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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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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长亭寝于偏殿。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披衣下床,执灯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墨潋寝殿里守夜的奴才,他焦虑道,“柳太医,不好了。王爷突发高热,神智不清,您快去看看!”
长亭一惊,罩上衣服提着药箱便去了寝殿。
寝殿里已经点上灯,烛火幽明。
墨潋躺在床上,身上漫过一阵又一阵汗意,体内忽冷忽热。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嘴唇薄弱而干裂,仿佛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
长亭知道发高热是针灸的并发症,只是未曾想会来得这样快,当夜便犯。
“绵帕,温水。”
下人迅速将东西准备好,长亭用绵帕浸了温水,微微拧干,覆在墨潋的额头上。而后她拉过他的一只手臂搭指诊脉,脉相紊乱,搏动异常,看样子发高热十分严重。
长亭打开药箱,将几株草药拿出来,“拿去碾碎了,然后熬制成汤送过来。”
下人接过草药奔出门去。
长亭回头,见墨潋依旧痛苦难熬,面上苍白虚弱,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她想了想,伸出手在他胸前轻轻拍了拍。记得小时候娘亲就是这样哄她睡觉的,不知道这招对权高势重的皇室子弟管不管用。
然而事实证明,此招万事通。
墨潋很快情绪便稳定下来,眉目渐渐舒缓,尽管面色依旧虚弱苍白,睡姿却安稳下来。
长亭舒了口气,否则照之前的样子,她还真不能保证一会能让他乖乖喝药。
过了一会,汤药被送来,长亭拿起小勺喂他,过程还算顺利,不多时药碗便见了底。
长亭拿起绵帕擦拭他的嘴角时,却见他唇瓣微微动了动,“母妃……好苦……”
长亭:“……”
算了,病号最大,她忍了。
喝完药,他的病症好了许多,面色不再那么苍白。长亭拿下他额上的绵帕,手背覆在上面,已经没了先前的滚烫。
她舒了一口气,下意识扶额,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满头汗意。
长亭起身背起药箱,同一旁的下人说,“给你们王爷擦擦身子,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下人连忙点头,“奴才明白,麻烦柳太医了。”
长亭回到偏殿里,又累又困,将药箱放在桌上,便倒头在床上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长亭醒来。她过去在回春堂里晚睡早起的日子多了去了,故而饶是昨晚忙了半夜,今早依旧是准时卯时晨起。
只是她满身汗意涔涔,昨夜劳倦便直接睡了,今早一定要好好洗个澡。
她喊来绿意,让她去准备热水。
绿意是福伯拨来帮忙做事的丫头,比她小一岁,样貌清秀,性格却是极为机敏的,跟着她前后喊着长亭姐,十分讨喜。
热水很快备好,顿时偏殿里一阵湿热的水汽氤氲。长亭支开绿意,她习惯了一个人沐浴。
寝殿里,墨潋刚刚晨起,浑身带着倦意,头脑却极为清醒。他抚着额头坐在桌前,眉头一皱再皱。他总觉得,母妃昨晚似乎来过。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母妃早在十年前死去,这十年来,莫说长夜梦魇,便是她的音容相貌也渐渐记不清晰了。
可是,这样的感觉又如此剧烈。
他唤来守夜的奴才,问他,“昨夜可有人来过本王的寝殿?”
奴才道,“昨夜王爷突发高热,奴才便将偏殿的柳太医喊来为王爷医治。”
“柳太医,”墨潋眉间轻皱,“除了她便没有旁人?”
奴才摇头,“昨夜只有柳太医来过。”
“她几时来,又几时走的?”
“子时来,大约丑时走的。”
墨潋眸色深暗,看不出神色,“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才退下了,他静坐半响,起了身离开。
偏殿里,长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从浴桶内出来时,她惊诧地发现了一件大事——她没准备干净的太医服!
完了完了,难道要一直在这里等到绿意发现她沐浴时间过长,进来看她的时候吗?
长亭正在心里刮大风,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心中一喜,一定是绿意给她送衣服来了,差点忘了这丫头一向机灵,应是早注意到了她未准备衣服的。
“进来。”
墨潋推门进去,一瞬间映入眼帘地便是一具白皙纤细的身体。长亭愣住了,片刻之间,她没有尖叫,只是迅速闪身到浴桶后面蹲下身子。
“出去。”
墨潋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心头一阵难堪。他握住门柄,道,“失礼了,长亭姑娘。”
门被重新关上,长亭躲在浴桶后面,几乎要将手心攥破。
怎么会……怎么会……
她从柜子里找出便服,原本她是该穿太医服的,但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将门打开,门外空无一人。长亭喊来绿意,让她去拿一套干净的太医服过来,又让人将殿里的浴桶抬出去。
过了一会,绿意拿着衣服过来,她换上太衣服,面上恢复了冷静。
罢了罢了,自己行医多年,男女那点事早烂熟于心。不过是被看了,又不会少块肉,想自己当年学习针灸的时候,男人的身体不知看过多少遍,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她在心里一阵七乱八糟地安慰,半天才终于平复下来。
长亭想起自己前几天在回春堂后院摘的草药还未碾磨,便拿着草药去了王府的库房,那里有碾药的用具。
她走出偏殿,没走多远,便隐约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停在自己身上。长亭的感官一向敏锐,她顺着望过去,便看见墨潋正站在寝殿门前,望着自己。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有了短暂的交汇,墨潋微微一怔,瞬间便移开视线,转身回了寝殿。长亭眉头轻蹙,片刻后抱着怀中的草药转身朝库房走去。
过了许久,墨潋才走出寝殿,那道身影已经走远了,白色的太医服为阳光照得发亮,长发尽绾,一丝不苟。
脑海中闪现出一些青涩陌生的画面,墨潋眸色深邃,他不禁扶住额头,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