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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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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与无炎一同回到回春堂时,大门是锁着的。
无炎看向长亭,“长亭大夫,你的伙计似乎不在医馆。”
长亭道,“”我人不在,医馆里没有大夫,如此他想开门也是开不得了。我们去后门看看吧。
二人来到回春堂后门,长亭抬手敲了敲门,不多时里面便传来周平的声音,“可是师傅回来了?”
长亭道,“正是我,你快开门。”
周平满心欢喜地打开门,然而却在看清长亭身边的人时,脸瞬间拉的老长,“你来做什么?”
无炎睨了他一眼,“奉王爷之命,将你绑去王府。”
周平嗤了一声,“你那王府,就是绑着我我也不去。”
长亭轻咳,“进去说话吧。”
回春堂后门设在后院,长亭一进去便看见自己种植的几株草药,几日未见,似乎被周平照料地愈发茁壮了。
长亭心中一喜,看样子已经可以采撷了。
周平与无炎二人还在互相看不顺眼,狠狠咬着牙恨不得把对方嚼碎的冲动。长亭权当他们透明,回屋拿了剪刀小心翼翼剪断草药的细茎,放进布袋里,又几番周折将针灸的工具准备好。收拾妥当后,长亭扭头看了一眼园中还在对峙的二人,向周平道,“周平,你去收拾收拾,随我去王府里。”
周平一愣,继而青了脸,“师傅,我能不能不去?”
长亭看也不看他,“若是不去,日后别再唤我一声师傅。”
周平咬牙看着无炎,“听着,小爷是看在师傅的面上才去的。”
无炎瞥了瞥他,“少说大话,好像谁稀罕你去似的。”
周平正要利齿驳回去,长亭一个眼神过去,“快去收拾,别磨蹭。”
周平语塞,瞪了无炎一眼,转身回屋了。
三人回到王府已是下午酉时,暮色将近,府上的管家是位花甲老人,据说是看着南陵王长大的,故而很受尊重。因名字里带个“福”字,府里的人都唤他一声“福伯”,王爷亦不例外。
福伯为周平安排了房间,在太医院里,与李太医相近。长亭的房间则是迁至了王爷寝殿的偏殿里,出门左转不过十步,便能触碰到寝殿的房门。
这是依照长亭提出的建议,一方面可以方便医治,另一方面,她上午才说过,针灸治疗期间,一切都要听她的。墨潋起初听到时,也并不同意,他的偏殿里还从未住过女人,但是仔细想了想,秉承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原则,最终还是点了头。
翌日清晨,长亭来到寝殿里为墨潋做第一次针灸,自然也带着周平。
周平见到卧身在床的墨潋,附身行了礼,“草民参加王爷。”
墨潋并不看他,只是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长亭道,“针灸意欲恢复王爷全身经脉,依照经脉生长情况,由简入难,应从上身开始,还请王爷将上衣褪去。”
墨潋抬手脱去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肤色却是带着虚弱的苍白。周平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放在烛火上燎灼几下,递给了长亭。
长亭捏着银针,全神贯注,寻着墨潋身上的穴位,缓缓扎针下去。
几针过后,墨潋额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意,面色愈发苍白,唇瓣薄弱地如同濒死之人。
长亭没有时间顾虑这些,只是不断施针,渐渐地,墨潋胸前已经满是细细的银针。皮肤苍白地几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他紧紧揪住了身下的床单,咬着薄唇不发一语。身上深处却漫过一阵又一阵的寒冷,如同坠进极地的冰渊。
长亭知道他的承受已经快要到极限,穴位全部扎满之后,还要等待大约半个钟头,之后才能收针。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必许留在这里照看,却转身对周平道,“你先出去。”
周平愣了愣,看了一眼床上痛苦不堪的墨潋,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墨潋自然听得见,他极为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白衣绾发的女子,只一瞬又为黑暗覆盖了。
他已经乏力地连睁眼都是为难。
长亭拿着温水湿润的绵帕,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意,擦过之后又很快冒出来,她不得不频繁地擦着。
半个钟头终于过去,长亭累的手臂快要断掉。
墨潋的神情渐渐安稳下来,痛苦也慢慢消减。他睁开眼睛,长亭正弯身在水盆里浸洗绵帕,视线里只有女子白皙的背影,乌黑的长发被全部绾进玉冠里,一丝未落。
长亭回身,看见他睁开的眼睛,透着难得的清亮,想来是针灸起了作用。她走过去,将他胸前的银针全部收回。
“王爷觉着身体可有什么变化?”她一边收针一边问道。
墨潋道,“本王觉得浑身轻快不少,不似从前总觉着身上坠着重石,一举一动都乏力不已。”
长亭将用过的银针一根根消了毒,收进针袋里,“这只是针灸的第一个疗程,过程虽痛苦,见效却极快。针灸共分五个疗程,每五天一次,照此下去,不出一个月,王爷便能痊愈。”
她收拾妥当了,抬起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里。墨潋看着她,缓缓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长亭大夫却能在一个月内治好经脉尽断的本王。想必以大夫的医术,放眼整个大靖,必定无人能及了。”
长亭垂下双眼,“王爷过奖了。”
墨潋声色冷淡,“是大夫过谦了。”
长亭背起药箱,“针灸已经结束,还请王爷好好休息,平日切忌大动,以免损伤经脉。”
她出了寝殿,关上门,转身看见门口站着的周平,眉头一皱,“你怎么没走?”
周平道,“你只让我出去,又没有让我走。”
长亭累的不轻,懒得与他贫嘴,将身上的药箱扔给他背着,自己则是活动了几下筋骨。
墨潋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浑身松懈下来。伸手随意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冰凉的汗水。他靠在床头,眼睛有些深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他喊来下人,慢慢道,“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长亭去了太医院,李太医远远瞧见她,便出来迎接。两个人品论医术又是一个下午。
长亭倒不觉得劳累,李太医年近古稀,一生指摘唯医术,求之甚解。长亭同他述论医理时,一方面也为自己温故知新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