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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骤雨(下) ...

  •   全世界下雨,是谁的泪水决了堤的眼眶;全世界下雨,是谁的名字澎湃我的海港;
      全世界下雨,是谁的悲伤一次性的狂妄;全世界下雨,是谁的爱情不要我的绝望。

      **************

      温柔的清风,清新的空气,淡雅的花香,脸颊上还有轻柔的触觉,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美景,让我惊叹,春暖花开,蝴蝶翩飞,秋天的上海怎么会有这样的景色?

      此时的我,正躺在一片如茵的绿地上,环顾四周,发现我的左边不远处,竟有一汪碧池,而临近我的右手边的,则是一座青翠山峦。

      碧波荡漾的湖泊,引我心帜摇曳,想要飞奔过去,亲近嬉戏;而那黛青色的高山,却隐隐有着山谷回音,在不断地呼唤着,惹我心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却又觉得山高路险,内心含惧。

      正琢磨着,是先玩水,还是先爬山,我又感到有轻柔的物体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望向天空,原来,天空正下着花瓣雨,粉红、纯白的玫瑰花瓣,在暖暖春日中,显得格外的娇嫩,惹人怜爱,我欣喜地欢笑起来,想要抬起双臂,用双手去迎接那从空中落下的美丽花瓣。

      岂料,不管我如何用力,我的双臂都无法抬起,我大骇,赶紧试着用劲起身,却发现,全身都无法动弹,就像是那片绿地有着巨大的吸力,将我的身体牢牢地扣住,不能移动分毫。

      我开始慌乱,却无从挣扎,正想要呼喊,却猛然发现,天空变色了,明媚的春色,已然变成阴云密布,而原本轻柔的微风,也加大了力道,顿时,左边那波澜不惊的碧水,竟掀起了阵阵怒浪,而右边的山峦,失去了阳光的照耀,竟黯然无色,愈加深沉可怕。

      而空中的花瓣雨,变成了花朵雨,一朵朵怒放的玫瑰花,从空中飘落,明明该是柔嫩轻盈的,可是落在我身上,却有着明显地疼痛感,玫瑰的刺,借着重力,深深地扎入我娇嫩的肌肤。

      刺痛感,让我想要挣扎躲避,可是大地的强大吸力,却让我的百般努力,都只是白费力气。而咆哮的湖水,阴森的高山,更是扩大了我内心的恐惧感,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起初的春意盎然,变得阴暗可怖。

      对着这遽然发生的变化,我内心的恐惧感,也到达了极致。终于,我找回了声音,大声喊出一个名字,就在我发出声音的一刹那,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而我也猛然睁开眼睛,大汗淋漓地醒来。

      又是这个相似的梦,我觉得全身乏力。

      屋子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我的眼睛慢慢地适应着暗夜,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着微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源。我不想打开床头灯,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回忆起刚才的梦境。

      每次醒来,梦中的情景,我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唯独,我总是想不起,最后呼喊的名字是什么,而这次,也不例外。

      一声叹息,逸出我的口,我拿起手机一看,才凌晨3点多。我想着,今天要去正大广场帮忙“新加坡节”的活动,养足精神很有必要。于是,我放下手机,闭上眼,再次入睡。可是,之后的睡眠,却一直处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睡得很不安稳。

      *

      忠实的手机闹钟,把我唤醒起床。在盥洗室里,镜中的我,脸色略显苍白,双眼略带红丝,憔悴,无神。

      我用温水轻拍脸颊,心中想着,幸好池华昨天就去深圳出差了,不然,如果他今早过来陪我吃早饭,看到我这副样子,一定又要担心了。再想起池华昨晚在电话中说,他在深圳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如果周五白天就可以把合同签下来的话,他就改飞机航班,争取今晚回来陪我吃饭。

      想着这个,心中一阵开心,洗完脸后,再望望镜中的自己,脸色红润许多,不用担心会有红血丝加黑眼圈,跑出去吓人了。

      十点半,准时到达正大广场的7楼大展厅,各个公司的展台,早有相关人士,各就各位,正在忙碌着。因为活动是下午两点正式对公众启动,所以,上午基本上就是准备工作。

      眼光流转,环顾四周,很轻易地,我就看到了“知微软件”的标志,再定睛一看,立在“知微软件”前的两个人,分别是kelly和她的男友章伟,再无他人。

      我莫明地心安,看到kelly已经望见我,对我招手示意,我忙点头,微笑着走了过去。

      与章伟打过招呼,寒暄客套几句后,我与kelly就去联络其他我们所要负责协助的公司。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混了个脸熟,如果他们有需要,就可以随时找到我们。

      会场东面的十家公司,就是我和kelly负责协助的范围。如果客户有需要了解新加坡的风土人情等相关信息,那么就是我们出面协助的时候,而关于新加坡的投资经商环境和政策等相关事宜,则是主办方派出了相关人士作为协助力量。

      一个上午,忙忙碌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一直尽量避开“知微软件”的区域,其实,也并不需要刻意避开,因为,贤之一直没有出现。

      午餐时间,kelly跑过来对我说,章伟订好位子了,我们三个一起吃饭,我欣然同意。

      坐在“小南国”里,看着早已备好的菜肴,我笑着说,

      “Kelly,我还以为你这个爱吃辣的川妹子,会要章伟订‘俏江南’的位子呐。”

      “我是想试试看‘俏江南’的,可是章伟说,‘小南国’的位子早就订好了,不好改,下次再带我去吃‘俏江南’。”Kelly扁扁嘴,很随意地回答我。

      “那看来我运气不错,我是不太能吃辣的,本帮菜才是我喜爱的。谢谢你了,章伟。”我对章伟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时,有服务员过来,和章伟确认所订的菜肴,看到我们只有三位时,就询问,所预定的四只大闸蟹,是否需要减少成三只,章伟说不需要。

      我一听,有丝心慌,难道待会贤之要来?我忙询问章伟,说,

      “章伟,待会还有客人过来和我们一起就餐吗?”

      “没有,就我们三个。”

      “那为什么要订四只大闸蟹,每只128元,也不便宜呀~”Kelly接着我们的话,心疼的说,我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kelly的话。

      “廖薇薇,有人了解你的食性,说你吃大闸蟹,只吃一个绝不过瘾,两个才是刚刚好,所以特地为你多要了一只大闸蟹。”说到这里,章伟目光炯炯地望了我一眼,再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其实,‘小南国’这个地方,以及今天的菜肴,也都是那人亲自订的。我相信,今天的菜色一定都是廖薇薇你所喜爱的口味。”

      我沉默下来,没有说话。章伟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我也猜到他说的是贤之。

      看着面前的几个冷盘,桂花糖藕、四喜烤夫、香酥小黄鱼、皮蛋豆腐,果然都是我爱吃的。至于大闸蟹,也是所言非虚。

      可我听了,却没有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有丝可笑:当年绝决地与我分手,如今却还记得我的食性喜好,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抬眸,露出微笑,客气地对章伟说,

      “是呀,我的确蛮爱吃大闸蟹的。麻烦你帮我向你那位朋友问好,说声谢谢。”

      热菜一道道地上来,这个插曲也算告一段落。

      有kelly这个可爱鬼在,说些搞笑的事情,这顿饭倒也不冷清,偶尔,我抬眸,撞到章伟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就回以微笑,也不多说什么。

      饭后,也接近下午两点了,回到会场,我和kelly就忙开了。中间有段空闲期,没什么需要我们协助的,kelly就把我拉到一个角落,在我身边磨蹭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

      “Vevay姐,听说你和方池华谈恋爱了,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我回道。

      “那vevay姐,这场恋情,让你觉得幸福快乐吗?”

      “那是当然的。不然,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我好笑地看着kelly。

      “嗯,我想也是这样的,方池华对你的痴心,人尽皆知,一定会很疼爱你的。”kelly沉默了一会,就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对我说,

      “vevay姐,你不要讨厌章伟,好嘛?我知道,他对你说的有些话,有些突兀,也有些奇怪,但是,他没有恶意的,他只是。。。”说到这里,kelly停住话头,想了一想,才又开口说,

      “vevay姐,那次钱柜碰面回去后,章伟告诉我,你和利贤之,曾经是感情很好很好的恋人,当时,整个学生会的人,都有目共睹。后来,听说你们分手了,都很诧异。”

      “章伟还说,他和利贤之共事那么久,觉得利贤之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所以,那天他才有突兀的提议,希望能给你们重新接触的机会。”

      “我当时听章伟说了这些,觉得很吃惊,也不相信,就说,明明利贤之身边有王轻云这个女朋友呀,凭什么说他还旧情难忘。追问他具体缘由,章伟又不肯说明白,我一气之下,就说,vevay姐你已经有方池华这个男朋友了,不许章伟再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到时候让大家都不开心。章伟听了,倒也没和我分辨什么了,之后也没再提起这个。不过,今天吃饭开头,他又说奇怪的话了,希望vevay姐你别在意。”

      我笑笑,点点kelly的额头,说,

      “我明白的,也没在意。你呀,别皱眉头了,小心年纪轻轻,就长皱纹。”

      一听“皱纹”二字,kelly立马打开包包,掏出个小镜子,左瞄瞄,右照照,我趁她还在研究之际,就说,

      “我去下洗手间,顺便去‘易初莲花’买罐好喝的饮料喝,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矿泉水。”kelly随口回答。

      我拿着小包,走出会场,发现直升电梯前站满了人,就选了坐扶梯,一层层下去。

      Kelly的话,对我来说,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心中有些烦乱,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以至于,我站在扶梯上时,按照了新加坡的习惯——站右行左,站在了右边,而心中却还以为自己让出了扶梯的行走道。

      所以,听到有人嚷着,“麻烦让一让”时,我的反应是迟钝的,等我意识到自己占住了别人的行走道时,想要移步让位,却没想到,那个人也想着从我的左边过去,于是,在仓促之间,我被他撞到了,没能稳住身形,右脚腾空,踩空了好几个台阶,落地,一扭,剧痛,而我整个人也歪倒在地上。

      撞倒我的男子,慌乱的蹲在我的身边,一迭声地道歉,想要扶起我。

      而我的右脚,一用力就痛,根本没办法站起来,而再想想,也是自己不好,没有让出行走道,才发生这场意外的,就客气的对那男子说,

      “没关系,只是脚扭到了,我有朋友在这边,可以打电话叫他们过来帮忙的,你有急事就先走吧,我没关系的。”

      那男子倒也厚道,不放心马上离开,我只得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包包,打算掏出手机,打给kelly。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好像是很迟缓的慢镜头,我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被人抱在怀中,我一惊之下,抬头欲呼,而我的声音,在凝眸的一刹那,凝结,无声了。

      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近在咫尺。

      仿佛就和第一次遇见时一样,我跌倒,他扶起,我抬眸,他凝视。

      从此,我就迷上了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从此,我也在浮浮沉沉中,感受到了大海的温暖,以及大海的无情。

      贤之,居然是贤之,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狼狈情形下,出现在我的面前。

      *********

      这绝对不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如果,今天与贤之的见面,注定是避无可避的事情,那么,老天为什么不把它安排成,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呢?

      在正大广场7楼的会场中,我和贤之,顺理成章的见面,那么,我会带上公式化的微笑,客气有礼地问候彼此,就像两个初相识的陌生人,从未有过任何爱恨纠葛,也不需要有任何更深一步的接触。

      可是,在我心中已经认定,贤之今天不会出现,松懈下戒备的心防时,他却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的照面,让我瞬间失神,一时忘了该如何去反应。

      我的眼睛清楚地看到,贤之对那个撞倒我的男子说了几句话后,那个男子就对我点点头,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开了,然而,我的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或者说,是太过混乱,而导致的结果。

      贤之的双手略托高我的身子,伏低下头,柔声对我说,

      “薇薇,脚很痛吧,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我回过神来,强烈地意识到,此时的姿势非常地不妥,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直视着贤之,冷静地开口,

      “利总,谢谢你的帮忙,麻烦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站立的。”

      贤之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痛楚和黯然,然后,听到他说,

      “薇薇,你刚才摔倒,应该是扭到了脚,站立肯定不方便的,我先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不必了,楼上有我的朋友kelly,她会送我去看病的,不劳你费心。”我直接拒绝,只希望他快点把我放下来,然后可以离他远远的。

      “Kelly是女孩子,怎么抱得动你。薇薇,别拒绝我,我只是想照顾你一下,好吗?”贤之的语气依旧轻柔,不因我的不假辞色而有少许改变,继续耐着性子对我说,

      “我马上开车送你到医院吧。脚扭伤,也是可大可小的毛病,及时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妥当些。好吗,薇薇?”

      最后的那句问话中,竟隐隐有着一丝哀求,我眼眶一热,一些过往片断,零碎地袭来,但是,我不想要那些回忆。

      于是,我脱口而出,“我不要”,然后,我剧烈挣扎,想要抗拒那些记忆,也想要离开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温暖胸膛。

      而贤之,却更紧的抱住我,不让我挣脱半分。

      扶梯上,不断地有人下来,每一个,都好奇地张望我们。周围走过的人,也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而向来注重形象的贤之,这次,却毫不顾忌周遭的一切,只是紧紧地抱住我,深深地凝视我,深邃的大海,激起一朵朵痛楚的浪花。

      我敌不过他的耐心和体力,终于平静下来,不再挣扎,转过头,不看他。

      我拿出包里的手机,赫然发现,手机的电池板已经被摔离机身,即使装上电池后,无论我怎么用力按开机键,手机都没有任何反应。

      反复几次后,我终于死心,收起手机,抬眼看向贤之,只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心知他定不可借我用手机的,就用冷淡而客气的口吻,对他说,

      “那就麻烦你利总送我去医院了。”

      贤之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就抱着我走向直升电梯,按下B2楼层,直接走到他的车前。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打开车门,贤之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到座位上,然后,转到另一边,打开车门,落座驾驶位。

      然后,他向我这边倾过身子,我一惊,猛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另一边倾斜,贤之看到我的反应,就顿住了身子,声音落寞,

      “薇薇,我只是想帮你系安全带。”

      “不用了,谢谢,我的手没扭伤,我自己会系。”我的语气依然冷淡,依旧不看他,自顾自的拉好安全带。

      贤之开车前,给章伟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大略地告知他,也让章伟把情况转告给kelly,让kelly不要担心。

      沉默,依旧是我们之间的主题。所幸的是,东方医院离正大广场非常地近,飞车过去,一会的功夫就到了。

      停好车,贤之就一路把我抱到外科,放我坐在等候长椅上,嘱我等他,然后才跑开去,帮我去办理挂号手续。

      医生检查我的伤后,说,只是扭伤,没有骨折,虽然有些青肿,不过,休养几天,尽量减少落地走动,就会好转。手臂、膝盖等部位,都有擦伤,但是并无大碍。

      贤之再三确认后,才放下心来,拿着医生开的方子去配药,留我坐在医务室里面等他。

      其他也在医务室里等待看病的阿姨们,就七嘴八舌地闲聊开了,有人对着我说,

      “小姑娘,福气不错呀。你男朋友长得很不错,对你也很紧张哟。”

      “是呀,是呀,你男朋友看起来老灵额。”又有人附和道。

      我闻言,心中一痛,低下头,望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脚,过了半饷,才冷冷地开口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

      说完,我抬头,视线随意地扫过门口,发现贤之手上拿着药,愣愣地站在那里。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是否听到了我刚才的回答,而他的黯然眼神,却明明显显地映入我的眼中。

      对望也只是刹那间的眼神交错,我很快就别开眼,看向别处,压下心中泛起的异样感觉。

      贤之走了过来,俯身想要将我从椅上抱起,我伸手拦住他,问医生道,

      “医生,麻烦请问一下,你这边有没有拐杖,我想自己走。”

      “薇薇。。。”贤之轻唤我的名字,有丝受伤。

      “小姑娘,拐杖不是那么好使的,你的伤,最好今天不要落地了,让你男朋友背你或者抱着你走吧,别太倔强了。”一脸慈祥的女医生,笑眯眯地对我说。大概她以为,我和贤之是情侣吵架,耍花腔吧。

      贤之再次俯低身,拿起我的鞋子,用力抱起我,动作依然温柔,仿佛我刚才根本没说过令他难堪或受伤的话。

      这次,我沉默,没再挣扎拒绝,因为无意在众人面前惹笑话。

      但是,我的双臂,依然和刚才来的时候一样,规规矩矩地收在自己的胸前,不想为了姿势的舒服,而搂住他的脖子,或者抓住他的衣服。

      似乎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觉得,即使自己被贤之抱在怀里,但是我依然和他没有瓜葛,我也依然,可以牢牢守住自己那份倔强的自尊和那颗脆弱的心。

      出了医院,天空竟飘着细雨,我抬头望天,乌云密密地压着天空,一阵狂风卷来,吹不散那纠结的乌云,只是吹落了一地的叶子。

      贤之收紧了怀抱,似乎是想要搂紧我,给我些温暖,而我却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不让彼此再靠近。

      他的叹息声,随着胸膛的起伏,慢慢地传递到我的肌肤,然后,蔓延开去。

      我猛地一哆嗦,觉得一阵发冷。

      坐到车里,贤之先拿出一条小毯子,递给我,说,

      “薇薇,盖上吧,小心着凉。”然后,问我,

      “薇薇,我直接送你回家吧,好吗?”

      我犹豫片刻,想想自己的脚伤,觉得再拒绝,也很矫情,虽不是很愿意,但还是点头同意,把地址告知他。

      车子驶出,朝着目的地前进。

      车窗外,空气极快地流动着,卷成肆意的狂风,而车窗内,空气却是凝滞的,沉默的。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双露在毯子外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一直紧握着,妨碍了血液流通,竟然苍白地吓人。

      轻咬下唇,我把视线移向窗外,默默地看着孤单的叶子,在风中飘摇,我的心也随着飘向了某个无名之地。

      一直避免和贤之有眼神交流,不看他,就可以忽视他的存在了吧?

      可是,他就在我的身边,三年来,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他的怀抱,他的话语,他的呼吸,都狠狠地压迫着我的神经,前尘往事在我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地疯狂打转,我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的力气,才克制住那种种想要冲动的情绪。

      觉得胸口有些闷,我不由地咳嗽了一声。

      听到贤之关切地问,

      “薇薇,是不是还觉得有点冷?”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一只温暖的大手,就覆上我交握的双手,我心狂跳,那浅浅的体温,竟烫的我发疼。

      我猛然抽出手,缩进毯子中,眼睛依然望着窗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眼角的余光,瞄到那只大手,停在空中,再慢慢地拳起,微微一握,仿佛带了一把忧伤的空气,缓缓收回,然后,我听到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什么砸在硬物上。

      过后,车厢内,又是一片沉寂无声。

      窗外的雨,下地更急了,大大的雨滴,重重地敲打着车窗,就像是敲打在我的心上,一阵阵发疼。

      透过雨幕,隐约望见,窗外的景物越来越熟悉,我知道,快到家了,心中不由感到些许轻松。

      “薇薇,说句话,好吗?”贤之低沉的声音,飘入我的耳内。

      我的心微微一颤,并没有收回投向窗外的视线,调整一下呼吸,说了句,

      “利总,今天辛苦你了,谢谢!”

      突然,一个急刹车,我整个人往前冲了一下,幸好有安全带拉住,正在惊魂未定之际,就听到贤之的声音,带着巨大的伤痛,说到,

      “薇薇,你明知道,我想听得不是这个。。。”

      一瞬间,我体内的某根绷紧的神经,断了;强忍的重重情绪,倾巢而出。

      他凭什么痛苦?

      一直用黯然神伤的表情看我,语气和眼神中,也总是流露着痛楚,而我觉得他面对我时,最应该有的内疚惭愧之类的神情,却未见丝毫,仿佛,当年是我抛弃了他,伤害了他。

      现在,他居然还说这样的话,他凭什么?

      我毅然回首,愤怒的双眼,牢牢地盯住他,一字一句,重重地问道,

      “利贤之,那你想听什么?”

      “想听我说,恭喜你和王轻云爱情甜蜜,新婚在即?”

      “还是想听我夸赞你们,用粉红玫瑰布置婚礼会场的创意,真是精彩?”

      “或者说,你想得意地知道,我被你抛弃三年后,收到你的短信,还会傻得想跑去见你,结果却看到最难堪的一幕?”

      “或者,你想听我质问你,明明你和王轻云青梅竹马,早订婚约,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我突然“啊”了一声,语调一转,自嘲地说,

      “啊,不对,当年是我招惹你,像个白痴一样的倒追你,结果做了你一时寂寞的偏差。。。”

      我断断续续,又喋喋不休,以为自己表现地很冷静,等嘴角尝到咸味,才知道,原来,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泪眼朦胧中,望见贤之的双眼愈加深邃,不再是泛起浪花的大海,而是卷着漩涡,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吸了进去。

      贤之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似乎是想要擦去我的泪水,我狠狠地拍开他的手,解开安全带,觉得车厢太过狭小和压抑,让我连一分钟都不愿意停留。

      右手刚摸上车门的把手,我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拉回。

      我的左手被紧握在贤之的右手里,而他的左臂,环住我的背,让我完全陷在他的怀抱中,我抬眸,想怒斥他,微张的小口,在顷刻之间,被贤之狠狠地吻住了。

      凶猛狠炙的吻,完全不同于贤之的平时为人,也不同于我们以往的任何一个吻。

      如果亲吻,可以传递心情,那么我感受到的,就是无尽的痛苦和难言的绝望。

      我有瞬间的失神,没做任何反抗,这让贤之吻得更加深入,我回神,想要挣脱,却完全推不开他,用力捶打他,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我一横心,狠狠地咬住贤之的唇,甚至,尝到了血的味道,我知道,我咬破了贤之的嘴唇。可是,他居然没有吃痛退却,依然辗转亲昵,仿佛那才是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事情。

      我被这样的贤之吓住了,眼泪汹涌而下。我的眼泪,终于让贤之停下动作,离开我的唇,轻轻吻去我的泪水,这时的他,又变回如常的贤之,温柔而深情。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他摆布着,直到他松开给我的怀抱,我才有了些人气。

      贤之的右手抚摸我的长发,深情注视着我,面色依然残留着刚才的激情潮红,而他的声音,却透着一股下定决心般的平静,

      “不是的,薇薇,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甩上了贤之的脸,也止住了贤之的话语。

      是我的右手,用力挥出。二十多年的斯文教养,也没让我忍住这个举动。

      我用左手手背,重重地擦拭我的嘴唇。然后,对贤之冷冷地说,

      “利贤之,你太让人恶心了。”

      其实,我的心中,也在骂着自己,因为,我自己知道,在贤之吻上我的那刻,我很自然地闭上了双眼,虽只是一瞬间,我就睁开了眼睛,但那也足够让我鄙视自己了。

      所以,我不想再听贤之说任何话,不想在他身边再停留,哪怕只是一秒钟。

      趁着贤之愣怔之际,我快速打开车门,不顾脚痛,不顾大雨,只想逃离。

      左脚落地,整个身子都钻出了车子,雨,满天满地的淋落下来,而我却毫不在意。

      挥去落在眼中的雨水,一抬眸,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扶着车身,竟不能移动分毫。

      耳边,听到贤之呼叫着我的名字,以及他的下车关门声,而我却无心兼顾,全部的心神都贯注在前方。

      不远处,我居住的小区大门前,池华正持着伞,静静地站立着,凝视着我所在的方向。

      是老天要惩罚我有过的三心二意吗?

      我一阵心痛,脸上满是水,分不清是倾盆落下的雨水,还是汹涌而出的泪水。

      第一次,我深深地感受到秋日骤雨的凉意,刺心而透骨。

      原来,这一场骤雨,倾诉的是,谁也逃不开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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