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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张甄柳胡 ...

  •   忘(修订版)

      作者:玉青

      第一章张甄柳胡

      当雷峰塔的梦魇将千年的孽缘拦腰斩断之时,我尚且听清风吟唱,尚且迎修竹、闻梵音起舞。西子湖畔,烟雨如酒、美人如虹——我依然闭目合眸,心寒如冰。
      白素贞携她的恩、她的情、她的爱、她的恨翩跹堕入凡尘,她留给我的只有一句刮骨钢刀般的话: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为这十个字,我与她反目。
      但还没来得及用剑刺穿她的喉咙,她已被一个和尚、一座塔、一个男人击溃。那场惊天的红雨,冲毁了她千万年生生不息的执著与守盼,也了却了她脆弱而无辜的女人心。我割断了那个名唤许仙却并非神仙的男人的喉咙,将他推入恶浪之中。因为,我固执地认为,他是她的,生死相随。
      许仙与素贞都死了。双双在水中,或许一个会化作江河里的砂石,一个会变成深海淤泥里的水藻——这便成就了一段无果却绝艳的传奇。

      他们都说,情若无花不结果。
      而我,依然蜷缩在阴暗的隅落,吐着金色的舌信,喷一朵漆黑的雾瘴。莲花步调,轻盈如蝶,寂寥如烟花——怆然转身,刻骨的苍凉爬上眉梢,染白了发际鬓角。
      不折不扣地,我老了。

      给自己七天时间。
      用七天七夜忘记一切。
      珠钗宝钿明月簪。做最时兴的打扮。努力做一个快乐的凡人,哪怕薄情寡义也罢。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遁入凡间,我心无旁骛地穿行在蜿蜒如蛇的古巷深深处。一弯新月,一束桃花。古巷幽幽,月色溶溶,花香淡淡。从未发现,人间有这般美好——早知如此,我宁愿,宁愿终日游荡于此,徘徊、沉醉、流连,享受生老病死的轮回。
      为了满足自己在瞬间萌生的“宁愿”,我心生一计,决定留在此地。
      闯入我眼帘的是一家小小的药铺,它就那么安静地卧在巷口,不张扬,不跋扈,沉着而乖巧,让我心生怜意。
      就是它了!
      接下来,我便在这家药铺作捣药的伙计。
      其乐融融。洋洋自得。
      那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法力——妖精的本能——渐渐蒙上了灰。
      年华在药杵敲击的沉闷声中挪动步伐,仿佛老人蹒跚前行,时而彳亍,时而蹀躞,慢悠悠,悠悠慢。
      爱极了这份慵懒的清闲。脱下红装,着一件空荡荡的男裳,绾一头微耸的云发,洒脱、自在。
      药铺的老板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蛇一般纤细的腰肢,雪一样晶莹的肌肤,吐一口气也会让众生狂跃——是谓颠倒众生。
      小哥,当归二两,石菖蒲二两,龟板三两!
      ——老板娘欢喜地招呼着,踩着盈盈小碎步、扭着柳叶小蛮腰。
      其实,她早已看穿我是女儿身,她且清楚我是杵药的伙计,但却不知为何总是叫我“小哥”,还总是要我帮忙抓药。
      我不得不停下手边的活儿,抹一把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吭哧吭哧地跑上前,用最麻利的手脚抓齐药材。不需抬头我就能感到无数嫉妒的眼光齐唰唰唰唰齐射向我那张并不绝色的脸。老板娘的追慕者总是用轻蔑而又嫉恨的眼神打量我这细皮嫩肉、身形单薄的小哥,不用说,他们在吃醋。没来由的莫名其妙的酸溜溜的飞醋。
      嘿嘿!我的小坏心肠被勾起了。每当老板娘“器重”我的时候,我便格外卖力地为她张罗。看着她笑靥如花,再看那些痴心汉龇牙咧嘴的窘态,我便心花怒放。
      小哥,打烊喽!
      ——老板娘冲我一眨眼,甜甜一笑。
      如领圣旨,将店门狠狠关上,把那群或痴或傻或真或假的男人拒之门外。然后,她照例拿出珍藏的“女儿红”邀我痛饮。
      女儿红,一个俗气的名字。但我至今想不出另外什么好名儿来取代,便也作罢。“女儿红”就“女儿红”吧。
      老板娘在等人。据她所说,她等的那个人是男人中的男人,英俊不凡、超凡绝俗、温情脉脉,是人上人。
      也不知她是否在一厢情愿地想象,也许所谓的“人上人”只是她凭空捏造的。
      但是她屡屡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她的的确确在等那个人——我不得不相信了。
      小哥,从未见你着女装呢。
      ——她微醺,星目乜斜,媚态横生。
      她对我最常说的就是这句话。她似乎很想看我作女人的模样,许是担心我比她漂亮罢。
      你打哪儿来?有关你的事,就像那坛尘封的酒,愈是不说,随着年代的久远愈是香醇。
      ——她用葱管般的手指碰碰我的脸颊,忽尔幽幽叹口气。
      这时,窗外飘来一阵箫声。有一位执著的弄箫男子夜夜守候于药店外,每日此时,都为她吹奏。这个男人,大概是真心爱她的吧。
      我淡淡笑了,把眼光瞥向窗外。
      别管他。小哥,你为何从不开口说话?我知,你并非哑巴。
      ——饮啜一口酒,她像是在戏谑。
      是么?我从不开口说话?我自己竟然忘了。
      从何时开始,我不再言语了?从一来到这人世间?从素贞死后?从来到此地?……该死,我忘了。全都忘了。
      我这狼心狗肺的……不,是蛇心蛇肺的妖精。
      你是在可怜屋外那吹箫人?不然,送壶酒给他?暖心暖肺的酒……哈……
      ——她伏在桌上,笑得很快乐,眼泪都出来了。
      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有此般举动,送壶酒给他……莫非,她终于被他感动了?
      助人为快乐之本,何况是帮助一个绝世美人。

      酒稳稳当当地落在男人手中。
      第一次看清这位夜夜守盼于此的男人。
      似乎不丑。
      他诚惶诚恐地接过酒,向我作个揖。他作一副书生打扮,但我却在他的眼角眉梢看出了几丝玩世不恭。
      小生姓张,家住白云镇,还请小哥代为通传。
      ——他像出自书香世家,彬彬有礼地搭话。
      我冷冷地打量着他,像包公审案。他见我默不出声,塞给我一锭银子。
      有钱能使蛇推磨。
      我点点头,贼笑起来,一溜烟跑上楼。
      老板娘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她脸色酡红,仿佛一朵秋海棠。千金难买美人一醉。我会心一笑,替她盖上锦衾。
      楼下的箫声复起。
      老板娘,倘若你中意楼下那个,那我便帮你这遭,也算报你知遇之恩罢。
      蒙灰的法术在那一晚复苏,我在一瞬之间完成了一个变身的把戏。
      幻作老板娘的模样,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因为她太美了。
      美得让妖精也嫉妒。
      美得让那个男人晕眩。
      我爱极了这个玩笑、这场儿戏。
      小生……小生姓甄,黑水镇人氏。
      ——他张皇失措,仿佛遇上了千年仇寇。他的单薄身子差点儿没倒,如果不是我扶住他。
      怎么改姓甄了?刚才不是姓张么?我心里纳闷儿,狐疑地望了这位兄台一眼,原本我是想用冷冰冰的眼光慑住他,岂料身子不是自个的,这么一看,竟成了媚眼如丝!那位兄台的羞赧样告诉我:这“媚眼”的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
      管他姓张姓甄,我已然爱上这种游移不定的相互欺骗。无论如何,此时此刻我恋上了黑夜的感觉,像在古洞竹林修炼的感觉——那时披着蛇皮,无需伪装,让自己陶醉于安全感;而这个时候,戴着一层又一层的人皮面具,虚伪复虚伪,竟也归返了些许真实,即便是不彻底的真实,但也令我有了久违的感动。
      看起来我的想法荒唐而复杂,实际上简单得只剩下两个字:
      儿戏。
      他愈是惊慌,我愈是开心。那情形像极了一只妖怪掳掠民男,烧开一锅水,预备着把民男剥皮抽筋剔骨,然后细嚼慢咽。
      小……小姐,你与在下一位故人十分相象……在下冒昧夜夜于此吹奏,实为履行我与故人之约,冒犯之处恳请小姐海涵。
      ——张甄兄台诚惶诚恐地作揖赔不是……憨态可掬。
      哦,原来是望梅止渴、缅怀旧人哪。痴情的人?我笑,转过身去,自始自终一句话也没说过。
      小生姓柳,青山镇人氏,小姐有礼了。
      ——张甄柳兄台又一个鞠躬,让我受宠若惊。他的脸蛋削尖,乍一看,透着几丝凌厉的冷气,眼睛小而明亮,闪耀着精湛的光。挺拔的鼻子宣告着桀骜与不驯,薄似刀片的嘴唇亦流露出坚毅、甚至是玩世不恭的气息。这位仁兄的面相与他的举止相去甚远,令我怀疑自己的相面之术因多年未用而倒退了。
      我依然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别以为你更换姓氏就可以不用被剥皮抽筋——他拿起箫管,吹奏起来。箫声悲怆,但美得刻骨。我感觉自己似乎要死在这箫声中,因为一阵又一阵揪心的痛。
      这痛来的莫名其妙。
      你究竟叫什么?
      ——我用老板娘的色相、自己的声音问道。这句发问竟成了这么多年来我说的第一句话。着实不容易。因此,声音略显沙哑。
      他的眼中闪出一点狡黠的光,转瞬即逝。
      小生姓胡,清平镇人氏。
      ——张甄柳胡兄台冲我一笑,邪气逼人。刚才那个温文尔雅、畏畏缩缩的书生眨眼间变成了一个深谙世事的情圣。
      装吧,你就!我已能确定这个男人不是真心爱着老板娘的。那么,就不用与他纠缠下去。毕竟一条蛇纠缠一个凡人这样的事也只有白素贞和许仙干得出。人类视我们为异类,恨不能砍剁蒸煮了我们以泄心头之火;我们也瞧不起人类,但由于比人类多了几样防身的法宝便受无数天规地条束缚。衡量一下,竟是我们吃亏:人若杀妖,那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妖若杀人,便是残害生灵、天诛地灭。用一句人间的脏话来骂就是:
      真他妈扯淡!
      男人走了。
      在走之前,趁着我的思想混乱,趁着老板娘的肉身僵硬,他吻了不知是我的还是老板娘的额头。这么一来,他破了我的法术。
      我仓皇闪到暗处,狼狈得像一条落荒野犬。真是蛇落平阳被人欺!
      男人走了,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酒后发的一场春梦。想来想去,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不简单。
      也罢,也罢,算他跑得快,否则他必将成为泡酒的材料。

      老板娘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睁开她美艳不可方物的眼睛。
      小哥,我喝多了,害你在这儿陪了一宿。
      ——她轻轻拍着伏在床沿装睡的我,温柔如水地说道。
      我泰然自若地紧闭双眼。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安于装睡。或者不只是装睡,而是习惯了伪装。化作人形,掩饰蛇的本性;变作女人,试图装婀娜、做娇艳;而女扮男装,则是要掩盖女性的自卑么?——这些虚伪的举止已经将我变得庸俗可鄙、天理难容。
      其实,我要等的那个人……
      ——她那柔比弱水的指尖擦过我的面颊,话在半路折住,像抛往空中的玉珠达至最顶端便如约下坠。为何人类说话总爱拐个弯抹个角?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恐怕也将沾染此般恶习。为了幸免于难,我从不开口说话。但昨夜,却对着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说了一句不像话的话:“你究竟叫什么?”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不迭,这话问得俗气不堪,仿佛嫖客戏谑青楼里的姑娘:“你究竟值多少?”
      不折不扣地,我堕落成一个凡俗的市侩。用凡人的思维想凡人的事,用凡人的心揣度凡人的意。此时此刻,我在猜测有关那位吹箫人的一切——修行不够的我无法推算出他的前世今生,这点让我无比窝火。
      他……他的鼻子蛮有特点,是一种介乎鹰钩和塌鼻梁之间的完美形状,雕塑般冰冷而真实。他的眼睛幽邃而深沉,仿佛秋夜高悬于银天的星子。他的嘴唇微微扬成漂亮的弧线,恰到好处地牵动着脸际的表情。他那张瘦削的脸似乎用冰山上万年的冰石雕琢而成,俊朗得让我这妖精也自叹弗如……他、他、他?满脑子都是他?对了,就是他害我险些原形毕露,因此,我憎恶这个人。是的,憎恶他。

      爱就要爱得浓烈,恨就要恨得彻骨,生就要生得洒脱,死就要死得悲壮。
      ——老板娘好似看出我在装睡,又好像在喃喃自语。她的话,就像一鞭闪电,直劈我的天灵盖。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白素贞的话蓦地在我脑海复活,响尾蛇般叫嚣。仿佛有万千奔腾的野马践踏我的心脉,天旋地转,五内俱崩!
      依稀看见,巨浪滔天、淫雨倾盆、雷峰矗立、水漫金山!
      素贞以六甲之身强施法术,上演了一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救夫戏……她汗如雨下,泪垂作瀑!她死的时候,我用手中三尺青锋挑断了许仙的喉咙……一直想要忘却的场景,竟然又重现眼前!这段亦真亦幻的记忆梦魇般让我寒意横生!
      你究竟在等谁?
      ——我狂哮着翻身而起,野兽的本性在寂寥许久许久后突地爆发,连我自己也被自己吓得打了个冷战。
      老板娘沉静一笑,从头上拔下三枚金针,于我面前一晃——
      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都在等一个人,他不姓张,不姓甄,不姓柳,也不姓胡……
      她如何知道张甄柳胡?莫非,她知晓一切?包括我假扮她的样子,包括我的身世来由?她、是、谁?
      前世、今生、来世,三生三世、生生世世,我都在等一个人,他不姓张,不姓甄,不姓柳,也不姓胡。他姓许,名仙。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这样的话,然后,凄然一笑,背转身去,那份悲凉只有她自己能体味。
      “许仙”这个名字自始自终刻在我的记忆里,但它和“白素贞”这三个字一样,已然成为组成我残缺记忆的一个残缺零件。除了知道许仙和白素贞是夫妻、许仙和白素贞是我的亲人、许仙和白素贞死了之外,我对这两个名字已经没有其他回忆。
      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告诉我她在等许仙。我甚至怀疑她就是白素贞,这个想法才迸出,我便开始嘲笑自己:白素贞死了,元神俱灭,彻底消失了,这世界何来第二个白素贞?
      她不是素贞。

      许仙送给我这第一枚金针的时候说:你之于我,就像轻嗅一朵香水百合,芳沁骨髓,甜极,淡极,真实极。
      ——她捏着一根金针,冷冷地看定我,用兀自陶醉的口吻宣布着许仙对她说的绵绵情话。
      无庸置疑,这女人是许仙的情人,是他背着白素贞在外栽种的野百合。亏我一直天真地以为许仙就是白素贞的,永远留有素贞的烙印。嘿嘿,原来,他还有一位“芳沁骨髓”的百合在为他默默绽吐芳华。

      许仙给我这第二枚金针的时候说:她之于我,就像观赏一朵怒放的罂粟,开到荼靡,盛极,艳极,绝望极。
      ——她手捏金针,继续说。
      白素贞啊白素贞,别人是芬芳香甜的百合花,你却是“开到荼靡”的毒罂粟!如果你尚活着,是否会一如既往地大度,一笑置之?

      还有这第三根,当时,许仙说了一句绝情的话: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她的眼神凄迷而怅惘,睫毛如染上霜花,不一会儿,泪水狂涌若泉。

      我只知道许仙他会来找我的,他答应要陪我三生三世。小哥,你说,是么?
      ——她突然收住眼泪,冲我做了一个最妩媚的表情。

      她知道许仙已经死了么?许仙是被我杀死的,我敢于承担这一荼毒生灵的后果。

      她的执著眼光令我想起当年素贞痴痴地望着断桥上那位风度翩翩的书生说的话:“就是他了,我前世的恩人,今生的情人!”说得亦是这般斩钉截铁。
      早已习惯把许仙和白素贞联系在一起,这种习惯让我忽略了许仙也是一个个体,他不属于任何人,即使他多么爱素贞,他也不属于素贞,何况他也未见得有多爱素贞。
      许仙已经死了,是我杀的。
      ——我想做一名合格的敢做敢当的妖怪,有话就直截了当地说,绝不吞吞吐吐、掩掩藏藏。
      她秀目圆睁,瞪了我晌久,一脸诧异。她不相信,还是她在逃避这个事实?得知自己一直等待的人居然死了,那该是种悲伤至极点的感觉吧?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她如同目睹一场最荒诞的笑话,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那笑声凄厉而恐怖,如猫头鹰的啼叫。这样的声音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口中传来,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你要报仇就来罢。
      ——因为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我可以明目张胆地说这句话。人和妖的决斗,人是占不到什么直接的便宜。动真格的时候,妖精足够让凡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却不再发话,走出房间。当我以为她是因惧怕而出逃的时候,她却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这女人哪来这么多道具?

      这是“七日”。它能让你在七天七夜记起所有的事。
      ——老板娘把药瓶递到我手中,她的手指凉得像山中的泉水。
      只需七日,便可记起所有的事?但是,我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记起?都说记忆是痛苦的根源,我又何必自找苦吃?在人间一家小药铺里,安安静静做一个哑巴伙计,快快乐乐地生活,有何不好?为何要去对过去的恩恩怨怨刨根问底呢?素贞亦说了: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销。
      就让前缘一笔勾销罢。
      我没有服用那瓶“七日”。我向老板娘淡淡一笑,虽然她是素贞的情敌,但我依然可以与她和睦相处,或许她太美,我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抱有病态的期许和依恋,不舍得将美打破。
      但老板娘已然对我摊牌,她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是条青蛇。我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寄居于此,做个为她捣药抓药的小哥。
      所以,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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