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失而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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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半妖和石猴已经到了那瑶台之下。见了端坐在台上的菩提祖师，有点儿灰头土脸的石猴一个激灵立刻倒身下拜磕头，道：“师傅！师傅！弟子诚心拜见！”
一旁懒懒散散的半妖姑娘挑了挑眉，一身藏蓝圆领衫衬得意气风发，看着倒是青春盎然，活生生一个正步花季的跳脱少女；偏偏那黑眼仁儿里一片清明，满含老气的苍苍与历世后之的玩世不恭。她眯起眼，寻思一般打量着台上神仙，纤细的身躯却如同青青松柏，站姿笔直而似是任凭风吹雨打永不倒。
菩提祖师旁一个性子急的小仙侍一瞅就不乐意了：“大胆！见了祖师还不磕头行礼！”
噢，这位小仙侍一定是没听过那仙童说书。兀明也不恼，是见猴子转过头催促她赶快行礼才优哉游哉地躬了身，抱拳毕敬道：“见过祖师。”
菩提总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拂尘一挥，那叫骂的小仙侍立刻垂首噤声。
“兀明，不必多礼。”
听了台座上仙的答应，兀明甩甩衣袖便支起了身，稍退一步把空间给那同伴。
只是那小仙侍，似乎明白了那无礼之人是与祖师有识，面露悔色。
“你是哪方人氏？”菩提祖师点了点头，看向猴子，“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
“弟子乃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噫。
兀明扶额。
果不其然，那祖师闻言便低喝道：“赶出去！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修什么道果！”
猴子一惊，慌忙磕头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祖师轻哼一声，目光竟落在了那闲散半妖身上。
“兀明，你与这猴定是结交同路。你倒说说，他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州？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重大海，一座南瞻部洲，如何就得到此？”
“菩提老头，你这可是不给在下个面子喽。”兀明摊手，“在下与这求学者一同漂洋过海，直渡西洋，历经七八年有，才到你这来。”
话音刚落，那石猴便顺着话诚心磕了头。
换得个说法，菩提祖师便收了猴子做徒儿，几番交流，赐名孙悟空。
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兀明暗自点点头，对猴子的名字表示还算满意。
猴子也满心欢喜，但明显不是因为悟空的意义。而兀明看他心喜，便不多问。
祖师让大众引孙悟空出二门外，教他洒扫应对、进退周旋之节。门外孙猴子挠了挠手背，说着“阿兀早就教过俺了，不急，不急”，门内半妖与祖师面对面，菩提一挥手变出个高椅给半妖赐了座，茶水交代，聊天聊地聊人生。
待夕阳西下，兀明摸估着时间，也该走了。
“嘿菩提老头儿，我还有寻物之责在身，便不久留。下次再来打扰你。”
菩提捋着胡子，但笑不语。
可不，兀明出了门，正打算下山，跟那同伴玩儿个“我怕跟你亲自说再见会忍不住矫情留在这所以不辞而别你别怨我”的离别梗时，忽而头顶松树一阵动荡，几片叶飘飘扬扬，有些儿落在她头上，有些儿趴在了她肩头。
兀明不明所以，抬头一看，对上一双暗波流动的棕黑色眼眸。
已是身着道服的猴子站在枝干上，侧着身垂首看那树下人，竟是安静得奇怪，嘴唇紧抿。
兀明与他对视几秒，终是叹了口气。
“好好修炼，学个长生不老然后出师后来找我玩儿。”
她朝着树上的同伴挥挥手，暗叹要不辞而别还挺难的。思索间抬步就是要下山了。
孙悟空咬牙，“你敢走？！”
兀明一怔，饶有兴致地回过头，“怎么说？”
这小棕毛儿，刚结识的时候不算，近几年都没这么跟她说过话。有趣，有趣。
只是那猴却不再说话，单单看着她，双眸装满了杂乱无章的情绪。兀明探视略久，只看到那同伴的不舍，似乎还有更深层的，偏偏她看不清。
“罢了罢了。”兀明朝他摆手，“你尚且回去吧，你要是呆个十年八载觉得太久，要不等我有空就过来找你玩？”
猴子眼神或明或暗地闪烁，抿着唇像是在组织语言。她耐心地等了会儿，没等到猴子决定的话，等来了衣袖的一扯力。
兀明侧过头看他。有那么一瞬间，这一刻的画面与初次相遇时重合了。
只是曾经只到她腰际的泼猴已经快到她双肩处了，浑身上下也没有当初第一印象的脏乱邋遢，一双通透的眼里也已经可以容下隐晦的情绪，不再轻易外露。
但是，又没变化。
兀明轻声一笑，抬手揉了揉猴子脑袋。而他早已习惯，也不恼羞成怒，依然板着脸抬头看那企图不辞而别的半妖同伴。
“你长大了。”
这话像一个长辈称赞小辈一般十分欣慰。
猴子不语，拽着她衣袖的手力度暗暗加重。
这会儿，还真是像一个得不到糖人儿委委屈屈无理取闹的孩子。
兀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便道：“你想干啥？你不说哥也不晓得你意愿不是。”
“俺要你留下。”
猴子开口了，语气坚定。
兀明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哥哥我那鬼厉珠还没找到。”
“再说。”
“还有失主在等我找回去呢。”
“再说。”
“你想想这人间多大，可能会找很久，不能耽搁时间。”
“再说。”
兀明抹了把脸。这猴头真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
“你放开。”
“不放！”
猴子的犟脾气她早就领教过了。兀明咧嘴笑了笑，“你再不放开哥哥我就要来硬的了。”
孙悟空一怔，一阵磨蹭挣扎后狠狠松开手，一撇头道：“你爱去哪去哪！俺就不管了！”
兀明看着猴子的背，啧啧叹声。
“小棕毛儿，有缘再见喽。”
猴子死倔着站在山顶上，半妖一步步似是毫无牵挂地往山下走。
夕阳最终落下了山头，夜最终铺满了半张天空。
不知站了多久，没有等到熟悉的拍肩亦或者拍脑袋，孙悟空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石阶，后悔了。
怎么就走了呢？
怎么就走了呢？！
他一个侧身狠狠踢向一块不小的石头，看着上头的裂痕，只觉得胸口闷着一口气。
而这口气，一直闷到了他回到寝处，安身要睡之时。
刚要入了那梦乡，眯着眼隐约间似乎看到了那说走就走的可恶半妖的身影。
真是魔怔了！
他揉了揉眼，再一瞪大眼时，只见那幻影蹑手蹑脚趴在他正对着的窗户沿上，屏息凝神，瞅见他看过去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着他挤挤眼弄弄眉，配着她那张脸还有些俏皮。
“嘘，我有个救命麻绳落你这了，回来拿。”
孙悟空不知是何心情。
似是那一口气被一拳打散了，不爽没能呼出来，可没气了又挺心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05.失而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