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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九 ...


  •   方棋被人戴着眼罩,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季悠然的脚下。他挣扎着跪坐了起来,可惜腿上有绳子,让他不得不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跪着。

      屋内很安静,许久都没有说话声,只有回荡在耳畔的呼吸声。可就是呼吸的声音,他也知道那是谁。数也数不清个夜晚,他在黑夜中醒来,耳旁萦绕着这样的呼吸声,像紧箍咒一般让他的脑子几乎炸掉。

      可是如今听来,却觉得是另一种感觉。他也想忘记季悠然这个人渣,可是,那个人已经变成阴魂不散的鬼魂,住在他的脑子里,抓住他的咽喉,让他不能呼吸。

      当他知道季悠然出了车祸,生死未卜,那一瞬间大脑竟然是一片空茫。他以为自己会开怀大笑,喜极而泣,可是他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他满脑子想的是:季悠然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让他去死?

      然后他开始大笑,笑的泪流满面,笑的撕心裂肺。他终于解脱了,无休无止的纠缠终于结束了,他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是为什么那么想哭,是因为逝去的最好的时光?是因为承受的所有屈辱?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是失眠越来越严重,他甚至开始频繁的梦到过去,梦见他生病的时候,那个人把他搂在怀里,哄着他吃药;梦到母亲去世的时候,那个人帮他顶起了塌下来的天空;梦到那人温柔的轻吻着自己,和自己合二为一。

      即便心有不愿,也不得不承认那七年的存在,季悠然已经渗透进他每一寸肌肤和神经,将他改变的面目全非。

      方棋有个秘密,难以启齿。他以为离开了二爷,找一个漂亮喜欢的女孩结婚生子,就可以重头来过。可是交往的时候,他竟然发现他面对女人,无法勃//起,他的身子已经演变了,他在梦中梦见面目模糊的男子抚摸着自己,醒来时精水泄了一床。他在震惊中发现,他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

      “二爷,我知道是你。”

      头上的罩子被掀开,果然是季悠然。他斜斜的靠在轮椅里,腰身塌陷,他必须用左手撑着,才能坐在轮椅上。

      季二爷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是白的吓人,有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病弱已经彻底摧毁了他原有的傲气,也磨平了刺骨的戾气。

      他撑着身体看着方棋的眼睛,身体的虚弱并不能削弱他犀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慢慢的凌迟着方棋。

      “我以前警告过你,方棋,不准碰大麻。”他皱紧了眉头,狠狠地盯着方棋。

      方棋一脸的病容,看得出纵欲过度后的萎靡。他仰着头笑道:“季悠然,你很可笑知道吗?不是好聚好散吗?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教?想再一次充当我的救世主,把我再一次圈禁起来?”

      季悠然抿着嘴角,脸上已经可以看见隐隐的怒气。

      方棋道:“有本事你就宰了我,要不然从这里出去,我依旧会这样生活,我……”

      “啪”的一个耳光扇在了方棋的脸上,力道之大。扇的他侧倒在地上,裂开的嘴角流下了血丝。

      惯性带着虚空的身子往前栽,季悠然抓空了扶手,扑倒在地上,咚的一声摔得比方棋还狼狈。方棋挣扎着重新跪坐在地上的时候,他还在蠕动着想爬坐起来。

      方棋没见过这样的季二爷,印象中的季二专横霸道,相比自己的病弱,季二是那种矫健有力,一只手便可以把自己禁锢在墙上,无法动弹的男人。

      可是面前这个蠕动着的可怜虫是谁?怎么这样的陌生?

      皱着的裤腿掀起来,露出了一截细瘦的小腿,脚上的鞋已经半脱落,脚背紧紧贴着地面,怪异的外撇。两条腿就像粘在了地上,不论主人如何的挣扎,就那样毫无生气一动不动。

      季悠然咬着嘴唇,后背疼了三天,这一摔差点让他闭气。他喘着气,好不容易将自己瘫掉的大半个身体翻转了过来,勉强的靠着轮椅坐了起来。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方棋,突然想笑,你不再是原来的你,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我们早就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方棋,有人对我说过,他希望能岁月安好,懂得感恩……这么多年,我虽然做过错事,却也待你不薄,甚至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你总说我没有心,你总不相信我对你是真心,可是你呢?你懂得感恩吗?你就有心吗?你就那么肯定,没有我当年的禁锢,你就能在娱乐圈这么一个大染缸活出一朵白莲花吗?你别傻了?没有我季悠然护着你,你他妈早就被艹的发霉腐烂肮脏不堪。”

      方棋的身子抖了一下,目光呆滞盯着季悠然苍白的内翻的双脚。“我们已经分了,你不要管我,我也不管你,就当不认识吧。”

      季悠然抬手又想抽他一巴掌,身子晃了晃倒了回去。“那一巴掌是替你妈妈抽你的。这世上,我再不管你,就没人管你了。”

      方棋的母亲常年住院,偶尔也会有神志清醒的时候,方棋是个孝顺的孩子,总要亲自照顾着母亲。在那筒子楼里面,季悠然看着方棋照顾着亲人,为母亲洗头洗脚剪指甲。他喜欢看那样的方棋,望过去的眼睛里都是柔软的光芒。忙碌的青年牢牢地锁定着自己的目光,他甚至觉得阳光下那人微微透亮的耳廓是那样的漂亮。

      有时候方棋的母亲也会和季悠然聊天。有一次,方棋出门买东西,他的母亲拉着季悠然道:“我家小棋是个内向腼腆的孩子,他不太会来事,这么多年也就你这一个朋友,如果以后阿姨不在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了,你可要替阿姨好好的照顾他。”

      季悠然当时听了,心里是难过的,他想他还有一个哥哥,可是方棋呢?若是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那天晚上,他搂着方棋,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你下午走那会,你妈妈把你交给我了,老人家发了话,让我一辈子好生的照顾你,你可别三天两头的和我闹,安安心心跟着我,懂了吗?”

      方棋难得乖巧的趴在他的怀里,“嗯”了一声,许久才鼻音浓重的说:“我好害怕我妈会离开我……我好害怕……那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青年单薄的背微微耸动,季悠然一下一下轻轻的缓慢的拍着他的后脊,对他说:“不怕,你还有我……”

      这世上,我再不管你,就没人管你了……方棋“哈哈”的笑了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

      季悠然看着他疯癫的笑,道:“方棋,你去照照你现在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现在这样,多大的仇也该两清了。你说话可以当成放屁一样,我做不到你那么冷血。我说过,我活一天护你一天,我当应过你妈好好照顾你,别以为我还觍着脸讨好你,我告诉你这跟爱情无关,这是我说出来的誓言,我季悠然就要说道做到。”

      方棋移动目光,望着季悠然。

      季悠然又道:“你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好,还是那句话,我活着,你就别想着作践自己,你不怕丢人,我怕。你曾经好歹是我季悠然的人,哪怕现在我们分开了,也别做那些恶心自己恶心我的事。别让我后悔我喜欢过你!”

      他说着用手撑着地面,慢慢的移了过去。绳子绑得结实,勒得方棋像一个粽子。没有了双手的支撑,他只能靠在方棋的身上,费力的解开绳索。

      方棋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站了起来,看着双手撑着地,弓着背的季悠然。那个人就坐在自己的脚边,以一种卑微的姿势,像是在给自己磕头认错一样。

      “季二爷,感情只能你寻找新欢,还不准我寻个快乐?”方棋居高临下看着他。

      季悠然抬起头,道“陆云不一样。你若真找一个喜欢的,我祝福你。”

      方棋冷笑道:“你永远都那么自以为是。”

      季悠然道:“你要是再敢碰毒品,不自爱,下次看我不抽死你。”

      方棋面目有些抽搐,忍了忍道:“你真恶心。”

      季悠然扬起嘴角冷笑:“如今的你比我更恶心,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鬼混,别以为你现在无法无天了,总还有人压着你呢。”

      方棋恨恨的走了。

      老黑进来,把季悠然抱回到床上。他的手刚刚碰到那人的背脊,那人便痛呼一声,咬着牙不停吐气。

      老黑皱眉道:“活该,关你屁事。”

      季悠然疼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勉强扬了扬嘴角:“就是,关我屁事,闲的蛋疼呗。”

      老黑摇头扶着他趴在床上,道:“你那天那么大的怒气,我以为你让我绑他来是要打死他呢。”

      季悠然轻轻捂着后背,等疼痛减轻一些,才缓缓道:“开始这么想来着,我还想着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再左右开弓几巴掌,哪知道第一下就把自己摔出去了,丢脸丢脸。”

      老黑打断道:“切,你能舍得?你他妈就还没放下,少那么多屁话。”

      季悠然沉默片刻,道:“我说放下了,你信不信?可是放下就是不管不问?那叫做逃避,而不是真心的放下。你不懂,你不懂那七年对我而言多么的深刻,哪怕放下了,不去爱了,也不能做到形同陌路。老黑,你骂我也好,嘲笑我也罢,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就当弥补我年轻犯的错吧。”

      老黑打断道:“得得,别说的那么伟大,你什么球样的我最清楚,你不就是个披着花花公子的皮,演绎一场痴情的戏么,这些年我都看腻味了,你就瞎折腾吧。别又把自己作进去就好。好了好了,快点睡吧,你现在是伤残人士,为了一个方棋伤了身子划不来。”

      季悠然叹了一口气,笑道:“是划不来,我会慢慢调整好心态的。”他合上眼,半响睡不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从没有心虚过什么,这会却莫名其妙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早上起床的时候,季二爷的老腰坐都坐不起来,两个人合力把他推起来,结果低血压让他直接短暂的晕厥。医生一番救治,季二爷才缓过了这口气。

      老医生劝道:“二爷,今天必须卧床休息,移动不得。”

      季二爷毫不领情,道:“秃驴,闭嘴。”

      谢顶的老医生不敢开腔,只能看向老黑。老黑咬着牙道:“赶紧滚,我现在看见你,比看见方棋还心烦。”

      季二爷特地让胡天给他挑了一身帅气的行头,歪歪斜斜的坐在轮椅上被推走了。

      临走的时候,老黑给了他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根染血的小指头。

      “引诱方棋□□家伙,按照帮规办事,你满不满意。”

      季悠然急着回去,撇开脸道:“你的人你自己处理,恶心的东西赶紧拿走,我还有急事要办呢。”

      匆忙的回到家,迎接他的除了吴嫂夫妇,就剩那满墙斑驳、触目惊心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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