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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吻江湖久别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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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萧衍赶到的时候,萧如已经和一群人打了起来。
不论智谋,单单从武艺上来看,萧如也称得上“女中豪杰”。
当年她受困扬州,萧衍赶去协助时,那也是她习艺未成。此时,她“十沙提”艺成久矣,就是袁老大也曾赞许她为女中翘楚,足以与男子争锋。
萧如的“幽兰露、如啼眼,何处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竹、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这“十沙堤’功夫,果然诡异,当真飘荡如鬼魅。
那身影却似渐渐飘散,恍非人形,直如六朝烟水中晃动的一个传说千载的魅幻。‘十沙堤’功夫原本颇近鬼道,练来提聚阴气,颇伤气脉。所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这十字却是这一门内力心法的要诣之所在。
萧衍只看一眼,看清了局势,就直接出刀了。
一人的‘摔碑锁腕缠金手’已将诸般巧妙运至十足。只听他‘呔’了一声,瞧了一个空隙,一双大手已向萧如袖上缠去。只要这一手缠中,纵敏捷如萧如只怕也就此难以飘飞如魅,要陷入于己不利的争搏缠战。
萧衍的刀此时相助,萧如一愕,抬眼一望,轻呼了声:“阿衍?”
萧衍的的出手与萧如大异,萧如宛转腾避、不求凌厉、但常陷人于不测间的功夫注重一个“缠”字。萧衍却是刚烈凛然,那与萧如对决的也是高手,本对萧如的武功弄出几分不耐,此时有人来相助萧如他心中反大喜,并不畏惧,喝了一声“痛快!”
得他一击之援,萧如才得抽身吸了口气,正待说话,另一人已以‘谈局步’欺近她身前,这人就是文府的文翰林,他往日与萧如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萧如后来恋慕的乃是袁辰龙这才疏离。这一动手,就是‘袖手刀’。但他这‘袖手刀’却并非真刀,而是以手为刀,袖中出刀。
他与萧知俱为南朝衣冠,衿袖宽博,非如北人的狭窄。他二人一接手,只见场面煞是好看——四袖飘拂,两人均是精于身法之人,翩然飘翥,如忘情鸥戏。
萧衍和一开始的那人斗上,两人的路数都是刚猛之路,势均力敌之相,一时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萧衍这刀中的凌厉,沛然难御,犹如在六朝烟水中击来。那刀锋一亮,瞬间照亮了萧衍风流爽慨,不羁疏狂。
“本人金日禅,报上你的名号!”
萧衍挑眉,这人他倒是听过,可这分明是金人,不是宋人。而且金日禅所属的门派,也是杀害萧家之人的仇敌。算起来,萧衍这一世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父亲就是死在他的门派下。没想到文府之人还勾结了外族。萧衍虽然没有对宋朝有什么归属感,但是这种行为也足够他不喜了。
“萧家萧衍。”萧衍的回答也干脆,他这一次加上了“萧家”二字,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辕门虽然与他有了间隙,但是作为“萧家”之人,他相助自己的姐姐,合情合理。
萧如喝道:“翰林,今夜你已打定主意一力阻我?”
文翰林嘿然道:“如果让金兄阻你,他力发无收,只怕你要血溅坡上。”
萧如一扬眉:“翰林,这是你逼我,那就可别怪我不义了。”
她出手忽变,只见一招招缠绵而至,全是‘十沙堤’功夫中的妙诣。
文翰林的双手成刀,或出袖外,或隐袖中,变化莫测。
萧如的一双手却至始至终隐在袖中不见。她的一招招却如谋划已久,尽克文翰林的‘袖手刀’招路之所在。
‘袖手刀’原以阴诡难测为要,但萧如曾为文翰林至好,他虽对其也未尝不隐匿实力,但以萧如之明,一向已深解其招法路数。斗不数合,文翰林已面色大变,不为别的,只为萧如的出手分明是专为对付自己而研创出的一套招数。那招式精妙诡博,正好克制自己的‘袖手刀’刀路于无形。文翰林冷汗滴滴而下,虽然萧如出手,此时也未见就占到上风,但文翰林心中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只听他嘶声道:“你怎么……”
旁边有人,他不愿明言萧如已研究出自己‘袖手刀’的破法。萧如一袖拂出,面上红晕一现:“不必多言,正如你所料。”
文翰林脑中一炸:果不其然。他知以萧如的武功见识,能识破自己的路数不足为奇,但以她之能,只怕还不足以破尽自己的招数出手。那就只有一个人能——那是——袁大!
他一念及此,心灰气丧。萧如要的就是他这番惊骇,她眉宇间微微凝蹙,一双瞳仁中却攸然色变。只见一抹抹淡淡的如虹的色彩迭番在她目中。
文翰林这时才回过神来,他先一愕,然后见到萧如目中神彩,一个可怕的念头就在他心头升了起来,极惊怖道:“阿如,不要!”
萧衍一惊,听这一呼,向这里看了一眼:“如姊,你…何必?…”
萧如广袖一拂,人如月宫仙子,偶谪人间。她轻露贝齿,微微一笑:“什么不要?”
文翰林疾道:“我是要不迫你。你知道,我是不会伤你的。你不要冒用‘田横五百’心法。”
“江船九姓’从开脉以来还几无人妄用过的‘田横五百’心法。
这几乎是同归于尽的局面才会使用的。
萧如淡淡一笑:“你不会伤我,但辱我已甚。昔者田横,义不帝秦。先师祖祖感于司马氏之乱,创此心法,就是要我辈后人用于今日的。”
文翰林已沉静下来。只听萧如窃窃笑道:“你以为我会在你手下偷生苟安?”
她不会——文翰林分明已视她为今夜的‘战利品’。她的骄傲岂容人将其如此轻视?
她一双广袖随风而舞,仰首向天,忽轻吟了一句:“自妾容华后……”
萧衍无心再和金日禅对上,身形忽一退,喃喃道:“如姊,你终于练成了百年来已无人能成的‘一吻江湖’?”
萧如却笑道:“阿衍,你看,且让如姊与你共当此北国大仇。金张门于建炎年间,杀我父祖,这篇陈账,也该算算了。”
她广袖翻飞,已如谪仙偶降般的飞身插入萧衍与金日禅的战阵。
但仙子也没有她这等艳态。一笑故可倾国,不笑时却神清气冷,如邈姑射山巅之仙,肌肤如冰雪,容颜如处子,不食五谷,以沆瀣为餐。
萧如轻轻一叹,她的身姿间竟有楚辞般的美态。
只见她微一翻飞,已经出手,一出手就从广袖中摸出了一把刀,那是袁老大赠之的‘佩环’。
萧如所出虽为刀,却使的是剑式。这剑式远不同于一般江湖技击之道,却如舞剑。
‘一吻江湖’果非寻常,何况已是‘一刎江湖’!
金日殚已惊于其来势,他见机极早,面色黯了黯,‘咄’了一声,金张门的‘拔鼎’之气已在他丹田中疾提而起。
萧如是要杀人,只听她口中低声吟道:“自妾容华后……”
……
自妾容华后,
随王猎风尘。
孰知垓下战,
断送陇头吟。
……
萧如面色渐转凄迷,手中刀意不断,口里也不辍微吟:
……
江山余一刎,
遗泪满苍裙。
此夕月华满,
将以酬朱唇!
……
萧如广袖翻飞,一刀一式俱在歌吟中发出。
萧衍和她同力,刀势一往无回。
金日殚目中已露惊撼。他再不留情,一双大手运起‘搏兔图’中的功夫一下一下向萧如与萧衍砸去。
但此二姊弟已然同心。两人同心,其力断金。
场中之斗已至绝撒之时,萧如歌声已竟,她忽道:“阿衍,且看如姊这一刀。
那一刀,沸腾而出,却其凝如冰,其艳如霞。那刀意中,有绝烈,也有娇俏,沛然而香艳,如倾国一舞。
萧如已飞身扑上,以后背一扭,返身出刀,这一刀竟以刀背击在金日殚左腿关脉。金日殚重创之下,再也受不得了此时一击,屈腿一跪,已然倒地。
文翰林却于此时出手——他此时已忘了这是个他一向心许的女子,只觉此等强敌,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他的‘袖手刀’击在萧如后心的同时,萧如一把刀却也已横在了文翰林颈间。
她一口血喷出,文翰林侧头一避,这一避就算避开她手中‘佩环’,只怕也难逃重伤之虞。
只见萧如刀锋却一顿,凄冷笑道:“我必竟下不了这个手。”
只听她空中轻飘飘地道:“翰林,我‘田横’一法已施,禁忌之果立报,就是不死,此生也已如一平常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一定要杀我吗?”
说着,她一口鲜血在空中喷出,如海棠一笑的绝艳,人却有如石坠,已经昏死,向崖下重重地投了下去。
萧衍一惊,顾不上其他的,纵身从山上的悬崖跳了下去。
耳旁风声忽然一寂,眼前视线模糊,萧衍一闭眼,再睁眼时,原本十丈的高崖也消失不见,萧衍居然已经着地。
“老大……”
眼前是一片寂静的平野,这里绝对不是山底,不是金陵附近。而萧衍的身前站着一个人。他横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萧衍。
黑亮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出了点问题。”那人淡淡道。
“咳咳”萧衍干咳两声,“老大啊,这又是什么情况?”
萧衍虽然想过他的队友们会不会也穿越了,但是在这种时候遇见,也出乎意料。
这是洛河时代,萧衍的队长,老大叶浩然。他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五官清冷,但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只是面瘫,但绝不是冷清之人。
“我觉得,你还是解释一下吧。”
萧衍笑了一下,虽然听不懂,他相信他的老大会给他一个解释。
叶浩然放下了萧如,拿出一枚玉,这是叶浩然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萧衍曾经问过叶浩然这玉的来历,但是并没有得到明确答案。
玉佩是五瓣梅花形的,有五瓣花瓣上都有裂痕。
“就是这东西让我们穿越的,我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是我能确定他有改变时空的力量。”叶浩然平铺直叙,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我不清楚诱因所在,但在我们发生危险后,它把你们送到了各个时空。然后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让我在这里等待你们回来,并且跟你们走一趟你们去到的时空,寻找它需要特殊的力量,来修补它的裂痕。”
“我是第一个?”萧衍看了眼破碎的玉,“你还没有见过他们其他人?”
“迟早的事。”叶浩然淡然回答。
“这么久没见,有些想念他们啊……”萧衍喃喃道。
“那么,你新的人生里就没有会让你想念的人吗?”叶浩然脸上冷淡,可是嘴上还是关心得很。
“哈哈,自然有的。我可是找到了我的伴侣。”萧衍眉目一弯,笑了起来。
“我们马上可以回到那边,不过你若想继续留在那里,就得帮我找到它需要的东西,”叶浩然指指那块玉佩。
萧衍痛快点了下头:“没问题!”
叶浩然把玉佩放到了萧衍的手上,玉佩上开始浮现白色色光芒,柔和的光芒洒在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