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反对校园暴力》宗心

5、原谅所需要的条件

　　听到文俊永的话，那个高个男生眉毛皱了一下，没有再开口。倒是坐在文俊永后面的文东姬有点过意不去，拉了拉文俊永的衣角，小声说：“他是朴修夏。”
　　文俊永的表情顿时有点尴尬，但他也不是死要面子不肯认错的人，尴尬之后，他也坦然地道歉了。“对不起”，不是很习惯韩国的那套礼节的文俊永，朝朴修夏稍稍躬身，差不多有三十度左右，“对你，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
　　然后他让开了一点，让文东姬说。
　　朴修夏帮助过她的事文东姬记得，所以她会提醒文俊永。但面对高成彬的时候，文东姬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你进了监狱又怎么样？我一直待在监狱里，又算什么？”
　　“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那么取笑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孤立我，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在我的午餐里放抹布，我对你做了什么你要骂我妈妈是傻瓜？我每天都在监狱里。我为什么要进监狱，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被放出来，我不知道。所以，让她去体验一下，在没有一个朋友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的地方，让她试试。”
　　听着文东姬声泪俱下的控诉，文俊永低下头，眼眸也黯淡了下来。
　　他在到这里之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校园暴力的，可是后来应付崔英道，他一个成年人都为了摆脱麻烦担惊受怕得差点神经衰弱，挨打、当众出丑、最后甚至为了逃离帝国高中向崔英道下跪，他是一个有一定阅历的成年人，这些遭遇在让他焦虑的同时，也加深了他的憎恶，文俊永知道自己的思维在往一个偏激的方向走，但他可以将它控制在不会让自己后悔的范围内。
　　可是那些心智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孩子，能否承受这一切？能够坚持得下去又不会让自己的思想走上歪路的人才几个？就算这样的人存在，他们因此受到的物质、时间、精神上的损失能得到弥补吗？
　　何况更多人的选择是，要么因为恨而报复，要么因为无法承受而放弃。
　　文俊永宁愿文东姬选择前者。
　　至于他的妹妹……他在以前没能做一个好哥哥。
　　她的选择也许算得上懦弱，可对此，文俊永知道，他应该负一部分责任。
　　“文东姬，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张彗星还想张口说什么。
　　“走吧。”出乎意料的是，这时候高成彬却拉住了张彗星。
　　文俊永听到这话，有点疑惑地抬起了头。
　　张彗星与高成彬小声地争执了几句，最后高成彬制止了张彗星的开口，面对着文东姬说：“对不起，虽然觉得可能是辩解，但确实是因为嫉妒你才会作弄你的。再加上其他人也跟着作弄你，我才没有收敛。我不知道我手里的是石头，也不知道被石头打到青蛙，可能会死掉。真的对不起。”
　　高成彬一口气说完道歉的话，低下了头转身准备离开。在刚才站在旁边没有开口的张彗星，这时对文东姬说：“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石头落到你手里了，你打算向成彬那样，杀死青蛙吗？”张彗星问。
　　“闭嘴”，文俊永突然开口，说，“石头到了东姬手里，是怎么到她手里的不明白吗？还有，不要用青蛙这个烂比喻”。把女孩子比成青蛙，韩国人这文学素养真堪忧，心情有点烦躁的他又开始了吐槽。
　　文俊永转过身，在文东姬的面前半蹲下来：“东姬，告诉我，你想原谅她吗？”
　　文东姬不说话。
　　文俊永笑了笑，“东姬，我好像猜到了”，从之前文东姬说起她受伤的事时的心虚，文俊永就能猜测出一二，“我要最大限度地为你争取利益，所以拜托你现在对我说出实话，好吗？”
　　张彗星与朴修夏一直在注视着文东姬，本来已经放弃、打算要离开的高成彬听到这些话，也停住了脚步。
　　文东姬的眼睛仍然红红的，她一贯安静隐忍，也正因如此，爆发的时候才格外强烈，对高成彬的怨气日积月累，到最后促使她做出诬告的决定，其实不算奇怪。可是在当面控诉过伤害过自己的人，随后又得到了高成彬诚恳的道歉，文东姬的怨气已经散去了很多。
　　她又心软了。
　　文俊永的眼前闪过在被他训斥过后妹妹低着头的样子，可是在这之后，妹妹面对他的时候，仍然是那样温柔的表情和目光。
　　都是心软的人，哼，文东姬也没有好多少。
　　文俊永眨了下眼睛：“这样吗？我知道了。”
　　他站起来，首先对张彗星发问：“张律师，我有一些问题要先向您确定。东姬在前一次庭审中，已经做出了对高成彬不利的证言，如果在你们上诉之后改口，是否会带来其他问题？”
　　张彗星虽然是刚上任不久的国选律师，但正因为距离她通过难得变态的司法考试还没那么远，对各种司法条文，她记得不是一般地熟，“伪证罪……”张彗星小声地惊呼了一声。
　　看张彗星一下子愣住的样子，文俊永好容易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工作以后一直在搞技术，礼仪方面可以是可以，但相关素养也搞不到哪里去：“伪证罪？条件是什么，多大的年龄一下有赦免权？”文东姬现在的年龄，按中国的法律，重大的犯罪行为是要负刑事责任了，小一点的罪名却可以免于处罚。不过韩国的法律对未成年人有多少优待，文俊永就不清楚了。
　　张彗星这时想起来文东姬因为不停跳级年龄要比她的同学们小很多的事了，“我查证一下”，花了半分钟用手机联网搜索之后，张彗星给出了答案，“按东姬的年龄，她是无宣誓效力人，即使先前给出了不实的证言，也不必为此负责”。
　　“好，接下来，我们再讨论一下事实还原过程”，文俊永扭过头看了文东姬一眼，发现她的表情变得轻松了一些之后，又转回来，继续刚才的话，“要作证高成彬没有推人，可以，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张彗星问。
　　“没有烟的事情”，文俊永看着她，说，“那时候东姬只是坐在窗台上，发现一直在欺负自己的人走进来，受到了惊吓，所以失足坠楼，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半是迁怒半是报复地在之前作了伪证，至于你，高成彬，我希望在法庭上，听见你公开的道歉，为你扔过的石头”。
　　文俊永的意思很明显，在为高成彬洗清嫌疑的同时，他也要把可能对文东姬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高成彬是清白了，文东姬成了偷偷吸烟然后又诬告同学的女生，这种事文俊永怎么能忍？
　　张彗星和朴修夏都望向了高成彬，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高成彬点了点头，“我会的”，她说，“我会在法庭上，说出我做过的事情”。
　　“你还有其他的意见吗，东姬？”文俊永又问。
　　“没有，哥哥考虑得很全面。”文东姬说，在听到“伪证罪”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大跳，如果在法庭上检察官提出这个，她也许会放弃澄清也说不定，文东姬的确心软了也动摇了，可是同时她也不想为了给高成彬澄清把自己给坑了。
　　“好，那就这样吧，加害者的悔过与受害者的原谅，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文俊永不阴不阳地说，“在这之后，我不希望东姬与烟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文东姬这个哥哥有多大了？”一切商议妥当之后，张彗星和朴修夏走到了一起。
　　“他开始不是说了吗，也是高中生。”朴修夏说。
　　“看着不像。”张彗星表示。
　　朴修夏瞟了她一眼，就算实际年龄已经奔三，但是张彗星的心理年龄……不提也罢：“总有人比他的实际年龄要成熟一点。”
　　“对，像你就是”，张彗星表示赞同，“对了，他们是真的答应了吧？”
　　“答应了”，朴修夏说，“幸亏文俊永问了证言的事，如果在法庭上才发现，文东姬不会为了给高成彬证明清白拿自己冒险的”。
　　“除了这个，你还看到了什么？”作为律师忽视了前后证言不同可能带来的问题、还是要一个学生提醒才想起来的事实令张彗星感觉面子上非常挂不住，她选择转移话题。
　　“嗯……那个文俊永，好像也遭受过校园欺凌，好像在筹划着报复谁。”
　　“哦？”张彗星喉咙里发出一个惊讶的音节，“他打算怎么做？”她感觉文俊永这个人报复心挺强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
　　“不用担心这个，你觉得文俊永是会行为过激把自己给搭进去的人吗？”将张彗星的想法尽收眼底的朴修夏无奈地说道，从他不肯让文东姬吃一点亏的事上就看出来了。
　　没错，朴修夏这个与高成彬、文东姬同班的高中生，实际上有能够通过眼睛看透他人想法的超能力，张彗星找文东姬谈话的时候高成彬在旁边是因为她是当事人，朴修夏过去，则是为了留意文东姬的想法和态度。
　　所以文俊永其实是挺幸运的，他在回忆过去的事的时候不是低着头，就干脆转过身背对着朴修夏，朴修夏的大部分注意力又都在文东姬身上，不然他并不是原来的文俊永的事实很可能就被朴修夏看穿了——虽然自己就是一个传说中的超能力者的朴修夏，对于“文俊永”变成了另一个“文俊永”的事不见得多奇怪。
　　而文俊永这时对此一无所知，他正陪着文东姬在公园里晒太阳。
　　“哥哥，我做的那些事……你是怎么看的？”吸烟、诬告，之前都死死地瞒着家人的事，几分钟之内文俊永全知道了，文东姬的心里还有些不安。
　　“你做的事？”文俊永这时的表情里，已经全然没有了面对张彗星他们的时候表现出的攻击性，反而柔和得不像话。
　　“戒烟好吗，东姬，你还在发育呢，这对身体不好。”
　　他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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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音副本即将结束
默默想起了当年被我坑掉的听音同人（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