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五爷在上》柳四

92、关城曳和叶程观

　　庄宅主卧比那小院内的卧室没大出多少，只是这次三人找得仔细，待挪开外间窗边的卧榻，打开下面一直压着的暗室盖板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说是暗室，也不过一个五尺深的坑洞而已，里间放着个敞开盖子的红漆木箱，显然很早之前便被主人弃用了。

　　箱子高度约莫四尺上下，塞在暗室里只在四周留下容一人侧过身站着的位置。箱盖同样漆成暗红色又以铜片包住边角，就那么斜放在箱子一侧。不知什么原因，其中央裂开一条很大的缝隙。

　　室内光线比窗外更加昏暗。

　　展昭心中好奇，用火折子照亮暗室四周，确定再无其他机关后纵身跳了下去，拿着火折子的手探进箱中仔细查看。

　　箱底有四边形硬物长期按压留下的痕迹，和一根拇指粗细但已经断成几节的麻绳。

　　待展昭用巨阙挑起其中一段绳子拿到近前，方瞧见两端都系着绳结。正要拿上来给白玉堂看看，抬头却看见他蹲在另一端，盯着红漆箱盖若有所思。

　　展昭翻身重回地面，挨近白玉堂身侧，询问：“泽琰，看什么呢？”

　　白玉堂指了指暗室中正面倾斜朝上的箱盖，当中的裂痕将一个刻印在上面的图案分成了两份。

　　展昭凑近，让自己能更仔细的看清那花纹的细节。似兽似鸟，利爪如勾。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抓住白玉堂的手臂：“这不是山阴村那无名山崖下的图腾？”

　　白玉堂点头，面带不可思议：“主家姓庄，难不成与山阴申屠氏有关联？”

　　马鸣弃闻言也凑近了来看，一手抱着手肘，一手捏着下颌，思索半晌，犹豫着开口：“此纹饰，是刻在鲛人像胸口的。”

　　展昭一怔，赶忙扭头看他：“马兄可能确定？”

　　马鸣弃又俯身接过他手中火折子，更挨近了看，点头道：“确是鲛人像胸口纹饰没错，走镖前需得查验，在下当时觉着这纹饰实在奇怪，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未曾见过，便多看了两眼。”

　　八月末的天，白日还算长，但若是入了黄昏，那天色黑得便快了。

　　三人本想把那箱子从暗室中抬出来，再仔细瞧瞧哪里还有异样，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赶忙熄了火折子，屏息凝神朝窗外看去。

　　庄宅前院绕到后宅的回廊里有两人快步走进来，待入了院中，月光照下方看清楚是公孙和庞煜二人。

　　几人在陈留县城门分别时展昭曾叮嘱庞煜，若是天黑后几人没来城中汇合，便要他们二人找那最大的客栈宿下，最迟明日一早必归。看来是公孙放心不下，一路询问着找过来了。

　　只是不等展昭起身迎出去，上头屋顶又传来一串轻巧的脚步声，同时合着碎瓦摩擦的声响，六个身着夜行服的灰衣人先一步跃入院内。

　　庞煜愣住，悬在半空刚迈出半步的脚生生收了回来。伸手抓住公孙腰带，拎起来扛在背上，便窜出去数丈远。

　　公孙被腰带勒住一口气没喘匀，呛咳着问：“小侯爷这轻功和展护卫学的？”

　　庞煜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嘿嘿笑着回答：“我哥打我打出来的。”

　　想当初他安乐侯庞煜可是开封纨绔子弟之首，整日不着家。说不上到处惹是生非，但也没干什么家中长辈说过的正经事。因此常被庞统追着满街跑，逮到了就要拎回去教训一顿。后来跑得习惯了，竟是自己悟出了一套轻功步法，取名“满街游”。

　　庞籍对此很是担忧，生怕他哪天犯到包拯手里，与宫中的庞家二姐庞贵妃商议了几次，最后决定要庞统再回边关时，把他一起捆了带走。只是庞贵妃庞媛对这个弟弟很是溺爱，临行前心中不舍，给他塞了些自己宫中省吃俭用省下的金银细软，要是他受不住就跑回来。

　　庞煜讲起这些过往，面有得意，就差摇头晃脑。公孙微微叹气，觉得颜查散的出现真可谓救老庞家于水火。

　　院内六人中分出三人朝着庞煜公孙而来，其他三人转而看向了紧闭的主卧门板。

　　展昭看着窗外这些人，抬手仰头挠了挠下颌，忽的笑出了声。自山阴村事了，他早忘了当时还有这么些个碍事的来着。用手肘碰了碰白玉堂，笑道：“又是玥堂的？”

　　白玉堂瞥向几人，略微点头：“看着像是。”

　　二人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嗓音，外面灰衣人闻声警惕起来，佩剑出鞘。

　　想着屋中人没有掩藏行踪的打算，为首的灰衣人干脆沉声询问：“屋内何人？”语调有些怪怪的，好像差点咬了舌头。

　　白玉堂挑眉，略有惊讶：“东瀛人？”顿了一顿：“火鹤堂浪人。”语气中带了丝不悦。

　　展昭想起在山阴村无名山上时遇到的少年，自称火鹤堂小林门下。自那事后，他打听过这个东瀛火鹤堂，其门下弟子常年在大宋沿海地带活动，扰得那里渔村不得安宁。又挪了挪身子，蹭蹭白玉堂手臂。早看火鹤堂不顺眼了，这会儿更是手痒的厉害。

　　白玉堂抬手摸摸他挨过来的面颊：“火鹤堂堂主小林鹤一郎寻过我几次麻烦。”

　　展昭探手摸到另一侧的暗室，那斜靠着木箱的厚实箱盖。

　　窗外院中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为首的灰衣人又问：“我等来此寻些遗落的物件，阁下若是......”话音未落，那箱盖破窗而出，呼啸着砸向站在一起的灰衣人。

　　这箱盖出来的速度太快，窗口与那几人之间的距离又短，他们躲闪不及竟真的砸到了一个。

　　展昭轻笑，两只手掌互相拍了拍。

　　白玉堂笑眯眯，抓过他的手到面前吹了吹：“乖猫。”

　　一旁马鸣弃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见刚才自己企图从暗室中搬出来却未果的箱盖，暗器似的飞出去，眨眨眼：“展大人果然好功夫。”人言展昭天生力大，他算是见识了。

　　为首的灰衣人抬脚踢开面前摔碎的盖板，冷声道：“阁下竟然暗器伤人。”

　　话音落，又听“噗噗”两声响，几颗飞蝗石直朝着他面门而来。伴着白玉堂的声音：“这才是暗器。”

　　那灰衣人更是气恼：“原来阁下竟是无耻之辈。”

　　展昭嗤笑：“你们这等东瀛浪人，常年骚扰我大宋海边渔村，竟还敢说他人无耻之辈，暗器你都接不得，还妄想与我对上几招？”

　　随时打算跑路的庞煜，见状不禁咋舌。

　　倒是公孙眼前一亮，上次展昭发飙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冲霄楼那次，若不是包拯拦着，恐怕他已经把襄阳王府拆了。

　　那人怒极反笑，出言刺激：“阁下恐怕是容貌羞于见人，才迟迟不敢现身吧。”

　　展昭闻言失笑，转身捧起白玉堂双颊，如此可称为天人的容貌，还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咧嘴笑得得意：“美人乖乖等小爷打架回来啊。”

　　身后马鸣弃掩唇轻咳，只觉留在屋内倒是不如出去和那几个什么火鹤堂的打一架了。

　　一连又是几颗飞蝗石射出，每颗都直朝灰衣人面门。

　　那人勉强躲闪，面露狰狞。

　　展昭纵身跃出，抬脚便朝着那人脸踹过去。

　　灰衣人只觉眼前一花，慌忙抬起手臂遮挡，被踹得后退数步。

　　只是还未站稳身形，展昭已经巨阙出鞘，剑尖点地当作支撑，又是一连数脚朝着他面门踹。

　　灰衣人被实打实在脸上踹了一脚，更是恼怒，足上用力跃身上了庞煜带着公孙站着的屋顶。一脚后撤一腿微微曲膝，摆好架势。

　　展昭不给他喘歇的机会，拎着巨阙追去，剑气扫落他脚前一片早已碎裂的砖瓦。

　　灰衣人无法，只能继续向后撤。

　　展昭却身形一晃，堵在了他下一步要落脚的退路上，笑眯眯的总算问起了关键问题：“不知阁下来这鬼宅，找些什么遗落之物啊？”

　　灰衣人慌忙改变方向，手中配刀迎上巨阙，被其在刀刃上砍出一个小拇指节长短的缺口。

　　庞煜见这二人忽然上来，心下一惊。又把公孙扛起来，窜到主卧屋脊上。

　　公孙被腰带勒得没脾气，不过一日未见，竟然开始想念起了庞统。

　　其他灰衣人好似并未看见那被展昭逼得连连后退的同伙，径直朝着主卧扑去。

　　马鸣弃握紧配件剑柄正要起身，却见白玉堂两手握满了百宝袋中翻出来的什么东西，朝着刚被打开的房门飞射出去。当即传来一阵惨叫，伴随雷火弹爆开的声音，那五个人竟然腾空飞出去两三尺。

　　白玉堂掏出帕子擦手，难得好心的给早已目瞪口呆的马鸣弃解释：“我二哥极爱摆弄这些东西。”语罢站起身，负手悠闲的走到门口。他刚用的雷火弹是韩彰在他出陷空岛时特意塞进百宝袋的，威力并不算很强，但这一大把不要钱的使出去，让人再无还手之力还是绰绰有余。

　　屋顶庞煜只恨没顺手从陈留县酒楼买一碟小菜一壶酒，捏着下颌看得起兴。忽的听见有人自身后朝着这边赶来，一手拎起公孙又要跑。

　　身后老远有人用内力将声音传来：“小兄弟莫要惊慌，老夫是好人。”

　　庞煜迎着月光看去，有两个身影踩着农家屋顶疾驰而来。

　　公孙长舒口气，揉一揉肚子。

　　刚才送来的声音再度响起：“老夫乃除恶楼长老，东海关城曳。”

　　然后是一更加年轻的声音：“在下叶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