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和镜间人》凹特慢

9、chapter9

　　“好了啦，妈，我会注意的，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旅行了。”
　　“妈咪，求放过好吗，我都18岁了。还有哥，和他说，别再掉包我的信用卡，我现在已经能背出来自己银行卡卡号了，他别再想用银行卡跟踪我。”
　　“真的不能和你说了，飞机要起飞了，我要关机了。”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能把这个电话挂了。今天是我18岁的生日，身份证终于能订机票了，我关了手机，拿了本哈耶克的《个人主义和经济秩序》，新知三联版，人们知道哈耶克大多因为他那本蜚声中外的《通往奴役之路》，因为他在社会经济制度上的贡献，因为他对社会主义，凯恩斯的批驳。但是，我所推崇的哈耶克始终都是站立在自由市场，完全竞争上的古典自由主义者。
　　空姐职业的露出8颗牙齿，问我需要什么。我要了杯冰水，空姐居然还递给我一份报纸，我说,我没要报纸。
　　“抱歉先生，今天的航班，我们被要求给每位乘客都派发xx日报。”
　　我点点头，xx日报是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我看了眼头条是一件政治新闻，刚翻了一页，整个A2版只有11个黑体字，上面写着，少爷，对不起，你过得怎么样。
　　说来有些荒诞，我曾经是忌日是我如今的生日，每年的今天，卫肃昭都会买下世界各地好几个报纸的版面，只是说一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以为黑体加粗，死人就能看到了吗？真是好笑。
　　我也是两年前偶然在国外的一份经济报上看到的这个版面，日期就是我生日的日子，后来特地查了一下，这18年来，卫肃昭每年都会买几个报纸的版面，报纸的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直到如今，买了c国发行量最大的xx日报的整个版面，到了我的手上。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忘记了当年的寒冷和绝望，卫肃昭的声音和样子也不再清晰。他又何必再用这么浮夸的方式纾解他的歉意，也许别人提到这事都会说一句，卫肃昭真是重感情，十几年过去仍旧记着他的哥哥。可是我觉得，他不过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当年对我的尸体还弃置不顾的歉意罢了，最让人郁结的心情，便是你满心的歉意却没人听你说一句对不起。
　　所以无论那一年的短语说的是什么，卫肃昭，年年都会加粗那三个字。
　　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没想到卫肃昭比我还懦弱。
　　飞机在s城机场降落，排队叫了的车，我去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s城国际赛车场，很早就在网上订了票，明天就是f1，s城站了，我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
　　以前我就玩车，越野和拉力赛更多一些，方程式自己没玩过，但是赞助过一只f1二流车队，如今居然已经跻身一流强队之列了，这是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不关注，规则都已经改的面目全非，前几年再看f1的时候，我都被惊呆了。今天特地跑来看场现场，感受一下气氛，顺便了解一下为什么我当年赞助的一个二流车队现在都有那么多脑残粉，能出两个世界冠军了。
　　赛车场周边的酒店很多，我排除了当年那家滑雪场集团旗下的，和卫家hq旗下的，能选择的就很少了，就近找了一家公寓式酒店，就此住下了。一路都没发现，自打上了飞机，我的手机就没开过机。
　　排位赛已经结束了，明天就是正赛，赛车场周围气氛正酣，满眼的赛队标志和黑白格，我在商店里买了一只曾经一只老牌劲旅的旗帜，虽然它以不再当年。但是有些时候爱好真是会成瘾，就算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风姿，我也还是支持它，可惜当年我都轮不到给它赞助啊。我就算再不想接触极限运动，我也忍不住继续攀岩，继续滑雪。
　　晚上回到酒店，刚洗完澡就有人敲门，我问是谁，门外传来魏东熟悉的声音，他喊我：“西西快开门。是哥哥。”
　　这货是在我身上装了gps吧。
　　我不紧不慢的去开门，门口果然是魏东一身正装。他笑眯眯的揽过我的肩膀，将我箍在他怀里，“西西，又一个人跑出来，为什么不叫上哥哥一起呢。”
　　我动了动肩，想让他松松手，他却不依不挠的，“就你每天忙成狗那样，等你空下来，比赛都结束了。”
　　魏东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进入自家的公司实习，如今也是一边修着研究生，一边在给魏爸爸打工。
　　“西西这是怪哥哥这些年太忙，冷落了你？怎么会呢，在哥哥这里西西永远都是第一位啊。”魏东一脸的诚恳，拿过我手上的毛巾给我擦起头发来。
　　“狗屁，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之前就看到你买到的f1门票了。Hq集团和ce集团的酒店你都不住的，符合你要求的也就这里了。”魏东说话的时候隐隐有些自豪，
　　“你早说你这两天有空，我可以和你一起来啊。”
　　魏东苦笑一声道：“我其实真没空，今天是来上海谈一个案子的，hq不是赞助了hn车队嘛，据说他们的集团有个高层很看重f1比赛，会亲自来，我之前一直谈的jh服饰的人都跑来上海面圣了。我就也赶来了。”
　　我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尽量的避免与hq的信息，我不知道hq在业界是什么地位，我不知道如今卫家是谁掌舵，不知道是一直和我虚以委蛇的卫蛟，还是我父亲重出江湖，或者是
　　卫肃昭？
　　当年那个小孩，现在也年过而立。
　　“嗯哪，西西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hq，可是你都没研究过他们。”
　　“我单纯不喜欢这个集团的名字。”我这样说，魏东也信了，从小我就是很主观的人，爱憎分明，恨乌及乌。
　　“好了，好了，哥哥去洗澡了。西西今天留宿我一晚吧。”
　　“你没定宾馆？”
　　“西西不是订了嘛。”说着他就自顾自开始脱衣服，当着我的面，脱剩一条内裤才进了浴室。
　　躺在床上刷微博，魏东又是只穿了一条内内就在房间里晃悠，然后钻进了我的被窝，他把头凑过来，和我一起看屏幕，他身上是我带来的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橘子味。
　　“西西都好久不和哥哥一起睡觉了，是不是不喜欢哥哥了。”魏东又伸手抱住我，仿佛我还是10多年前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屁孩。
　　“一晃西西都这么大了，都能自己用身份证开房间了，哎，以前哥哥都能抱住你的，真想永远都是和你一起读小学的时候。我们每天都能一起上下学。我们西西最聪明了，小学只读了3年就升了初中。只可惜那时候哥哥居然初中毕业了，不然还能和西西一起在一个学校里。”
　　“你可以留一级啊。”我揶揄道。
　　没想到魏东居然一脸正色说：“我想的啊，那时候说初二可以多读一年，但是学校没批。”
　　不理这个逗比，我自己关了灯就睡觉了，魏东躺下来，对我说：“西西，抱抱我吧。”
　　我有些无奈的笑笑，伸出手抱住了他，兄弟两人时隔多年，再次亲密无间。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就是黑夜，让所有隐秘的情感变得堂而皇之。又引人入胜。
　　第二天，魏东早早的就醒了，我睡得也不深，就跟着一起起来了，他边穿衣服边劝我再睡一会：“是哥哥吵着你了吗？西西，对不起啊，比赛下午才开始，你早上可以多睡一会。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看了眼时间，然后点点头，从来不是勤快的人，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魏东走上前，给我掖好被角。然后无声的离开。
　　一觉到了中午退了房就进场准备观赛了。如今的规则改的面目全非，基本杆位是谁赢的就是谁，能看到超车都是运气爆棚。更不要说，我这种撞车爱好者了。完全没乐趣。我提前的很久买到了发车位置的票，现在的比赛也就出发这段好看一点了。
　　同组织的车迷自发的聚集在一起，我周围是少的可怜的同好。和隔壁大批的银色，红色军团形成鲜明的对比。
　　比赛我就不多赘述，一场下来连发车都没看头，真是太让人失望了。S城我来过很多次，一点也没有旅行的欲望，所以买了当天的机票就打算飞回家，刚走出赛车场，就接到魏东的电话，说他在hq酒店门口等我。说好了一起吃晚饭。
　　Hq酒店是离赛车场最近的酒店了，步行5分钟，是hq旗下高端的连锁品牌之一，远远就能看到魏东的车子停在门口，我从来没关心过魏家的生意，实在没心去管，这辈子，我真的不想再布前世后尘，我之前在ru国银行的保险柜里还有一份委托合同，委托他人帮我办的户头，只要我的签字和账密就能在那个不是以我名义开户的账户里取钱，是我执掌hq的时候为了防小人准备的资金数额巨大，是我前世除了卫式之外所有的家底。委托人知道账户却不知道密码。账户的资金比较大，就算用开户人的身份资料没有密码也取不出钱，是我当时留给自己的后手，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处，可以保我一世无忧钱财。凭心而论，我并不是很在意这笔钱，但是，那笔钱的委托人如果我不出现，肯定真的会守着一个账户到老，白白将巨款送给银行。我曾经是个商人，亏那么多的买卖，我实在不忍心干。委托人是我当年暗地里的心腹，叫Stuart，上一世，我阅尽千帆，真的能说一辈子不会背叛的也就stuart了，他是个老实人，甚至没什么太敏锐的嗅觉，我只是曾经给她母亲垫付过手术的费用，他就一直记着。明面上一个高中老师，他也确实把老师当成主业，顺带帮我做一些收集情报的事。
　　我死了。他也不会动那笔钱的。这是我唯一的自信了。
　　魏东见到我，上来就握住我的手，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说，想吃铁板烧。
　　行啊，我看看这边哪家店好吃。
　　说着就拿手机查起地址来。我坐在副驾上，看到窗外开过三辆连号的轿车，hq酒店立时走出来一排高管，狗腿的想来拉车门，却被前车的保镖拦下，车上下来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一副玳瑁眼睛遮不住他闷骚的桃花眼，他目不斜视的穿过人潮，没有看周围一眼。
　　魏东正好抬头看到，轻笑一声对我说：“西西没见过这人吧，你都不关注经济类的消息的，这可是牛人，今年才刚刚40岁，就稳坐hq集团董事会主席位子。福布斯榜都不敢写他。”
　　我确实很多年没见他了。一别经年，岁月将他打磨的精致，褪去过往的青涩和稚嫩，如今的卫肃昭，把目中无人写在脸上。
　　真是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