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汤》凝雪霜绝

5、【四】奸商气场是个很神奇的buff

　　孟婆是人界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常驻在奈何桥边。她为所有前往投胎的灵体提供孟婆汤，以消除鬼魂的记忆。
　　自然，传说和现实是有比较大的差别的。
　　比如说，孟婆是个职位。
　　再比如说，死的人太多，一个孟婆忙不过来，需要很多。
　　再再比如说，冥界想吸引更多孟婆就职人员，于是规定了单双日轮休的美好假期。
　　再再再比如说，担任孟婆的人必须通过苛刻的测试，几千年来，孟婆的数量一直没招满。
　　……
　　综上所述，孟婆一职是冥界里面最吃香的职业，金饭碗的公务员。
　　手气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孟婆测试了。
　　测试的项目只有一个，舀汤。
　　若是如此便也罢了，舀汤谁不会啊，但对于孟婆的要求来说，舀汤也是个技术活。
　　人界传说中能够让魂魄忘记前世的孟婆汤，不多不少，刚好三两。
　　一两忘归。
　　一两忘人。
　　一两忘情。
　　多了会让投胎的灵魂变得思维迟钝，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弱智白痴之流。少了的话又抹不净前世的记忆，为来生徒惹麻烦。
　　在详细了解了测试内容之后，千湄挽起袖子准备之后的舀汤三两。
　　桌案上一共有五副大小不一的陶碗和酒端，能够在这五只陶碗中的三只或三只以上准确注入三两孟婆汤，就能够获得见习孟婆的资格。
　　而若是五只都是精准的三两，那就可以被聘请为临时孟婆。如果在一个月的观察期中没出任何岔子，便能晋升为职业孟婆。
　　职业孟婆意味着每隔一天准时来到的休假，酆都城中心黄金地段豪华府邸中的单人宿舍，按月发放的全勤工资，以及……所有魂魄可望不可即的十年还阳。
　　所谓“十年还阳”是指坚守孟婆岗位十年，没出过大差错的魂魄将会获得丰都大帝所授的还阳符，能够真真正正地以“人”的身份重新生活在世上。
　　这“十年还阳”的规定是近几年才出的，主要目的还是吸引孟婆岗位人才。毕竟这十来年兵荒马乱，有时候一天死的人数能够到达数十万，那么多魂魄冥界自然无法尽数容纳，只得让孟婆们加班加点把魂魄送出去，可即便如此，还是有魂创造了在奈何桥上排队喝汤排了十天十夜的伟大记录。
　　于是丰都大帝觉得事态严重了，急忙命令手下鬼差把招收孟婆的小广告贴满酆都大街小巷的地砖墙头，成效依然平平。
　　不得已，丰都大帝只能开了累积已久的小金库，上一趟九重天去见了一次天君，征得天君同意后，方前往了三十三重天的有凤来仪。
　　丰都大帝诉说了苦衷之后，肉疼地掏出了自己一大半的积蓄。
　　据说那凤凰山长老当时的反应，是这样的——
　　它阔气地一挥手：“这块用于书写还阳符的丹凰朱砂你且拿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千湄望着汤面上倒映的自己的那张惨白的扭曲鬼脸，咽了口口水，然后伸手拿起了陶碗和酒端子。
　　竹制的酒端很光滑，凉凉的，入手的瞬间内心所有的焦虑似乎都不复存在。
　　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多年以前”这个极能发人感慨的词汇。
　　多年以前，在她的个子勉强能够着家中酒坛口子的时候，母亲便开始教她打酒。
　　帮酒楼的客人打酒倒是简单，但要精确打酒就难了。
　　母亲说：“打的酒不能少，这样客人不会找麻烦，但也不能多，一碗多一点倒也没什么，但十碗呢？一百碗呢？一千碗呢？家里是要赔的啊！”
　　少时，她在别人口中学了个词汇，叫“奸商”，想来这简直就是给母亲量身定做的专业名词。
　　结果千湄在这奸商的指导下日日练习打酒，花开花落，几度春风。最终习得一终极绝技——在秤的指针刚飙上客人所需求的刻度的时候立马停住，绝不拖泥带水。
　　然后被说成奸商的人就成了她╮(╯_╰)╭。
　　她很无辜。

　　啊啊，拿出奸商的气场来！
　　千湄看着手中的的空陶碗，如此这般地自我打气。
　　——所谓奸商的气场，就是抠，死抠，抠得不能再抠。
　　不同大小的碗，不同容量的酒端，却要达到同一刻度的精准三两。
　　许久不碰酒端子，如今竟有些生疏了。昔日打酒的姿态与动作，或许，是这样？
　　千湄尝试着向碗中注入浑浊的汤汁。
　　……不愧是千湄姑娘，果然同传闻中的一样准……
　　第一碗。
　　……你其实，可以不用倒那么准的，真的……
　　第二碗。
　　……我说千湄，看在我们俩那么熟的份上，你就不给我多打一些……
　　第三碗。
　　……虞千湄，你给我多打些酒会死啊……
　　第四碗。
　　……你这个奸商……
　　第五碗。
　　唇角不自觉泛起笑意：笨蛋。
　　饮酒伤身啊。
　　旁边候着的鬼差见她已经将五碗汤打好，便端起其中一碗开始过秤，旁边召唤出来的这只秤通体银白，在烛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紫色的妖异光芒，上头的指针在二鬼的注视下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
　　——三两。
　　再度上秤，又是三两。
　　鬼差大哥终于有些诧异地正眼觑了觑身侧的那位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表情的女子，而后忙不迭端起下一碗。
　　三两。
　　还是三两。
　　是不是……太顺利了些？千湄虽说没什么表情，可死死盯着这只秤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紧张的心理。
　　鬼差端着最后一碗汤的手也开始哆嗦，看样子他比她还紧张。
　　量汤的秤的指针旋动，在三两的位置上下漂移。
　　三两。三两。三两……
　　当指针明明白白地停在三两的位置时，她还没蹦呢，鬼差直接握了她的手蹦了起来，看样子那鬼差比她都激动：“恭喜千湄姑娘，你成为临时孟婆了！”我也可以涨工资加红包了。
　　皆大欢喜。
　　在偏殿的门开开来的时候，在殿中候着的云宿觑见千湄略显轻快的脚步，不由松了口气：看来是被选上了，他也可以减掉一年的工作了。
　　“得了什么职位？”
　　千湄语气如常：“孟婆。”
　　云宿不淡定了，要知道若是引荐的是孟婆的话，可是一个顶三年的丰厚回扣啊！
　　一千年的苦工就快结束了，胜利在望！
　　“好好干，若是在这个月里面没有出任何差错，你就可以晋升为正式孟婆。正式孟婆能够提出一个不违道义的合理要求，冥府一定会努力满足你。到时候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秦广王那里查生死簿。”
　　“唔。”千湄点点头，神情很是随意。
　　生死簿嘛，查找一下要等的人的逝世时间只能提供一个稍微具体的数值而已，每日死那么多人，要在数万只鬼魂中辨别出那人的模样和气息才是真正要做的，这点她还是懂的。
　　——其实她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