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殇·云飘散》月月追风

6、第五章

　　“小姐好雅兴，我可再一次忍不住寻来了。”他笑得很平静，柳目微阖，嘴角上扬。
　　“沈公子何必客气呢，云嫦今生能觅知音如公子，倒是连偷笑都来不及了。”我也笑着望向他。
　　“沈某要在此道歉了，前些日子不知道姑娘是二小姐，还请小姐原谅沈某的冒犯。”
　　“云嫦向来如此，这等小事公子又何必挂心。”
　　一笑间，我转了话题：“既然公子来了，那云嫦再吹一曲如何？”
　　“若这样那就太好了。”
　　我转身，迎着月光，一张脸，只一会儿时间，竟然变得滚烫。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回首东流水，阴阳两相隔。

　　这是很有名的一支曲子，萧音娓娓道来，格外凄凉。
　　（此处纯属作者瞎掰，篡改名篇，惭愧惭愧）

　　尾音回荡在空气中，良久，仿佛犹在耳边。
　　末了，一声幽幽地长叹。却是沈公子。
　　我心里明白的很。若不是迷于情网，又怎会有如此感慨？不过，好在，现在有人想拉他一把。
　　“那焦公子与刘氏之间的情意好生令人羡慕。”我说。
　　他默不作声。一张笑脸已经被忧愁所代，却让我心疼不已。好好的一张俊俏的脸，没了笑，却引得旁人也愁上心头。
　　“不知沈公子是怎么想的？”我笑着问他，他脸上的异样我装作看不见。
　　“情，情，自古来的难题，又有何人能说清呢。”他微微苦笑，答非所问。
　　“不知公子何出此言。”我又问。
　　他好象突然回过神来，又立刻恢复了常态：“只是感于这故事中的人而已，别无他意。”
　　口是心非。我暗自摇头。
　　“云嫦知道公子愁的是什么，等的是什么。”我顿一顿，看见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若云嫦能帮了公子，不知公子愿不愿意？”
　　沈公子的表情由惊转为了喜：“若能得小姐相助，那真是沈某的福分了。”
　　我为计谋得逞而微微笑了，只要局中人愿意，旁观者插几句话倒也顺理成章。
　　“只是……”我故意为难的皱皱眉头。
　　“只是什么？若沈某可以帮忙，小姐但说无妨。”
　　“只是云嫦也有一事，希望公子成全。”
　　“小姐请说。”
　　“不，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议，现在还是先帮公子吧。”我笑，笑得很真诚。
　　凡事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若玉姐姐与沈公子的事不成，我倒也不会欠了谁的。

　　两日后，穆府上下张灯结彩，为沈公子大办酒席。
　　据下人们说，京城的沈家夫人实在是想念儿子，所以叫沈公子早些回去。这么说来，这一次的酒宴，应该算作饯行了吧。
　　我想着急可不只一两个人。
　　爹娘是极力想促成这桩好事，哪知大小姐偏偏面薄心傲不愿吐露心意，眼看到手的肥鹅就要飞走，当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我们小角，因为那书童自然是跟着他们家公子回去，所以终日哀愁，连笑容都一下子少了很多。真是应了一句话，女大不中留，一心向外啊。
　　但最最郁闷的，一定是我那玉姐姐。虽然自那次意外以后我就不常与她见面，但毕竟我们出自同一娘身。所以我仍是太了解她。她现在，一定在为自己的矜持后悔不已。连我这不曾经历情事的人都明白，在对方面前，无需摆出一副高傲的面孔，可想而知，她现在对自己该有多么懊恼。

　　这次的宴会，沈公子特意邀请了我。这让很多人感到奇怪。
　　小角倒是很兴奋，认为我找回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且翻箱倒柜的要找好看衣服。我心下好笑，本就生得丑，漂亮衣服不是让我显得更丑了吗，只要清淡一些，让我不引人注目，就足够了。更何况，这一次，我只是去看一场戏而已。
　　观众，无需过多装饰。

　　接下来，在西方天空渐红的时候，这场戏热热闹闹的开场了。

　　这一次的宴会，爹娘竟然真的依沈公子之言把穆家上上下下的亲戚几乎都请了个遍，而有些与沈家穆家生意上有来往的人，也在被邀请之列。所以这一次的排场，出乎意料的隆重浩大。沈公子这一走，当真是轰轰烈烈，反响空前强烈啊。
　　“来，我们大家举杯，先祝沈公子一路顺风！”爹先站起来，会场上的人纷纷响应。
　　我在角落里看，也站起来。
　　沈公子远远的看向我这边，对我笑着眨眼睛。姐姐不在席上，想必是独自伤心呢吧。
　　之后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只是你能轻易的看出来沈家在商场上的影响。一席饯行宴，竟硬让这些人改成了生意洽谈会和亲戚聚餐。这些人分了好几堆，有的叙旧，有的谈事业，就是没几个人向沈公子告别。不过围在他周围的人倒是不少，无不竭尽所能巴结沈公子。更离谱的是有的人竟然为自家女儿当起了媒人。
　　我心下冷笑。这小小的几桌酒宴，也能让人看透世间百态。一张张丑陋的嘴脸，一副副泛着恶臭的心肠。
　　如此，我就更庆幸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安静的栖于自己宁静的小院落，不理世事，无庸烦恼。
　　回头，身边已没有了小角的踪影。再看看沈公子身边，那个书童也不知去向。立刻清楚了，别离当头，这一对小情人儿当然是先顾着自己的离愁苦了。
　　唉，其实又何必呢。这世上，终究是聚少离多啊，一刻的相聚，总是要换来十刻的分离的。

　　“姑娘一个人吗。”一个声音身后响起。
　　转头看看四周，似乎没有别的人可以做这句话的听众了。
　　戴上面具，我的容貌可算是平庸至极，坐在角落更是绝无可能受人注意，可为什么偏偏有人会和我打招呼？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倒真是好了奇。
　　转身，迎上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昏暗的灯火下，这清澄的双目却异常的明亮。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依稀是两纵剑眉，飞扬的神采。
　　“姑娘不要惊讶，在下只是见到姑娘独自一个孤坐角落，而觉得奇怪而已。”
　　我轻笑，我何德何能，会引起别人注意呢。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若这位公子没什么事的话，请恕我不奉陪了。”我讨厌那双眼睛。我要赶快走掉。那两道光芒，仿佛能将我看透一般，叫人恐慌。

　　那个人没有跟过来，我悄悄潜回了府内，走向玉姐姐的房间。
　　隐隐约约的有叹息声，我站在门口，喜形于色。玉姐姐果然在为沈公子的离开伤心啊。
　　敲敲门，里面的人让我进去。
　　我推开门，玉姐姐端坐于茶几旁边，虽无泪，但她一声叹息，已让万物销魂。
　　“云妹妹。”她有些惊讶于我来到这里。
　　“玉姐姐。”我不理会她的惊讶，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
　　“姐姐为什么会独守空房啊？”一句话说出口，引得玉姐姐脸上一片绯红。
　　见她不说话，我继续说：“姐姐，沈公子可要离开了。”
　　又是一息长叹，眼神黯淡。
　　“姐姐，为什么不再去见见沈公子，为他送行呢。”我再接着说。
　　“再见面，不过是空留伤悲而已。”她的声音空洞。
　　“玉姐姐，云儿虽然不曾见什么世面，但也知道一个道理。”我拉了她的手，“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她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
　　“姐姐你素来不愿意放下矜持坦白，难道你现在还不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吗？”
　　是成是败，全在她一念之间。
　　“姐姐，你现在，后悔吗？”
　　一句话，却说得她猛然一震。我心里知道，这是她的软肋。我知她亦知，现在的她后悔万分，只怕等那沈公子离开以后，她的悔意定会千百倍的增加，而不会有一分减少。
　　“姐姐，你若真的什么都不做，沈公子会带着一辈子的遗憾离开。”
　　最后这句话，定然成功。
　　果然，玉姐姐看着我，问道：“真的吗？”
　　我用力点一点头。
　　她站起来，来不及说什么，就奔出门去。
　　我开心地笑，沈公子，我可真的是帮了你一个大大的忙啊。

　　那一晚，江南穆府大小姐与京城沈府公子互诉情意，沈公子决定暂留江南，返日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