笑：“怕是盯着小姐手里的精魄呢，先别动手，待会儿小姐精魄炼化好，我保护小姐，你去把窥视的东西找出来劈了。”
　　袁鹏大吃一惊！“万一是…万一是人呢？”
　　绿云憋憋嘴：“算了，你保护小姐，我去揪人。”说着扫了扫自己身上的雪花，悠闲的坐在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倒塌树干上休息。

　　精魄的融合非常缓慢，但这次显然比第一次要平稳也有准备得多，即使冰天雪地里气温极低，吴宝月依然靠流动的真元维持着温暖，随着她双手缓缓的灵巧动作，四颗精魄缓慢而又坚定的融合于一体，释放出越来越清晰人神清气爽的气息。
　　气息由碧绿转为苍蓝的一瞬间，不远处一棵老树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两道黑影疾速朝着吴宝月奔来！喉咙中低沉的吼叫让人头皮发麻两腿发软。

　　矮胖道士袁鹏强忍着恐惧大喝一声：“出鞘！”，手掐剑诀，绿色飞剑犹如陨星般拖着流苏窜起来并像游鱼一般绕圈将袁鹏、吴宝月还有方远保护在中间；

　　绿云则甩手将身上厚重的棉衣扔下，同时整个人像花豹子一样飞扑出去和两个身影撞在一起。
　　绿云五指作爪捞住其中一条偏矮小的身影，入手是松软水滑的毛皮触感，揪紧皮毛，她膝盖狠狠磕在野兽身上，那灰白相间的野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倒飞出去，绿云手抓破的伤口鲜血飘洒在雪地上殷红一片。
　　另一头野兽乘机飞扑而起，张开充满獠牙的腥臭大嘴猛的就要向绿云纤细的脖颈咬去，却被绿云一手捏住头颅从半空中拉下来反手按倒在雪地里，一拳将头颅倒得塌下半边，脑浆泵裂，死得不能再死。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绿云弯腰从雪地里抓起一把雪草草将手上沾的脑浆和鲜血擦掉，拖起两个比家养黄狗大不了多少的野兽往自家小姐身边走。

　　吴宝月看着血肉模糊的残尸差点吐出来，偏过脸匆忙将还拢在手中的苍蓝精魄收进玉瓶，嫌弃的用手绢捂了鼻子：“把那劳什子放远点，一股腥臭味！”
　　绿云笑嘻嘻的装作没听见，扔在一边就研究起尸体来，气得吴宝月直翻白眼。
　　这两头灰狼似的野兽身形十分诡异，腰身细长，头颅硕大似熊似犬，前肢纤细后肢发达，爪掌宽大，趾头细长指甲如同铁钩一般锋锐尖利。
　　绿云贴身的棉袄被挠了一下，里面棉絮都翻出来了，还好她躲得及时，否则难免肠穿肚烂。
　　袁鹏接过绿云的长匕首给两头奇形怪状的野兽剥皮，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野兽。

　　“这两个畜生倒是聪明，会算准时间偷袭，可惜遇上了我。”绿云得意洋洋：“趁热给我留两条大腿，我回去路上吃。”
　　袁鹏愣了一下才拔剑砍下两条被扒皮，依然滴血的兽腿，绿云丝毫不介意的接过去，张开满是獠牙的尖嘴就是狠狠一口，鲜血乱冒，她却丝毫不在意，吃得津津有味。

　　吴宝月弯腰将袁鹏之前切成一截一截胳膊粗的松树芯捧起来扎好挂到小山一样的包袱上，拍拍已经再次傻傻看着绿云进食的方远：“准备走了，回回看回回呆，你胆子也忒小。”
　　方远乖乖跟在吴宝月身边，他谁都不怕，唯独怕绿云怕得不行，谁叫绿云总说她其实不爱吃鸡肉也不爱吃羊肉，最爱吃不听话的小孩子。
　　方远暗暗下决心自己要更听话一点才行。

　　吴宝月的卦卜之术才开始入门，几乎没什么实质的意义，唯一有用的就是算时间。她掏出之前用普通松树皮做的劣质卦牌哗啦啦撒出去看了一眼雪地上散乱的卦牌：“申时过半，我们回木屋。”
　　绿云正把一条腿骨嚼得嚓嚓响，听到小姐发话，将手中的腿骨随手一扔，拎着另一条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兽腿扑扑扔雪地里盖了一层薄雪的棉衣裹回身上，轻轻松松背起小山似的大包袱。
　　绿云只要吃过新鲜的血食就会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精力，她现在背上至少背了一百多斤东西，但瘦小的身子却轻轻松松挺得笔直，就跟背的是个棉花包似的。

　　袁鹏怀里抱着刚剥下来的皮革，裹了两条兽腿，回小屋火堆上抹点盐烤烤就是他们三个今天的晚饭。
　　回去的路上零零散散的雪片变得越来越大，很快如鹅毛棉絮一样纷飞起来，四个人加快速度才在天完全漆黑前赶到树林边缘，遥远处熊熊火光和直冲天际的黑烟即使在风雪的夜晚也格外引人注目。
　　“木屋被人放火烧了！”绿云眼尖，最先看到，急得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