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工创业史》韦世平

29、撤股

　　岑爽和王光磊关系进入史无前例的冰点，原先的好兄弟、好哥们，今日两人已闹得不可开交。
　　也对，换做是谁都会生气。毕竟，这事儿不小，在商场上引起了强烈反响。用王光磊的话说：“十年处心积虑经营的人脉关系，瞬间被岑爽这么一搞，全部化为乌有。”这种概括极为精辟，绝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的威力。
　　要不因为我岑爽管理不力，哪里还会发生这事儿。这有点像当年从职业高中辍学的那破事儿。看来难逃宿命的轮回了！
　　岑爽有力无气的望着凄惨的厂房，诺大的车间只有聊聊几个人影在晃动，办公室也是静悄悄的。此景此情甚是惨淡！原来人机鼎沸的热闹场面早就无影无踪，现在，心是空落落的，感觉是世上最孤独的人。犹如断奶的孤儿，从此失去了母爱，所有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没有人能理解我此时的心境，所有的苦楚，所有的无奈也没有可以倾述的对象。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已经控制好多次了，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滑落了下来。
　　哎！命怎么那么苦呢？即将快升空的事业，现在不得不打回原形。
　　原来王光磊带来的那些客户早就说拜拜了，公司的业绩一落千丈。每天只能生产一两百台电磁炉供应给那些小零售店，其他时候大家都闲着。
　　每到月底，囊中羞涩。尤其是发工资那天，是一个月中最难过的日子，但不管怎么样必须全额的给员工发，一掏就是十万元的开支。这些钱并不是赚来的，而是原来启动资金还剩下的那伍拾万元。用大公司的话说，那是战略储备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可乱动的，否则，离死亡日就不远了。
　　面对这穹境和无奈，只有岑爽方能彻彻底底明白其中的真谛！
　　虽说原来那两百万元启动资金对王光磊来说如九牛一毛，但所卖出去的糟糕的产品质量早已让他的信用荡然无存。
　　做生意诚如环保主义者崇尚的生态环境，这好的环境需要各方的协调和努力才能营造的。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因为一单生意，把合作伙伴多年处心经营的销售渠道瞬间名誉扫地。无法面对这些多年的老朋友，已经严重挑战我王光磊在商场上的诚信，这种诚信的口碑有时比命还更重要，是一个商人的立身之本，是商业大厦的奠基石。它的存在不是偶然的，是一个商人一天一日经过十年之久的累积。
　　已经得罪了所有认识的分销渠道老板们，对王光磊而言，不可能在这样岌岌可危的关系中再继续了。
　　面对灭顶之灾的厄运，两人甚是尴尬。谁都想把事儿做的更好些，可事已愿违。
　　2006年5月1日劳动节，按国家法律规定，所有的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都放假三天。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大家可以利用这个时间走亲访友、回家、睡懒觉或者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儿。
　　反正，大家都是闲着的。
　　这天上午八点钟王光磊打了岑爽的手机，今天放假，岑爽还窝在床上睡懒觉，正在编织着如儿时常做的童谣梦，嘴还在甜滋滋的砸吧，正追寻着那美轮美奂的意境。此时，手机铃响了。打破了梦的寂静，多么美妙的梦境一下子拉回了现实。岑爽误以为是起床闹铃，没有及时的理会。不紧不慢的爬起来看一下手机，在屏幕上显示是王光磊。哎呀！这家伙好好的劳动节不睡懒觉，这么早打手机到底有啥事呢？来的真不是时候。
　　哎!不管这么多了，先接电话再说吧。
　　手机的另一端王光磊说：“兄弟，这么那么久才接电话呢？还在睡觉呀？”岑爽答道：“是的，还在睡呢。你不打电话过来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呢。”王光磊接着说：“起来吧!我们上午十点钟在公司办公室开个会。”岑爽回了一句：“好的。”然后，很无奈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事儿呢？今天多好的假期干嘛不休息呢，多难得的机会呀!
　　真是搞不明白，越成功的老板越不在意假期，随想随做。一年到头，没日没夜的干着，真够操心操肺的！
　　已经习惯了，每次王光磊找岑爽开会一般都是周日上午十点钟左右，这次他找岑爽，对他而言，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心在嘀咕，不知道王光磊这次找我又是哪一出呢？
　　我岑爽一点也没谱。
　　洗漱完毕，在家里吃点黄梅丽给他准备的早餐，然后早早的就过去公司。
　　不知怎么的，王光磊的宝马座驾已停在一楼停车场了。
　　哎呀！难得。这家伙这次竟然比我先早一步了，实在是稀缺！
　　岑爽一步跨两阶的上三楼爬去，公司大门早已开了。看到王光磊一个人悠然自得的品茶，甚是难得的雅兴！
　　岑爽一进门就随口说：“早上好！”王光磊回了一句：“早上好！”然后接着说：“王哥，这么一大清早叫我来有啥事呢？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休息陪陪家人呀！多好的机会!”王光磊轻轻的喝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你老哥没这个好命呀！找你肯定有事儿。否则，我哪敢打扰你的时间。”岑爽笑嘻嘻的说：“咱兄弟那么多年，哪能说打扰呢你见外了，叫我那是看得起兄弟俺。”王光磊心想，跟你兄弟那么多年，托你的福，否则，今天怎么会落到这么尴尬的局面。就是你这小子，把我害惨了。
　　王光磊看了一下岑爽，就说：“原来启动资金现在还剩多少？”岑爽停顿一会儿，为什么王光磊现在突然问起这事儿来了呢？平时，他很少关心这事儿的，觉得纳闷!是不是担心我岑爽私吞这笔钱？再说了，我没这个必要，前几个月退货和损耗品已把公司弄的千疮百孔了。我不可能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这不是明摆着在岌岌可危的公司再捅一刀嘛！算了，不用猜忌彼此的心思，一切顺其自然吧!
　　岑爽拿着计算器算了一下上个月已付的员工工资，然后回答王光磊的话儿：“目前还剩下四十万元。”王光磊“哦!”一声继续品茶。接着说：“那目前欠供应商货款还有多少？你一并将租金、水电费等所有费用给我算一下。”
　　当王光磊问到所有费用具体欠多少？这个数据只有问财务才知道了。一下子真无法告诉具体的数据。
　　岑爽回了王一句：“至于所有费用具体数据，现在我真的没法给到你哦。”王光磊似乎假装没听到，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品茶。看王光磊没有这样搪塞一下就算了，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并没见要走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怎么给他提供准确的数据呢？加上又是五一假期，怎么好意思把财务叫过来？这真的说不过去呀！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左右为难中……以些年对王光磊的了解，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办不到的，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招法都会用，而且是不择手段，这结果完全会料到。
　　没办法，为了将具体的数据告诉王光磊，只能勉为其难的叫财务经理汪海露了。
　　岑爽能看得出来，上次那2400台电磁炉退货和7%损耗他早已耿耿于怀了，如果这事儿没处理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就没那么悠然了。至于汪海露怎么埋怨和不乐意，等到收假回来再向她好好解释。
　　于是，岑爽拨通了汪海露的手机，不加思索的跟她说：“汪经理，我现在找你有急事，你赶紧回办公室一趟。”然后就匆匆挂掉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边汪海露觉得纳闷，这个岑爽到底想玩什么花样？今天是第一天假期呢，还叫我回去办公室给他加班，真是有病!老娘好不容易有三天假，就你一句好，让我不得安宁。心里在犯嘀咕，什么事儿都没说清楚就早早挂断电话。到底是啥急事你呢？
　　哎！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去办公室吧!
　　大概过三十分钟，汪海露急匆匆的赶到办公室，看到两位老板坐在那里聊天。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儿，否则不会在这时候叫我过来的。于是，汪海露走到岑爽面前问：“岑总，您找我有事儿吗？”岑爽头也不抬就说：“你把我们公司目前所有欠费的帐给算一下，王董事长现在要看具体数据，你把数据算的越细越好可以吗？”
　　知道这事儿不能怠慢，神速般的打开电脑查看已经整理好的大半财务数据，然后很仔细的再次核对已算过的每一个数据。
　　没过十分钟，汪海露将做好的财务报表和计算器走到岑爽和王光磊两位老板面前。将一项、一项费用累加起来给他们俩儿看，《资产负债表》上流动负债和长期负债各是：10万元和5万元，合计：15万元。
　　也就说：剩下的启动资金40万元-（10万元+5万元）=25万元
　　汪海露看着岑爽和王光磊说：“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这25万元公司是能自由支配的。”
　　王光磊点头对汪海露说：“谢谢你了，五一了劳动节假期还麻烦你来给我们俩儿加班，实在对不起！”汪海露回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岑爽说：“没事儿了，早点回去吧！于是，汪海露悄悄的离开办公室不在话下。
　　所有该知道的数据都知道了，王光磊淡淡的看着岑爽说：“岑爽，今天我找你一来是想知道我们公司目前的财务状况，另一个事儿需要跟你说一下。”讲到这儿，王光磊停顿一下，然后，望一望岑爽，想说又不想说，处于举棋不定的状态，还在杜撰着。如果现在说了，对岑爽不知会是怎样的打击？这是不得而知的。不说嘛，我要跟着小子耗到何年何月？对于王光磊而言，此时此刻无法回答。岑爽也回望王光磊，说：“王哥，你有什么就说呗，咱俩儿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不管是好的还是歹的都要说，这样我们俩儿才能更舒坦些。”哦!这家伙全都看透我在想什么了，而且一针见血。眼看，岑爽都说到这份上，我想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最后，王光磊觉得没什么好犹豫了，说呗!
　　“岑爽，我首先声明，哥说出这些也是迫于无奈。”然后迟缓一会儿，停了下来，不想一下子说完。抖一抖烟灰，接着往嘴里叼着烟，这动作来的很舒缓，犹如吉他手在即将终曲那一两秒前慢慢的拨弄琴弦，让听者意味深长的感悟这长长的音符暗含的思绪。然后嘴唇微微动一下，继续后半句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好哥俩儿，只是我们可能要暂时分开。”
　　当说到“暂时分开”这四个字时，犹如戛然而止的曲终，瞬间任何音符都是多余的。岑爽大概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王光磊不想那么快说出来罢了。心想，正常！反正，我岑爽对这家公司没掏一分钱，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呗，我一切随他的。
　　王光磊把刚刚的话儿接着说：“你对这家公司虽说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前前后后辛苦了半年时间，几乎倾注你全部的心血，作王哥的绝不亏待你。说好的，原来按各占50%股份，今天，我撤股也是按50%的股份来撤。该是你的就是你，王哥不可乱来。”
　　王光磊再泡上一杯茶，喝下去，继续说：“你把25万分成一半给我，余下87.5万你两年内还清我就可以了。这家公司需要你继续经营下去，至于我，确实没太多的精力分散了。你好好把握！这对你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要相信自己！”
　　听了王光磊这么一说，这疑团如一泻千里。
　　皱着眉头狂想，何年何月才能还清这天大的钱债和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