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俩开始拯救世界》甜酒煮喵娘

11、第一章_09

　　我掐着近乎被酒精燃烧殆尽的喉咙，死命地把头往墙上撞了三下。
　　清醒。淡定。清醒。
　　肠胃内部像是被点燃一团烈火熊熊榨干着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水分。
　　不出我意料，里摩在坚持着喝完一杯后睡得不省人事，这会儿还欢脱地打着呼噜。
　　塞温米亚郡内属于自由饮酒区，和国度不同。就算是里摩这个年龄也可以举杯欢饮，只是醉酒闹事的刑罚也相对较重，治安状况可谓照样良好。
　　其实我也很想就此倒下去，不过芙蕾雅身上携带的刃器就不知道会对我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最可怕的是，芙蕾雅偏偏是那种把你的一个肾挖出来还会笑着安慰你‘不是还有一个吗’的人。
　　在这密闭并且散发着冷气的房间里，上演的早已不是对战，而是单方面的折磨。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芙蕾雅动用领主特权取消了公开比赛，不少民众表示大为遗憾。如今我俩并肩坐在芙蕾雅家宅的隐秘窖房里，为了我防止我逃走，她心思慎密地在四周布下炼金术特有的空间锁。
　　虽然她本人并不擅长这种繁冗的术式结构，准是郡主哈涅米恩那个娘娘腔没事找事。
　　“你……和郡主还好吗？”我垂下眼睛。
　　“不好也不坏，老样子。”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神色依旧清明。“哈涅米恩继任引起的非议近来也平息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然内心这么支持他，为什么不干脆接受他的求婚？”我干笑两声，发觉自己咬到了舌头。
　　芙蕾雅温柔地笑着从身后抽出一把发亮的尖锐物体。
　　“嗷，把刀收起来！对不起，请把刀收起来！”
　　她神态自若地把刀放回原处。
　　“你回来了，不去问候一声吗？哈涅米恩他可是很期待挚友的回归呢。”她纤长的睫毛像是赤焰中舞蹈的蝴蝶。
　　我摇摇头，余光瞟了一眼里摩。
　　本来的行程规划中连和芙蕾雅再遇这一环都没有，偏偏被这恶趣味的小鬼坏了事。
　　芙蕾雅微微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说起来，上任郡主离奇死亡吗？多半是坏心眼的狐狸被自己的利齿反咬而死的吧。”
　　“这种事情自己去问哈涅米恩。”芙蕾雅显然对这个话题再无兴趣：“虽然你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对话出现短暂的空白区域。
　　“就不喝了吗？如果我不尽兴的话，你今晚可是回不去的啊。”她以命令式的口吻逼迫我再次举起酒杯。
　　啊啊，饶了我吧，女王大人。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谁？”芙蕾雅戳了戳里摩带着红晕的侧脸。
　　“普通的小鬼。”我打算含糊其辞。
　　“真的？”她有意无意地把玩着逗猫用的黑色短鞭，指甲滑过皮革沟壑留下小小的伤痕。
　　——到底为什么你身上有那么多武器啊救命！
　　我那点可怜巴巴的骨气在还没用上之前就凋零了。
　　“……假的。”如果对象是芙蕾雅的话也不妨一说：“就是每个月站在祭台上挥手示意的家伙，你没有印象吗……唉，是国师啊……国师。”
　　“诶？厉害啊你，那现在是执行特殊任务还是微服出访？”
　　“算是特殊情况，别瞎猜了。”
　　“那还真是遗憾，”芙蕾雅不满地扁嘴：“这种气量的小鬼我还想着让他当我学生呢。”
　　“别，你们凑在一起我都可以预想到世界末日了。”
　　犹如潮水般袭卷而来的胃酸加重了我口干舌燥的错觉，我瘫倒在桌面，举起白旗。
　　“……认输……”
　　“哼，无能的家伙。”
　　尽管我还没达到醉的程度，不过迟早薄弱的理智防线会被酒精击溃。
　　“在竞技场那会，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回来了……”我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谁要某个白痴把自己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弄到冒险者协会特定强调需加强戒备。”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我也迟钝了呢。是这个原因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把通缉令取消了吧，你的话轻而易举吧。”
　　“我可不会白帮你，”芙蕾雅摇晃着酒杯的冰块，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有条件的。”
　　“哈？女人真是读不懂，一个两个都那么麻烦啊……”
　　芙蕾雅罕见地没有动怒，高挽的发髻摇来晃去，双手叉腰：“最近西城也不甚太平，从北方边境运回来的圣遗体要择地安葬，开棺的时候才发现遗体随行的圣遗物不见踪迹。”
　　千禧圣战的黑暗岁月中大多数将士的残骸被遗弃在魔界边缘，以皑皑白骨和鲜血铺就而成的临界死亡领域。在人魔达成和平协约后这些尸体也陆续被运回各国，缅怀为逝去的英雄隆重安葬。不过大部分的残尸都是无名小卒，无所属也没有归处，贵族们并不希望在自家后院平添几十个墓碑，所以私底下大部分的死者都丢弃在魔界边缘静候腐烂。补充说明一句，圣遗体在圣战当时普遍是声名显赫的要人，重重保护在幕后全力避免着浴血奋战，死后却受到疯狂吹捧，往往奠基于举国上下最神圣的祭坛。
　　勇士的精魂在熔炉里尖叫，君主泰然在王座上昏庸垂老。
　　到底为何，到底为何而战？
　　尘封的时代，残酷的记忆，被鲜血染红的黄昏。
　　“遗物啊……”我甩去那些沉重的思绪，捏了捏眉心：“丢失了什么？”
　　“魔导书，属性不明。”
　　“的确棘手。”我咂舌。
　　用古代文明书写的魔导书异常珍贵，传说中，它们隐藏着未知的强大魔力，不知有多少收藏家和魔导学者趋之若鹜，包括国属军方内部残存的好战分子也渴求将各类圣遗物占为己有。
　　最重要的是，要是被不明是非的王爵们和神职者们指责数落，芙蕾雅的处境就麻烦了。
　　“事情有眉目吗？”
　　“圣遗体以顺时间方向沿北东南西城接受礼拜，有专人负责监护，最后一个落脚点是魔武院校。在校师生背负着的嫌疑最大，开棺前夜尸体就停放在其学院教堂。”怀疑自己挚爱的学生，芙蕾雅的心情有些不好受。
　　“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并不是很复杂的事情，找出犯人之后交给我或者郡主大人就好。”
　　我用傻掉的表情盯着她半分钟。
　　拜托，找出犯人本身就已经很麻烦了好吗？明显就不是路人性质的我该做的。
　　“这孩子的身份我会帮你掩饰，今晚可以在这里留宿，好好感谢我吧。”
　　她揉乱了里摩的头发，起身准备离去。
　　“那……那个……时候，真的对不起。”我开口叫住她。
　　“没事。”
　　停滞不前的六年。
　　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