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创业史》韦世平

38、灾难

　　岑爽被黄梅丽那一桶满满的水泼洒之后，结合过往发生的那一一幕幕而细细品味她推心置腹提出的那五点，好好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今后出路如何？内心多少有些着落。
　　尤其第四点，黄梅丽有点到“天使创业基金”这关键词。让岑爽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点燃了他对未来的一线希望，促使他对此办法认真考究的欲望。
　　接下来的日子，他在网上收集关于“天使创业基金”的资讯。对合作办法来龙去脉深入研究，走访深圳市内大大小小的天使代理机构以及相关的创业孵化基金公司，从中找到与适合腾飞公司发展的路子和合作办法。
　　岑爽抽出大量时间和精力考察这些合作项目，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亦乐乎！2006年12月15日这一天，所有公司员工都下班回家了，他一个人静静的在办公室里加班，查阅相关资料时，门外传来 “嗙” 一声巨响，来的干脆利落、毫无铺垫。这刺耳的声音搅乱了岑爽的宁静，不得不放下手中正忙的工作走出去看一看。傻眼了，原来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自动玻璃大门瞬间粉身碎骨、化为乌有，那洒落的玻璃碎片满地都是。还没反应过来，五个蒙头膘大汉冲进办公区劈头盖脑的狂砸桌椅、电脑、办公设备、门和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在眨眼功夫里变成一片狼藉，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定格。
　　岑爽见状，急速冲去阻止他们。被一位黑布蒙头大汉一脚飞过来，踢在屁股上，岑爽连飞带跳的跌落到地板上。紧接着迎来一顿拳打脚踢，卷缩在地上毫无反击能力。嘴巴、鼻子被打得鲜血迸出；两个眼角如拳头的大包鼓起，犹如两个水袋摇来摇去；肚子、胸脯、后背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血瘀。
　　这群黑布蒙头大汉看到砸的差不多了，动作急速飞跑撤退。看着他们扬长而去的背景却无能为力。
　　由于被打的太严重，身体的每个节点疼痛不已，早已不听使唤，无法找出任何的支撑点去支撑身体再重新站起来的口气都没，只能久久睡躺在地上才缓过神来拨打110求救。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那帮歹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察勘察狼狈不堪的现场，这帮歹毒下手极为凶残，刚装修不久的整个办公区连修复的可能性都没。这些实木的办公桌子、高档的玻璃、大气的门窗全部化为碎片，只留下破烂不堪的垃圾堆。昨天独具特色、大公司的范儿，今时今日却荡然无存！所有创造的一切，只有惨淡、悲凉、无奈淹没着。眼前的风景犹如那衰亡的斜阳余晖斜射在干瘪的办公区里，煞是悲悲戚戚！
　　一位姓王的警官走过来察询问岑爽：“办公区是否有安装监控设备？”
　　岑爽答曰：“没有！”
　　王警官：“这么大的办公区你不安装监控设备，会增加多大的破案难度你知道吗？”从王警官的话语中似乎有责备岑爽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明白他的单刀直入，根本不顾及被害者此时此刻的难处。
　　岑爽摇摇头回道：“不知道”王警官料想到岑爽会这么回答他的问题。
　　王警官说：“很多人就利用这个空子作案，让我们吃哑巴亏。”这不废话吗？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还用得着报警吗？我岑爽都能搞定了，明摆的嘛！
　　停顿一会儿，王警官接着说：“你从建厂至今，有没有与一些人有过矛盾？”
　　被王警官这么说，岑爽似乎找到一些方向，然后就回了他的问话。
　　“有，上个月至近段陆陆续续有供应商上门讨债、闹事，但都空手而去。”
　　敏感的职业嗅觉击起王警官的兴趣，连忙问：“为什么他们都空手而去？原因在哪里”连续抛出两个问题，让岑爽措手不及。为了澄清问题，减少警察对此过程的怀疑，岑爽立马答道：“公司上个月开始现金流出现断裂，很多供应商的货款无法准时偿还。为了筹集货款，公司三层楼的厂房中的二楼仓库层已经转租给别人，而且将仓库里重要的物料都变现甩卖掉了。但仍有部分供应商还未付清，不管怎么样，我砸锅卖铁也会给他们偿还货款，这只是时间问题。”王警官听到什么砸锅卖铁，什么只是时间问题。这些都是忽悠人的话儿，现在稀巴烂一团，看你怎么向那些欠款的供应商交代哦？
　　王警官熊熊肩，似乎觉得找到了一条线索。看了岑爽一眼，继续问：“如果还有其他的线索请继续提供，这对我们破案极为重要。”
　　岑爽挠头继续想，然后说了出来：“上个月也是因为现金流断裂，好多员工工资没足额发放，很多员工抱怨、闹事，甚至劫走了办公电脑和办公设备。不知这，是否是一条线索？”
　　王警官毫不犹豫的答道：“肯定是啦！”
　　岑爽很可怜凄凄的望着前来勘察现场的五位警察，希望他们能早日破案，将那些歹毒缉拿归案。由于心里还有几许忐忑，岑爽面无表情的继续问王警官：“王警官，此类案件的告破，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其实，问这种问题的，多半竹篮打水一场空。作为警察的，无论其破案有多牛，都没人敢确切的回答具体时间。顶多是尽力而为，也无更好的答复了。
　　王警官认认真真的笔录整个案发过程，然后要求岑爽提供那些上门讨债、闹事的供应商和因为无法发放足额工资的员工的名单、地址、联系方式等相关信息。然后现场拍摄被打烂的门窗、办公桌椅、玻璃等。不一会儿，王警官将刚刚笔录的几页纸送到岑爽面前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接着叫他签字、按手印。然后把所有材料放入公文包里，随即通知其他警察同事叫救护车上门接岑爽到医院里接受治疗不在话下。
　　五位警察返回警局后，针对岑爽提供的名单，一一的展开调查、取证。排查一切可能的线索，持续了为时两个月的侦查、破案。但始终无法找出有力证据依法逮捕嫌疑人，加上当时工业区的监控设备以及工业区附近的各个路口也没找到嫌疑人的可疑的视频画面，一时间，如人间蒸发似的，无从下手。警局调集办案经验丰富的警员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排除、取证、推导等环节仍无结果。
　　看来，这些黑布蒙头帮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是精心策划这次砸厂案，而且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做得天衣无缝，未留下任何的破绽。比如指纹、声音、遗物、相貌特征、撤退路程、死角都无法从中取证。他们是一群智商极高的作案人员，熟悉警察调查的所有套路，破坏能力张弛有度。将办公区砸得稀巴烂，却又没弄死人。但能将腾飞科技有限公司生还的要害置于死地，让你在电磁炉行业里断了后路。真是一场蓄意已久的策划案，且能与警察展开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
　　从种种的迹象表明，这场策划案嫌疑不外乎有三：第一，追债无门的供应商；第二，未发放足额工资的员工；第三，同行竞争对手。
　　可是，在这么大的嫌疑范围内，如何一一取证？又能有什么样有力证据去逮捕嫌疑犯？此问题，谁都无法回答。
　　在法治社会里，讲究的是证据，而手中的证据却是无力的，谈何告破？这些问题早就萦绕于办案警员的耳畔无数次。加上人口流动如此庞大的深圳市，这些警员手中的案件何止岑爽砸厂这个案件。而且，制造业发达的深圳市，砸厂案件时有发生，所以这样的案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社会关注，这样对警局不会构成很大的社会压力，上级部门也不会有太多的问责。因此，这样的案件只能成为一桩悬案！
　　到底是谁对岑爽有如此大的仇恨，一个狠招将他至于死地。岑爽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单从供应商追债无门这个线索追查下去，那点债务金额不足以砸厂。而且将深圳市腾飞科技有限公司从客户名单中消失不见得是件漂亮的事儿，这做法太不明智了。至于，员工做出这样的事儿，岑爽不敢相信。原因是，在公司现金流未断裂前，公司格外关注员工的福利，都尽量去满足他们的诉求。而且，作为我岑爽从来未对员工大喊大叫过，有事都是慢慢商量的去做，没伤过任何一位员工的心。难道一次未足额发放工资，而且也向员工承诺过下一个月一定会如数补清。所以岑爽很相信员工不会做出砸厂的举动。对于同行竞争对手，从建厂至今，从未有与同行竞争对手正面交锋过，加上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客户选择腾飞，其看中腾飞的产品质量和服务及其他因素，这都是你情我愿的过程。谈何将我置于死地？还有，太多的同行竞争对手，而且分布全国各地。如何去排查？来来回回分析、推导无数次，仍无法找出任何的破绽。这事儿，如石沉大海，未来充满着虚无缥缈！
　　刚刚树立的信心，犹如准备再次展翅飞翔的小鹰，前面掠过一颗无眼的子弹，打到它引以为豪的翅膀上，“噗呲”一声就飞落在树枝上，双爪拼命的想抓住那根树枝，可是，很不给力的树丫承受不起从天而降的重量。像断了弦似的，随小鹰一起不得不飞落下来，在瞬间跌落触地的那0.01秒钟，小鹰没声了。
　　一次又一次的雪上加霜，一次又一次的灾难从天而降。打得岑爽毫无反击，原先有的脾气被消磨得无语无声，无语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