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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黛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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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蕴章公主迟迟不愿起床,派人去找嫄媛,回报姬存忧已陪她一同出去。蕴章公主心知她定是放心不下,亲自去暖墨矿搜索,心中不由恼怒。又过了一会儿,方才懒懒起了床,在房间内和侍女玩弹珠。一名侍卫入禀:“姬节使之子求见殿下。”
蕴章公主颇感意外,说道:“请他进来。”吩咐侍女收起弹珠退下。
一个蒙着面纱的玄衣男子走了进来,拜倒行礼,“臣男姬黛螺参见公主殿下。”
蕴章公主客气地说:“姬公子快请起。”又赐了座。
姬黛螺恭敬答谢,又道:“在下遵家母之命,有事向殿下禀报。”说罢,低头不语。
蕴章公主屏退侍卫,好奇地问道:“有何事?姬公子请讲。”
姬黛螺从怀中取出一个锦袋,呈上前。
蕴章公主解开锦袋,里面是一个扁长的玻璃盒子,墨色绸缎上,一棵红彤彤的兰草,如霞似火,仿佛有血液在叶脉中流动。她强抑激动,问道:“这是什么?”
姬黛螺轻笑:“殿下,今日所议事关重大,仰请殿下坦诚相对。这便是殿下要找的朱草。”
蕴章公主凝视着他:“你母亲要你来说什么?”
姬黛螺目光与她相接:“姬家愿为殿下效劳。只要是殿下的心愿,姬家愿尽力竭力去达成。”
蕴章公主脸上浮现愠色:“我不敢私交朝廷重臣。”
姬黛螺的目光中似有讽意:“殿下不肯接受这份诚意,姬家便无路可走了。皇上对姬家疑忌极深,家母日夜惶恐。殿下若肯略伸援手,庇护一二,事态或可缓和。”
蕴章公主正色道:“母皇连颁两道恩旨,怎可说她猜忌姬家?”
姬黛螺见她不肯明言,两眼微眯,似是冷然一笑:“殿下难道不怕事事都如这株朱草一般,受制于人?”说完,拿起桌上的玻璃盒,往地上重重掼去。
蕴章公主一声惊呼,所幸玻璃甚厚,又正好落在地毯上,并未摔破。她的目光由朱草移向姬黛螺,似射出冰刀霜刃。
姬黛螺毫不回避她的目光,定定看着她,说道:“殿下,姬家愿助殿下为储君。”
蕴章公主的声音低颤:“皇位向来由皇长女继位,天命祖制,我从无半分非份之想。你挑拨离间,其罪当诛!”
姬黛螺面纱抖动,似听到极有趣的笑话:“当今皇上是和惠帝次女,和惠帝是泰欣帝三女,泰欣帝是光炎帝次女,再往上,非皇长女而继位的,不可胜数。天命祖制,哈哈!”
蕴章公主怒道:“母皇继位,是因为皇姨有眼疾,皇姥姥继位,是因为两位皇姨姥身遭意外,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姬黛螺笑得不可自抑:“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要踏上皇位,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踩在两个亲姐姐的尸体上。若是不忍心取姐妹的性命,也可只取她的半世光明。”
蕴章公主霍然起身,怒斥:“大胆!竟敢诽谤当今皇上和太上皇!”
姬黛螺的笑声渐渐平复:“殿下,就连这株朱草你都带不回京城,又何以驳斥我的话?世事无常,倘使启慧公主不幸有所万一,皇位便归于殿下囊中。即便殿下并无此心,又怎保启慧公主永远不对你生疑?天下皆知,皇上最宠爱的女儿,不是皇长女,而是殿下。”
蕴章公主双手握拳:“母皇英明睿智,绝不会混淆公私。你去转告姬节使,她的美意我不敢领。”
姬黛螺也站起身,冷冷说道:“启慧公主刻忌寡恩,既然殿下不肯,姬家别无他法,只有另寻生路。”
蕴章公主盯着他,神情极为复杂。
姬黛螺见她不语,接着说:“皇上遣殿下来允州,要的不正是这个目的?”
蕴章公主的脸上交织着愤恨、恼怒、悲哀,胸口急剧起伏,许久才平息,冷冷地看着姬黛螺:“此事非同小可,你的母亲和姐姐为什么不亲自来?”
姬黛螺轻声说:“因为女子只能定盟,男子却可为质。我会入京助你。”说着,他缓缓伸手,除下腰间丝带,将裙裾层层解开。他未着内衣,外衫褪下后,身无寸缕,露出完美的身体,肌肤如浅蜜色绸缎,肢体挺拔壮硕,充满诱惑的热流在他的肌肤下滑动,令他的身体如同充满魔力的情欲旋涡。
蕴章公主瞟了一眼他挺立之处的一点殷红,讽笑道:“我不喜欢处子,过于生嫩。”
他微微颤动了一下,并不言语,又将面纱摘下,露出摄人心魄的面容。
“而且,你还不够漂亮。”蕴章公主说完,就皱起眉。大概是这话说得过于违心,一不小心竟将舌头咬到。
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走近两步,突然伸臂将她紧紧抱住。她甚是好气:“你竟敢……”他却以唇舌堵住她的嘴,令她无法再说下去。
她心中本是气恼,但自从上次怀孕至产后,她一直未召男子侍寝,久旷的身子连这等生疏的亲吻也经受不了,腾然燃起,无法自禁。不知不觉,两人已在内室的床上纠缠成一团。她放柔了语气,一步步教他如何施为。他照着她的指令,忍着贞珠初破的痛楚,蹙眉相就。怎奈他初次行事,又没有药物器具相助,不半刻就泄了身,她远未尽兴,方才的气恼加了倍涌上心中,全无适才的温柔,冷冰冰道:“真是扫兴!待你入府后再好好调教。”
他咬紧下唇,走到外厅,拾起地上的衣衫,匆匆穿好,从地上捡起朱草盒子,重新放入怀内,对仍懒卧在床上的蕴章公主说道:“我会带着朱草入京。”
蕴章公主扯过一床被子盖住身体,无所谓地背过身去。
姬黛螺出门时,嫄媛和姒宛等人恰巧回来。
嫄媛盯着他的脸,颇不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他瞟了她一眼,眼中却只看到姒宛纯净未染纤尘的面孔。不知为何,他不愿意开口,冷冷收回目光,继续往外走。
嫄媛却拦住了他,语气更加不善:“你到底是谁?”
他不得不开口:“请嫄将军让路。”话中已带上怒气。姒宛清冷的目光转过来,在他身上轻轻掠过,他却感觉如炽焰灼烧。
先前通报的侍女正巧过来,见状忙道:“嫄将军,这位是姬节使的公子。”
嫄媛又看了他一眼,沉下脸,收回手。他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嫄媛和姒宛走进房内,见到床上一片狼藉,嫄媛立即咆哮起来,一把将姒宛推出屋外,冲到床前,对蕴章公主大叫:“你做了什么?”
姒宛踉跄了两步才站住,失神地走下台阶,坐在最低一级阶石上。过了许久,她以手捂着脸,低低地笑,却笑出了眼泪,从手心满盈,一串串滴入泥地,悄然湮没。
突然,有人从后面轻拍她的肩膀,她仰起脸,是一位侍女,轻声劝她:“嫄将军的脾气一向如此,并不见得是有意怪你,你莫要怕。”递来一块手绢。
她接过手绢,慢慢擦干脸,再仰起头,便是淡淡的笑容:“谢谢姐姐。”
房内,蕴章公主冷冷看着嫄媛,神态肃索:“我这公主当得有什么意思?连闺中之乐也不能享受?”
嫄媛语气放软了些:“毕竟他是姬存忧的儿子。”
蕴章公主冷笑道:“那又如何?”
“你打算怎么安置他?”
蕴章公主突然发怒,将床头的玉香炉狠狠砸到地上:“我凭什么要安置他?”
嫄媛看着她,过了一会,突然说道:“我命人审问了矿中每一个人,暖墨矿中并没有朱草。而且,暖墨矿与昨天的矿井简直一模一样,我派人去找昨天的矿井,却找不到了。姬家的目的是什么?”
蕴章公主笑得疲倦:“也许只是想看我们吵架。”
嫄媛突然对她屈膝半跪:“殿下,我只能忠于皇上。”
蕴章公主的眼中浮现盈光:“我知道。”
密室中,姬黛螺蜷坐在椅上,几上放着一碗茶蛊,揭开盅盖,药香飘出,他忍不住又靠着扶手呕吐。但只是干呕,他已经吐无可吐。
姬哲神情阴郁:“弟弟,你把补药喝下去,身子要紧。你居然趁着母亲和我们出去,做出这种事情。往后不许你再插手,母亲和我自会处置。”
他望向姐姐,眼眸漆黑发亮:“我很好。始越回京后,恐怕皇帝很快就会下旨将你和二姐调离允州。届时情势迫人,我必须想法子留在京中周旋。”
姬哲情知他句句是实言,叹息道:“你暂且委屈些时日,三五年内,姐姐一定救你回来。”
姬黛螺微笑道:“大姐,你不用担心,没有地方能困住我。”
姬哲将一束纸条递给他:“这是今日各方回报的消息。”
他一条条看过,目光却忍不住在其中一张上多停留了半分。那纸条上写着,周城姒白筱十日前不知所踪。
是晚,蕴章公主召来姬存忧,说道:“允州矿井甚多,如何才能尽快清查?”
姬存忧答道:“殿下可择选部分亲自巡视,余者差军士或随从清查。”
蕴章公主笑道:“节使的方法很好,我去和嫄将军商定路线。犒军也可参照这个法子。还请节使送一份地图来。”
蕴章公主、嫄媛和姒宛三人在房中,姒宛勾出地图中可疑之处,嫄媛挑出地势险要的关隘,一同拟出巡查路线,预计不出一个月便可巡视完毕。随后,她们按此路线,只去少数矿区和军营。
在一处民矿内,姒宛无意中看到与千钧井极为相似的机具,只是规模略小。回去后,她悄悄对蕴章公主说了。蕴章公主目光闪动:“很好。往后这样的事情,你只说给我听即可。”
犒军时,蕴章公主慰问军士后,亲手颁出一份犒资后便离去,任由帐房以银代钱,或以帐代钱,分发余下犒资。
二十几日后,她们已巡视一周,分赴支线的军士也纷纷回来,均无异状。
姬存忧备下丰盛的饯行宴为钦差送行,再次叩谢皇帝恩典后,辞别了蕴章公主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