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药师岛的后人 ...
-
航行无可避免将记忆和感情的阀门大开，如海浪滚滚袭卷而来。我站在甲板上，远眺一望无际的海面，大约是从前的经历太美妙，竟然控制不住油然而生的渴望：假如，此刻能偎依在那宽厚的肩头，与他一道感受金灿灿的落日温暖染遍，该多好？就算他看不见……我痛苦地妥协想，我也能凑在他耳鬓边，细语呢喃描述令他了解----他即使失明，也会微笑幸福吗？
可是，他，没有我也已经如美梦实现般过完人生，灵魂气息都匿迹了。我又想。他有哥哥，侄子，朋友，还有他终于变成普通人的女神----就算看不见，活着也一定是，幸福的吧。
纤长的手指空空落落，冰凉的海风穿梭而过，再没有外套口袋能让我温暖抵挡。一切空想终究是破碎的海水泡沫，始终只有我独立的身影，还有牧羊犬静静趴伏陪伴----它只偶尔起身，给甲板上大胆蹦跶的海鸥让开位置。
我蹲下身子，像安抚自己般摸摸它柔软的长毛，又自我安慰，希绪弗斯还是不要知晓现世的好----因为现在的海洋，已经远没有两百多年前清澈干净，海中鱼类和其他动物的数量也大幅减少----被人类肆意掠夺，污染。
一切，还要拜心机深沉，此刻在天界未转世的雅典娜所赐。我冷冷想，假如海王没有被关在壶里，没有在未完全复苏时被水瓶座冰封，波赛冬他又哪里能容忍，自己的疆域被人类如此粗暴冒犯？
一旦他赶在冥王之前复苏，我看，愤怒的海啸地震和铺天盖地的雨水，将会抢先淹没这个世界----亡者到头还是归于冥府。
此时，像附和我心境似的，阳光也不再灿烂，血红色残阳将海水照成如同人类刚刚屠杀了大批巨鲸----他们张狂得不知道，类似的命运在等待自身。
“就由我和阿尔法你，一起目睹人类的灭亡好了。”
希腊附近的爱琴海，这诸神留下种种传说的地域，因为圣域的关系，总算得到了相对较好的保护。药师岛等一座座近海岛屿，依旧像一颗颗散落的天然珍珠点缀在海水中----作为圣域的后勤保障基地，有的岛屿还种植了大量的油橄榄和葡萄……拥有这些岛屿所有权的圣域，再和提供劳动的村民之间划分收益。
沿海一带也不是当年那种简易村镇。我观摩着港口林立的手工作坊和来自各地的商人，心想榨油和酿酒，这两项重要的收入构成圣域的新财政支柱吧。毕竟，史昂需要大量钱财，才能把废墟重新建成为神殿群落，而这根本无法靠村落的供奉实现。话说回来，两百多年前，是我，用重金收购橄榄油让村民们变富有，也是我带来无数昂贵的红葡萄酒，所以，才给了史昂决定发展商业的灵感吧。
我感慨着世易时移，以及有一点点肯定史昂的能力卓越，带着阿尔法再辗转乘船踏上了药师岛。
岛上的居民们从前一样，主要以为圣域提供各种草药为生。他们并不排斥，相反还很欢迎愿意外人来这个风景秀丽的岛上工作，度假甚至生活，所以，我遇到的是一张张和善的脸，居民们很乐意为我提供落脚休息之处，展现了圣域周边的民风淳朴。
草药田里铺满青翠欲滴的嫩芽。除此之外最多的，覆盖整个岛屿的植物居然是一种被叫做“鲁克医生”的铃兰。当地流传这种植物不但不是杂草，反而会令各种药材长势更好。我想，我大概是这样的传说缘故，真正的知情者之一，它是冥府树妖鲁克用最后的生命所化，记得当年雅柏菲卡还交给了我一株种植呢。
我漫步岛屿，在亲眼目睹像爱护自己的孩子那样，爱护并打理着药用植物的当地人类之后，我忽然觉得让神鹿乘夜色把这些都吃下去，有些……不妥当，活像人类口中的小偷。
所以，我对阿尔法说，不如还是等待丰收季节，我花钱购买你想吃的草药？反正这里土壤气候都适宜，我们滞留就像度假。
它舔了舔我手心，温驯地躺下。
于是，我向村里租赁了房子，甚至还好奇地承租了一片草药田，后者刻意选择较偏远不被打搅的悬崖绝壁边，我只需要触碰这些覆盆子和花楸等，它们就能茂盛丰满，可以先供阿尔法尝尝味道----一只吃植物的牧羊犬毕竟有些奇怪。
就这样，我开始了隐匿于圣域眼皮子下的生活，而且无可避免地，与这些普通人类邻居熟识起来。
药师岛除了种药材的农户，还有一小部分和我类似的外来者混居村落之中，他们从事渔业或者以小形船运输做点小生意，在岛上贩卖一些生活必需品，还能帮居民们，从希腊海港城镇，捎带要采购的货物。
药师岛的村长，是个德高望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还是个医术极其高超的医生，为圣域服务多年。而他的姓氏，鲁克佩夫可，则让我记起了两百多年前的双鱼座曾救下的那个豁牙小孩----现在，村子里好些农户都是在这里被扶养长大的孤儿，这位老者更坦诚自己当年也是弃婴，由前一代的圣域医生兼药师岛村长教养。
“这个岛现在名声在外，可惜，除了享有盛誉的草药之外，居然是“可以肆意抛弃孩子”的地方。每年都能在草药田里捡到被父母遗弃的小生命，唉，幸好植物像被子一样柔软，这些小可怜们。”村长摸摸胡须，不满道。
我望着村长门口玩耍的几个小孩子----他们对阿尔法这类大型犬充满小心翼翼的好奇心，而本质是鹿的神物，也并不反感被触碰，一来二去，它的温驯令阿尔法无比受欢迎。
眼见孩子们笑得开心，还在玩闹间，给阿尔法取了个新的“通俗易懂”的名字，村长笑呵呵地邀请我每天都来坐坐，我点头微笑答应----
接触一多，村长很快发现，我对于草药药理有着“很好的认识”，而且记忆力超群，经常能提醒年纪大了的他，某一种科目的药材收在柜子的哪一格里，于是，在听到他又一次感慨后继无人并顺势询问我有没有兴趣学医后，我没有回绝。
也许，我是潜意识中还对圣域，这个希绪弗斯最后生活过的地方有某种求证想法，才会处心积虑接近这位，时不时要去圣域出诊的，老医生吧。
这一天，金色的阳光将收获的罗勒草照得饱满苍翠，我又像往常一样，跟在跑得撒欢的阿尔法身后，来村长家学医，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缤纷绚烂的太阳花小花坛边，站着一个没见过的男孩子。他正恭敬地对长者说着话，年纪虽然小，举手投足和仪态，居然完全不带丝毫稚气----
而他察觉到目光，沉静地回过头：我看到一张清秀端庄的小脸，以及显眼的，眉间如同当年史昂一样，朱砂印两点。原来，是嘉米尔族的孩子啊！
他不及我腰的小小身材上，罩着一件褐色短衫，右手臂套着个式样古朴的金臂环，脚上高高束着训练用绑腿----
佩夫可村长则叫着我在人间的普通名字：露娜----“露娜啊，我来引荐下，这位是我的小朋友，穆。”
“您好。”这个叫穆的小孩彬彬有礼，有一双异常清亮的眼睛。
“露娜你是第一次见到鼎鼎有名的圣域战士吧？别看这孩子年纪轻，却已经是白羊座的候补生了呢。”
我笑了笑。不出所料，他的师傅肯定就是史昂，这连续出了两代教皇的嘉米尔族……果然很注重下一代的培养。
这孩子，我能看出拥有极强的念力。就像当年白礼从嘉米尔高原带来圣域的那个小孩，亚多拉吧。
这时候，村长笑着对穆说，“你这孩子真是体贴，既然都特意来邀请我，好，请转告教皇大人，下个星期的繁花节祭祀，我这把老骨头就勉为其难，担当下评委吧。”
穆文雅地一笑，刚要走却被村长叫住，“等一等----”
村长慈爱地从屋内取出一包散发出甜香气味的东西，塞给他。
“你啊---我这把老骨头眼神还看得出来，你又悄悄耗费鲜血，学习修理圣衣了吧？教皇大人不是想等你长大些再教你吗？你这孩子啊----来，这些蔓越莓奶酪条你拿着----是这位露娜小姐买给孩子们吃的零食，穆你也刚满六岁，虽然说早已经不尿床了，但毕竟还小呢。”
这个白羊座的候补生，脸一下子窘迫地红了，他磕磕巴巴地道了谢，接过纸包后又深深朝我和村长鞠了个躬----再强作平静般匆匆离开，活像一只，嘉米尔高山上受惊跳跃跑远的小羚羊。
佩夫可老村长又对我感慨道，“圣域的新一代战士们，个个年纪轻轻却很有精神呢----嗯，下周也许我就可以带你看到他们，露娜，别看现在都是孩子，将来一定是一群，了不起能担当大任的好小伙们。”
我点点头，装作对节庆很感兴趣的样子，向村长询问起来----原来，繁花节是圣域主持发起，每年感谢为他们服务的村民们而举办的欢庆纪念日，所有费用都有教皇厅承担----主题是劳动耕耘之美，大家戴着花环，共享收获的美食，甚至所有圣斗士们，都能难得参加----是史昂为了让他们深切体会到，自己守护的和平与富饶吧。
“露娜你打扮打扮，也会是个小佳人----唔，庆典节日是多好的机会啊，你迟早会被人追求，陷入爱情的。”老村长一副语重心长样，他好心肠地鼓励我，我则听得哑然失笑。这位老先生以自己的人生阅历判断，认为我是受了感情伤害才埋头在这里隐居……
回到住处，我默不作声地从镜子里，看了看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外表和衣饰----无所谓，和当米诺斯时每天都精心装束自己截然不同，人间那个唯一我曾想吸引的人，已经失明，已经消逝了。
黯然推开窗，我眺望海岛外，圣域的方向----在那圣山之下，曾经的罗德里奥村内，我经历过最美妙的一场庆典……我大胆借机亲吻，自己最心爱的男人。
无论什么繁花节，再也不会重现那满满悸动的夜晚。我心里，也再不会有，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药师岛的后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