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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一章_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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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车在不远处有规律地旋转着,漂浮着未化浮冰的流水清浅无色,黑色的土地及枝桠光秃秃地甚至有些发白的光晕,我抬头盯着废弃钟楼上摇晃着的、赤裸的、冻得通红的脚丫。
6年前。
她徐徐呼出的白雾像是砂糖般在空气中融化消失。
“白痴德伊又逃课了呢……”少女的声音清脆宛若银铃,她的眼睛直直倒影着苍穹,明明空荡荡一无所有,我却确信她能看见什么。
那不染一丝尘垢的视线好像能看见命运的流动。
“拜托,瑟瑞尼尔同学,你也是共犯好不,快点给我穿上靴子回去。”
“芙蕾雅,说多少遍了叫我芙蕾雅。”少女猛地踩上我的左肩,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某人的体重压得快要脱臼。
“好好好,抱歉……抱歉!喂,不要得寸进尺地趴在我背上……都快成年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反正明天就是成人礼了,再让我任性一次吧诶嘿嘿。”
女性至高主义让我不得不被她牵着鼻子走,老实说她比想象中轻巧,小巧的骨节挽在我脖颈处。
“德伊不会拒绝别人呐,真是个问题。”
呵呵,我只是无法拒绝你而已。不过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对着她说出来。
“成人礼啊……”我沉吟了一会:“之后有什么要实现的的愿望吗?”
她石榴色的瞳仁正对着我,仿佛毫无杂质的火焰晶石。
“当然是回学院当教师了,这可是我的梦想呢。”
“哦。”我毫无干劲地白了她一眼。
“你呢?”她爽朗笑道。
“去王都耗日子吧,凭武技也勉强可以混口饭吃。”
每日在床铺和食谱里滚来滚去才叫是生活啊!为了偷懒而拼尽全力地工作才叫人生!
“你才真的是小孩子吧哈哈哈。”
轮不到你来说……
“啧,笑成这样小心嫁不出去。”
她忽然地向后仰去,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无穷无尽的天空。
“喂,停下,要摔了啊……摔……”。
‘咚’
根本不听从他人建议的结果,是我和她一起成功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德伊,你说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她笑得双肩微摇,绢帛般柔软的发丝戏弄着我的鼻息。
“姑且,是有的吧。”我揉了揉肿痛的后脑勺,扭头侧向一边。
“那我其实还有个心愿呢,可以大声说出来吗?”
一副心意已定的样子还询问我的意见……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把多年积攒的勇气都一股气呐喊出来那般。
“白痴德伊,我想和你一起去~~~~旅~~~行~~~~!”
寥廓星冠下,湛蓝的,以爱为名的风。
“如果有个时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对不起。
“对不起!!!”
在斧刃的横扫下毫无气概地哀鸣的我开始苦恼要不要还击。
昔日甜美可人的笑容在这张被怒气扭曲而显得狰狞的脸上完全找不到痕迹。
想当初听见其类似告白的发言我直接吓得六神无主,一个空间跳跃到了圣普洛兰雪山山脚,副作用导致脆弱的鼻粘膜立马血如泉涌。其实这也倒罢了,主要是我不知为何手贱还抵拎着芙蕾雅的靴子。
试想一下零下不知道多少度的天气某少女只身一人光着脚从田野走回校区,凡是听闻者都不禁为之动容为其谱写一段旷世虐恋。
疯狂地宣泄着情绪的金属鸣响,几欲穿透血肉痛入骨髓,闪电般溅舞的金色火花在彼此的双眸里流转。
“知道吗?那天之后我就决定,如果再见面,我一定要把你的肋骨悉数折断。”
她的拳头紧紧缩成一团,骨节握得惨白。
“啊,我也这样觉得,我……我……”
我很悲伤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语无伦次。
今日使用职能的次数过多,这该死的能力已经开始反噬生命,如继续逃下去我们之间的旧事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芙蕾雅听我解释,那……那件事我已经道歉了吧。”
“哦,你说一个月之后从王都寄回来的匿名道歉信吗?被我当可燃垃圾处理掉了。”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我的表情,那一定是面如死灰。
“让我们热烈庆祝这感动的再会吧。”
她冷若万年寒冰的眸子从我的上半身缓缓滑到下面的重要器官,以雷霆万钧之势,微笑着做了个切掉的手势。
“两位关系真是好呢。”
“哪里的事?!”
“好个屁啊?!”
我和她近乎异口同声。
“容我失礼,领主大人,按照先后顺序,是我的挑战在前吧?现在的秩序是不是有点不成体统?”
里摩将额头部分的刘海别在耳边,着装是魔导院校正统的茶色燕尾礼装,胸口插着的那朵香槟玫瑰鲜嫩欲滴,还真不知道这个混蛋从哪里偷来的。
我很不安地盯着芙蕾雅,万一被她识破里摩的真实身份,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无论有多少完好的借口,私自协同国家重要人物,都绝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被那些心怀鬼胎的贵族背上叛变的骂名。
“也是,我有欠考虑,抱歉让你久等了。”芙蕾雅欠身,战锤从右手转握到左手。
“不,等等,真要战……?”
倘若实战中芙蕾雅使出杀招将里摩一招秒出场便无可置疑,但两方都是爱较真的性格,里摩如果一时没把持住暴露了自己是操作元素系职能者的秘密,顺藤摸瓜都能想到事情不对劲。上次和青姬旅团的队长交战已隐约有暴露危险,试想看除了当朝国师,还有谁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呢……
口胡,我的人生怎么样都要在这里断子绝孙了,如此这般我不由老泪纵横。
“请挑战者拟定对战题目。”裁判手持着扩音石,对这混乱的场面很伤脑筋。
对了,还有这一招,说不定还有救!
我向里摩挤了挤眼睛:“既然这样的话,比赛内容转为拼酒量怎么样?”
看他一副呆萌的蠢样我又再次挤了挤眼睛。
“骑士先生,你局部抽筋了吗……?”
“死小鬼听我的,点头。”
“哦。”
“乖。”
救场成功,我被我的机智打动了。
可真正到达酒窖之后我的脸再次黑得比煤球加墨汁的混合物还黑。
“十三瓶唐培艮地,按照喝完的数量取决胜利方。德伊以及金发少年,无异议吧?”芙蕾雅将美腿翘在桌上,超短胭脂红热裤贴身的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身体和座椅呈标准的45度角。
唐培艮地,塞温米亚郡最富盛名的高浓度酒水,看似无害的天青色佳酿,其烈性却与猎杀禽鸟的猛毒旗鼓相当,可谓三杯醉五杯倒,拼酒的时候一般作为压轴登场。
我僵硬地盯着满桌大大小小由蓝纹玛瑙装饰的酒罐,忽然感觉到世界一片昏暗。
身旁芙蕾雅露出誓要将我葬入墓园的危险笑容。
“不醉不归。”
上天,妈蛋你丫的在玩老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