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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场梦 太离奇 ...

  •   “樱儿,终于又回到你身边了。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么?可你,还是我的樱儿吗?呵,说来,我也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呢,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低沉的语声,痴迷眷恋中透着些许的心酸、无奈,叫人听着莫名的心疼。睡梦中的雪涵樱皱了皱眉,胸口一阵窒闷,朦胧中,似有人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抚平了她纠结的眉头。

      “樱儿,别这样,我回来,不是为了要你难过。”

      好暖的手,掌心虽有些粗粝的茧子,磨在脸上却并不难受,反有种令人心跳的麻痒。雪涵樱下意识地放松了心情,唇角微扬,再次进入甜美的梦乡。

      不知何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盛放的樱花林,素雅的白,温馨的粉,都是她最爱的颜色。她欣喜地走进林中,拈了朵飘坠的落花在掌中把玩,正惬意间,只听远处传来兵刃相交之声,其中夹杂着一个男子戏谑的笑语:

      “师父,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你这般打法,是要跟我过家家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嗓音悦耳,语气却挟着怒火:“臭小子,作死是不是?好,那为师就教教你死字怎么写!”

      话音落后,是速度越来越快,密如爆豆的“叮当”声。

      咦,这两人的声音好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好奇地朝声音来处悄悄靠了过去。

      密林深处,一男一女各执长剑激烈对战,出手招数凌厉,神情却是万分愉悦,显然不是敌手相拼而是友人切磋……不对,听他们刚才的对话,似乎应该是师徒?

      她躲在树后远远望去,目光首先落在那男子身上,随后瞬间兴奋了:

      刚毅俊朗的外表,矫健挺拔的体态,一身式样简单的铁灰色长衫,硬是让他穿出了满身清越气韵、傲岸风姿。神情严肃时,面部冷硬的线条、浑身锐利的锋芒就像一把出鞘的剑,勾起嘴角时,时而顽劣时而邪魅,又活像是个诱人犯罪的夜之幽魅。

      哦,这样的人物,活脱脱是话本子里那种性情乖戾,亦正亦邪,平日里冷酷狠辣,唯独对心上人柔情似水,一旦爱上了就能以命相搏的极有爆发力的男主角……

      好吧,是她想多了。头脑热过之后,她撇撇嘴,把视线转向那女子——原谅她是个恶俗的人吧,先欣赏完了美男,才想起来看自己的同性。

      嗯嗯,这位同性也是明艳动人哪,看看这脸,这身段,去评个什么瀚海国第一二三四五美人的应该没多大问题,但为什么那坏笑起来一副女痞子相的德行跟某些时候的她有七八分相似呢?还有,这女人连穿衣服戴首饰梳发型的品味都跟她这么像,要是远远的只看个轮廓,她几乎都要以为在那儿跟美男打架,哦不,切磋的是她自己了,真是好诡异的感觉啊。

      就在她暗暗将这对男女师徒品头论足了一番的时候,只见那女子手上的剑忽然慢了下来,不再激烈进攻,只是轻盈舞动,优雅柔美的动作带起地上的花瓣,就像在漫天缤纷落英中跳着一场剑舞。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她剑上的气劲比方才强了好几倍,柔和的招式中隐藏着强大的攻击力,飘浮在身周的每一片花瓣都随时可以变成杀人利器。

      那男子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于是收起了嬉笑之态严阵以待,他用的剑招与那女子属于同一套路,风格上却少了几分柔韧,多了几分凌厉。数招过后,女子的剑势又从轻盈柔巧转为大开大合,排山倒海释放的粉色剑气挟着漫天落花组成个复杂的阵图之形向男子当头罩去。

      看到这招,她蓦地一惊,不假思索地脱口惊呼出声:“流樱飞雪!”

      就在她的惊呼声中,男子横剑身前,匆匆结出个银灰色光盾抵挡花阵。两道法气相交,只听一声巨响,剑气流散,光盾陡然破裂,花阵以压倒之势袭来,男子被漫天花雨击中,顿时闷哼一声,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见那男子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她吓了一跳,只觉心痛欲裂,差点就要忍不住从隐身处冲出去。

      此时,那女子也是面色陡变,身形一闪掠到男子跟前把他抱了起来:“臭小子,你傻啊你,接不下不知道躲吗?可是不应该啊,我没用全力,以你的功底怎么可能吐这么多血?”

      男子虚弱地咳嗽几声,唇边流出了更多的血,一点点滴落在身下粉白的花瓣上,凄艳刺目。仰眸看着女子焦急慌张的脸,他喘息着挤出一丝苦笑,轻声道:“师父,对不起,我……一时大意。咳,咳咳,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女子双眸血红,哽咽地抬掌按上男子的背心,“臭小子,撑住,我会救你……”

      “没用的,我自己……感觉得到,心脉……碎了……”男子吃力地按住女子的手,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眸中渐渐漾起凄伤的水雾,“师父,别难过,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怨你。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别让我……死不瞑目……”

      “臭小子,你别再说话了好不好,让我替你疗伤,心脉之伤,也未必医不好的!”

      “师父,你不答应?”男子满目委屈,突然眉头一蹙,“咳,咳咳,咳咳咳……”一口接一口吐血,顷刻间浸湿了女子的衣袖。

      “好好好,我答应,别说一件,一百件一千件我都答应!”

      女子急忙点头,神情几近抓狂。这时,男子眸底精光一闪,埋进女子怀里的脸上忽地浮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师父,收了我吧,我不只要做你的弟子,还要做你的汉子!”

      惊天之语,让女子瞬间石化当场。也许是一时间消化不了如此突如其来的状况,她半晌没动,许久,慢慢清醒过来的她发现男子窝在自己怀里闷笑,鼻尖甚至不怀好意地蹭上了她胸前的敏感之处。于是乎,她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

      “臭小子,你爷爷的,竟敢骗老娘,看老娘不抽死你!”震天怒吼中,温柔慈祥的师父变身为愤怒的母狮,一把将男子掀翻,反剪了双臂按倒在地,操起剑鞘朝着他背部臀部就是一顿猛抽。

      她的手劲很大,抽在哪儿哪儿就浮起一道血印,男子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暴力殴打,只乖乖趴着,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依旧嬉皮笑脸的,嘴里哼哼唧唧发出毫无诚意的求饶声:

      “哎哟,师父,轻点,轻点,我是真的伤到了啊,胸口现在还疼着呢,只是吐血是假的……嘿嘿,师父你可是说了一百件一千件事都答应我的,就算我的伤打了个折扣,那你也打个折,就应了我这一件事呗。收了我你绝不会吃亏的,以后徒儿一定更加尽心尽力伺候你,从白天到晚上,从厨房到卧房,啊——”

      闹剧以一声惨叫作结。男子被女子一脚踹飞出去,撞在树上,晕了。

      作为旁观者的雪涵樱,下巴几乎脱臼,被强烈震撼到的小心肝一颤一颤,也不知是为男子的口无遮拦,还是女子的强悍暴力——真是一对活宝师徒,她服了,无语。

      恍恍惚惚中,雪涵樱打着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迎上满屋已经足可称得上“晒屁股”的灿烂阳光,她盯着床顶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敢情,刚才那些火辣劲爆的场面,全都是她在做梦呢。

      撑着懒腰从被窝里爬起,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大概平时话本子看多了,做个梦都能做出这么些跌宕起伏的情节来。

      不过,话说回来,梦里那对女师男徒挺合她的胃口,要真有这样的人,她倒是很想结交一下。

      嘿嘿,臭味相投哪,这样的人多有趣,才不像她一开始梦到的那个看不清面貌却对她做出亲昵举动的男子——温柔,深情,只是无端地让她觉得揪心,她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太沉重了,不符合她的性格嘛。

      在一通胡思乱想中穿好衣服洗漱完毕,雪涵樱振作起精神走了出去。梦再精彩也不过是梦,笑过便罢,现在,还是让她去做些正经事吧,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一天哪。

      ☆ ☆ ☆ ☆ ☆

      因为早上起得晚,待雪涵樱吃完了早餐午餐合二为一的一顿饭,散了圈步消完食再去练功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如果是初入门必须接受集体训练的低阶弟子,如此懒惰贪睡错过早课非受罚不可,幸亏雪涵樱是属于功力已达到一定境界的高阶弟子,所有的课业以自修为主,除了某些特别指定的集体活动必须参加,其余时间皆可自主,因此倒也没有什么时间上的顾虑。

      虽然雪涵樱凭着过人的天赋在十二岁那年就步入了高阶弟子的行列,但她从不为此自满,平日里一向勤于修身习艺,睡得如此昏天黑地浪费了大半天的光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会这么贪睡,简直就像被人下了迷药似的。

      她觉得,自从授剑仪式过后,自己就特别倒霉,先是说错话惹得大师兄甩袖子走人,再是不小心看了大师兄的裸身,然后莫名其妙一觉睡到中午,厚着脸皮混在吃午饭的人群里去吃她的今天第一餐,然而,所有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坐下吃饭的那一刻——打完饭的她直奔最靠近墙角的位子打算低调开吃,谁知还没来得及坐下,耳边就响起了一个诧异的声音:

      “小雪儿?”

      整个天机门里,只有宁昌泽会在私下相处时这么叫她。她顿时扔下盘子惊跳起来。

      方才边走边想着心事,竟没注意到大师兄先她一步坐到了这边,而且还不是坐在她对面——她打算坐的,正是宁昌泽已经坐着的位子,若不是宁昌泽开口叫她,她恐怕就要傻兮兮地坐到他身上去了。

      愣愣地与神情莫测的宁昌泽对视一瞬,她僵硬地咧了咧嘴,抢在他开口前急急说道:“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昨天不是今天不是以后也永远不会是!”说罢也不敢看他的反应,施个法诀把饭菜收进袖子里,随后便化作一阵清风落荒而逃了。

      所以,其实所谓的散步消食,就是在山间最空旷的地方疯狂暴走无数回猛吹冷风,然后才好不容易冷却了发烫的脸颊,平复了窘迫的心情。摇摇头叹了口气,雪涵樱暗暗告诫自己,再倒霉,法术功夫还是不能荒废的,现在让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见鬼去吧,她要练功!

      自腰间解下那仿佛是自己倒霉之源的清琅剑,她抚着剑身无奈地笑了笑,不管这把剑给她带来的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总之,她就是喜欢它,没药医了。

      隐约有丝期盼的目光在确认了剑身上依旧没有狼头图案之后默默抽离,稳下心绪的雪涵樱一振软剑摆了个起手式,经她灌注灵力的清琅剑挺直了剑身铮然长鸣,通体散发出耀眼的青华。感觉到剑灵对自己的回应,雪涵樱满意一笑,柳腰一旋,剑势立时行云流水般涌出。

      凡是与雪涵樱熟识之人都知道,她生性活泼顽皮,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贤良淑德全无的不良少女样儿,但做起正事来便是完全变了个人,思路清晰敏捷,言行得体大气,至于修行练功,更是一旦投入起来便可废寝忘食,否则以她的年纪,就算天分再高也无法达到堪与有着两百多年修为的宁昌泽比肩的境界。

      这是雪涵樱第一次使用清琅剑练功,按理说,即使是认了主的灵剑,与主人达成默契也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但雪涵樱只觉自己执着清琅剑,简直是如臂使指,毫无阻滞,就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一体的。

      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在自己出招不够完美的时候,清琅剑会自动帮她纠正偏差,弥补不足,对她这个主人来说,它起到的作用已不仅仅是一件供她使用的兵器,而是一个知她懂她,尽心尽责的合作者,啧,不愧是跟随祖师爷多年的灵剑,真神了!

      发觉了清琅剑的好处,雪涵樱欣喜万分,心中已认定了它是自己一辈子的好搭档。舞到兴起处,她灵感陡生,随心将灵力灌入剑身,脚下步法迅速变幻,手中剑花朵朵流泻而出,回旋交织的银粉色光弧带起地上的落叶与花瓣,组成一个复杂而美丽的阵图,带着震山撼地的气势向前推进,轰隆一声,削平了半边山头。

      “流樱飞雪?竟然真有这样的招式,真的这么厉害!” 收剑而立,雪涵樱望着自己的杰作暗暗惊叹。

      方才她下意识使出了梦里看到那女师父用过的招式,不过随手一试,没想到竟比她平日所练剑招威力强出百倍。更奇怪的是,她看到这招,脑海中就蹦出了“流樱飞雪”四字,仿佛是原本就知道似的。

      这算是她梦里灵感爆发,自创招式,还是天将降大任于她,神人托梦授艺?抚着剑撇撇嘴,她直觉无论哪种说法都有点扯。

      思索间,她低头一瞥,随即蓦地瞪大了眼睛,牙根磨得嚓嚓作响,俏丽的脸蛋上露出狰狞的神情——雪亮剑身之上,樱花印记之侧,那个曾经诡异出现又诡异消失的狼头图案再次现身,狭长狼眸里蕴着丝仿佛宠溺,又仿佛戏谑的笑意。

      “笑,笑,你竟然在笑?要你出来时不出来,现在倒来笑我!害我丢脸很开心是不是?好你个小贱贱,看我怎么教训你!”

      在怒发冲冠的雪涵樱心里,原来无比亲切有爱的“小剑剑”三字已经被欠扁的“小贱贱”取代。不怀好意地狞笑了一声,她右手五指捏决,摆了个“罪罚咒”的起手式。

      历来,有灵性的兵器对于主人来说往往会是把双刃剑,灵犀相通,听命行事,自然可令主人战斗力倍增,但如果兵器有了叛逆之念,那主人便是反受其害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器主通常会与灵器之结下主从契约,契约一旦结成,如果兵器不服管束,主人便可用“罪罚咒”对其进行惩罚,轻则令其痛苦,重则可将器灵毁去,将之还原为对自身不存在威胁的普通兵刃,而处于被契约地位的兵器若有攻击主人的行为,契约便会自动生效反噬其身,如此就确保了无论兵器有多大灵性,主人都能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在雪涵樱看来,要真正收服灵器,应该是将其视为朋友,与之交心,而不是用不平等的法咒来制约它,奴役它,但收灵器、结契约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若少了这个步骤,世人便不会认可清琅剑是属于她的,为了得到清琅剑,她只能按规矩做了。

      事实上,她从未想过要以主人特权来压制清琅剑,就好像现在,一脸凶神恶煞的她,也只是气不过“小贱贱”再三耍她,想要吓唬吓唬它罢了。谁知,见了她的动作,剑上的狼头眸光一顿,笑意渐渐隐退,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认命地等待她的处置。

      雪涵樱顿时怔住了,不知为何,她竟能感受到那双敛起的眼眸中蕴着的委屈、受伤之色。

      她的心口无端地有些发闷,不知不觉便放下了手,像对着个被宠坏的孩子般,无奈地,妥协地笑笑,轻轻抚摸剑身:“小剑剑,乖剑剑,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啊!好啦好啦,是我不该乱开玩笑,我保证,绝不会对你做这种没品的事,永远不会。”

      指尖拂过狼头的刹那,它幽幽睁开双眼,与她对视片刻后,眼底重新浮起了笑意,点点簇簇闪动的星芒中有着无限欣喜,也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包容。

      做主人的竟然只因惹了自家兵器不高兴,就不惜道歉发誓赔笑脸,如此窝囊的主人,如此傲娇的兵器,被外人见了恐怕会笑掉大牙,但雪涵樱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见狼眸中重新笑意,她不觉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好吧,我们就算讲和了,你不生我气,我也不计较你耍我的事了!”雪涵樱大方地拍拍剑脊,紧接着一手叉腰,眯起眼睛睨着它,“不过,你也总得让我知道,你这狼头图案怎么来的,忽有忽无又是怎么回事吧?咱们是自己人,应该知根知底的不是。”

      器灵通常只有模糊的灵识,能感应到主人的喜怒哀乐,按照主人的指令行事,都只是本能反应,并不能独立思考、行动,这是历代器主有意识制约的结果。雪涵樱虽未去制约过清琅剑,但想来灵剑的情况大多如此,因此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指望清琅剑能给出什么实质性的答案,没想到,清琅剑再次令她惊奇了。

      话音刚落,清琅剑便嗡嗡地震动起来,力度之大仿佛是要挣脱她握着剑柄的手。雪涵樱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下意识地信任了它,于是顺势放开了手任它施为。

      清琅剑一得自由便斜掠出去,竖成毛笔状悬空浮动,笔走龙蛇在她面前的泥地上划出了一行行豪迈狂放的草书,雪涵樱惊愕地看着,神情精彩无比地几度变幻,最后点点头,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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