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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轻儿 ...

  •   三日后的清早,就在我刚起床轻儿正帮我绾发的时候,我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红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声音里有按耐不住的惊喜:

      “公主,大喜、大喜啊!”

      我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样子,皱眉喝斥道:

      “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有事好好说!”

      “公主,状元、状元郎上门来求亲了。”

      红叶的脸色通红,不知道是跑了一路累得,还是兴奋。

      听到这话,轻儿手里的木梳当的一声掉了下来,面色复杂,看不出喜怒。

      我紧紧握住双手,连声音也带着紧张的颤抖: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红叶的脸色依旧通红,高兴地说道:
      “状元爷来了,此时就在大厅和老爷商讨和您的婚事呢!”

      我面上一阵燥热,对轻儿说:
      “快,轻儿,扶我去看看!”
      相比我和红叶的兴奋,轻儿显得异常的沉默!

      到了大厅,我终于见到了颜许,他一身玉色长衫,头发用玉簪束起。目光炯炯地凝望着我,嘴唇紧紧抿着。

      他望了我良久之后吐出一句:
      “公主,原来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明明是大热天,我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哆嗦!
      婚期定得很赶,在八月十五。日子是我那皇帝老爹赐的,意在月圆人圆。掐指一算,竟然只剩不下一个月。

      为了未来驸马搞好关系。我开始了贤妻必备的各种技能。驸马爱吃甜食,我就天天进宫缠着宫里一流的御厨学做点心再亲自送去状元府,我还开始学起女红,十个指头都磨破了,就只为了在婚礼当天让驸马穿上我亲手缝制的新服。

      轻儿对我这种做法既心疼又无奈,见苦劝无效,只好陪着我一起做。

      轻儿是从九岁就开始跟我了。

      她是苏府的家生子。她娘原先是伺候我娘的。后来我娘去世了,她娘也就被调到后厨帮忙了,还认识了轻儿的爹。
      可惜好景不长,轻儿的爹在一次陪伴我阿爹出外的时候遇上刺客,她爹以性命与刺客相搏,救了我阿爹,但自己却与刺客同归于尽了。

      轻儿的娘亲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悲痛欲绝,早产生下只有七个月的轻儿。取名苦娘!
      轻儿的娘亲早产生下轻儿后身体一直不好,在轻儿七岁的时候就撒下年幼的轻儿去陪轻儿的爹了。轻儿一直在后厨做着粗使活儿。

      直到有一年皇帝爹爹赐了我西域进贡的血燕,据说这血燕十分珍贵,我阿爹吩咐厨房马上为我炖上。我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血燕,心里好奇地很,就叫上红叶一起到了后厨。

      我第一眼见轻儿的时候她正在砍柴,瘦小的身躯还没有石板大,却死死地咬着牙,用力地挥着斧头一下下地砍下去。后背上的麻布衫已经被汗水浸湿透了。

      后厨的管事走还不时走过来,手里的鞭子狠狠挥下,嘴里还不清不楚地骂道:

      “有人生没人养的狗东西,手脚还不利索点!”

      当时轻儿脸上的表情像一把利刃刺进了我的心。她没有哭泣没有停下手中的斧头,甚至没有呼痛。而是紧紧咬着牙,继续用力地砍着脚下那堆比她个子还要高出许多的柴。似乎对这一切的疼痛已经麻木了。

      我喝住了管事,他回头看到是我吓得腿软跪了下来:
      “公,公主...”

      轻儿没有跪下,甚至没有抬起头看我一眼,只是重复地劈着脚下的柴火。我看到她那双短小的手掌满满都是血泡,有些血泡被磨破了,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她手里的斧头。
      我看着她,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一股莫名心疼来。
      我蹲下来问她:

      “你愿意跟我走吗?”

      听到我的话,她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斧头,抬起头看了我良久后轻轻地点了下头。
      我带着轻儿回到了我的居住的地方。先让红叶打来一大桶温水给她洗澡,轻儿刚开始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沐浴。

      轻儿一开始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我对她说:

      “别想太多,我并不好女色,我只是想等你洗好了给你后背上的伤口上药!”

      其实上药这种事明明可以让红叶来的。但可能是刚好轻儿眼底的那股绝望触动了我。

      我虽然也没有娘亲,阿爹跟我也不亲近。但在苏府吃穿不愁,还有皇帝老爹罩着我。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像轻儿这样,整日活在苦力和毒打之中。

      当轻儿缓缓褪去衣物的时候,我才真正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触目惊心。她背上没有一处好的皮肉,大大小小的鞭痕密密麻麻地穿插着,有的已经结疤了又被打裂开,鲜血好不容易凝固了又渗出血丝。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上背上的鞭痕,哽咽地问道:

      “很疼吧?”

      轻儿望着我,低下头去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轻轻地用温水帮轻儿洗去身上的泥土和污垢,又把当时皇帝老爹赐我的冰肌玉肤露轻轻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这药膏擦上去凉丝丝的,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我又让红叶拿来一套我之前的衣裳,轻儿小我一岁,刚好可以穿我之前的衣服,红叶一脸不乐意,被我怒斥了几句后哭着跑出去了。

      我看着换好衣裳的轻儿,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此时的轻儿小脸不再蜡黄着,透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潮红。俨然一个清秀的邻家小姑娘,我看着改头换面的她,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我把茫然的她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她正低着头,如获珍宝地摸着身上的衣裳,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怕粗糙的手掌刮花了这身衣裳,听到我开口问她,吓了一跳后谨慎小声地答道:

      “苦娘!”

      这算什么名字?好好的姑娘家取这名字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我皱着眉头低声询问她:
      “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的受宠若惊让我的心又是一阵酸楚,这孩子大概自从她亲娘过世后就再也没人问津了。

      “以后你就叫轻儿,好不好?”
      我拉着她满是伤痕的小手,轻声问道。

      轻儿望着我,一语未发,眼底却有了浓浓的暖意。
      整个苏府都知道我对下人向来宽容。

      以前用饭的都是红叶张罗好饭菜我们就坐下一起吃。那天多了轻儿。我刚开口让她坐下的时候把她吓得都说不出话来,后来在我的坚持下她才颤颤巍巍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她没有夹桌上精致的菜肴,而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碗里的白米饭,脸上满是感动的神情。看到她这样。
      红叶不满地嘟囔道: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看了就烦!”

      声音不大,但刚好我和轻儿都听到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轻儿颤抖的身躯一怔,端着饭碗准备退到门口去吃。
      我一把按住她,转身对红叶说道:

      “既然那么烦就不要吃了,出去!”

      红叶被我一喝,愣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公主,奴婢错了...”

      毕竟红叶也是跟着我长大的,我也不忍心真的责罚她,只是沉下脸警告她。

      “下次如果再欺负轻儿,自己到管家那里领别的差事去!我欢唯手下,断不能出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红叶含着眼泪,忙不迭地应是!

      我夹了一只最大的鸡腿放在轻儿碗里,对她说道:

      “既然以后你跟了我,只要你没二心,不害我,我会保护你,断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轻儿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眶含泪地望着我,拼命地点头。

      轻儿在我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下。终于慢慢变得开朗了起来。有时候甚至能把我气得跳脚,但我知道,她一直把我看得比她的命还重,只是这丫头,嘴笨不会言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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