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Lost in Paris》LadyJack

5、奶油霜刷绣饼干

　　“你们真的是篮球队队友啊。”

　　他一把从我手里抽走自己的手机，不满我瞥到他原本并不打算让谁看的照片，上眼皮垂了垂眼睛看向别处，喉咙里哼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声音算作回答。

　　哦，天，除了身高，还真看不出来这一点。如果有人骗我说紫原先生是A&F的模特儿，我想我大概都会信，但他同我心中篮球运动员的标准形象相距甚远，以他平常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我本以为他不是那种会在竞技体育上花费大把时间的人。

　　但现实就是这么奇妙。

　　“跟我讲讲？”对篮球本身我兴趣不高，不过既然有关于紫原先生，那我就有足够的好奇心。

　　“无聊，没什么好讲的啦。”他大手一挥，动作像在赶一只苍蝇。

　　“也许有机会你可以露一手。”

　　“对手是你么？”他眯起眼，低下头来漫不经心地看我。

　　我回味了一秒他话中是否暗含嘲讽还是纯粹的询问，不过也罢，我对球类运动的确不具有太多运动细胞：“我之前是学校啦啦队的呢，你打球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加油。”

　　他却完全不领情：“那会很吵，才不要。”

　　“不要拒绝女孩子的好意啊。这么说来，这是你第一次单独一人跑来国外这么长时间吧？会不习惯么？”

　　他翻了翻眼皮，眼珠子百无聊赖转向街边橱窗方向：“还好啦，虽然很多家务得自己做会很费劲……”

　　“你会想你的家人吗？朋友呢？”

　　“家里人的话，之前也有一学期都不住一起的经历；至于朋友什么的，无所谓啊……”谈论起这个问题的Monsieur紫原语气里掺了些狼心狗肺气息的满不在乎，不知真心与否，看样子对于巴黎的生活挺适应。然后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室仔不在，出门就没人带路了，果然还是有点麻烦。”

　　那我算什么：“我现在不就在帮你带路吗？”

　　“你又不是每天都在。”

　　“我可以每天都在。”

　　“可以么？”

　　他这么一反问我才意识到这样的承诺的确不太靠谱，但紫原先生需要我——也许没我想象中那么需要——可多少还是需要的。他在这儿没有别的朋友，而我不介意多他一个挑剔又古怪的朋友。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地想到这里，我耸了耸肩：“至少，要是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儿，可以打电话给我呀。”

　　“我没有你的号码。”

　　“我可以告诉你嘛。”我向他伸手，示意他把手机给我，并在他怀疑的眼神下，信誓旦旦保证不会翻他手机里的东西，也不会在日后借此给他打骚扰电话。这样的承诺下他才重新将手机递给我，眼睛里还带着些许戒备。

　　在他的手机里输入我的号码并拨号，然后再保存好，完成！我把手机递还给他，这才突然想起，我本来是要看看他的甜点铺清单，并像个好心的本地人模样，带他去逛逛的。但被他屏幕上的照片吸引，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哦，对了！我知道沿着这条街往前一直走有一家店，店主会做特别漂亮的奶油霜刷绣饼干。”我连忙提议道，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好在于他而言果真只要有美食便万事大吉。

　　那家店是我小时候邻家的大姐姐所经营的，她从小就喜爱烘培，作为邻居我们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她这一爱好的受益者。每当她的杰作出炉，他们一家人常会分给我们一些吃不完的蛋糕小饼干。她是个甜美得像杯子蛋糕一样的姑娘，我当时喜欢跟在她身边，看她做各种各样的甜点，直到后来搬家，我们能见到的时间就越来越少。好在巴黎不算是个太大的城市，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就总还是能见面。

　　“玛格丽特做的糕点因为精致所以大多比较昂贵，因此她的生意很多都是为婚礼或是宴会定制甜品，不过是我带着你去的话，她也许会请我们吃点什么，”几秒后也没得到回应，不出意外他又没有在听，我停住脚步回过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于是我便倒霉地和他撞了个满怀——也就是说，我撞到了他的胸肌上，“哦，Monsieur紫原……”

　　“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为了确认你是不是还跟在我后面。我叹了口气：“总之，如果玛格丽特愿意招待我们，你可也别吃太多。”

　　见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推开沿街小店的门，门口的铃铛叮当响了一声。他个子太高，进来时不得不弯下腰，可脑袋还是不慎碰到铃铛，因此又是一声清脆声响。

　　此时柜台后只有个年轻的姑娘，见我们进来便用悦耳的嗓音向我们问了个好。周围充斥着来自蛋糕与糖霜的幸福香味，我刚想上前询问，后厨的门就被推开，玛格丽特端着一盘刚裱好花的杯子蛋糕走出来。从某人的表情上看，这家店的甜点显然赢得了紫原先生的好感。

　　“卢娜！天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们多久没见面了？”看到我的时候玛格丽特惊喜不已地喊了出来，然后才注意到我身后的高个子外国人，“那么这位小伙子是谁呢？”

　　“我在厨艺学院的同学，他对这儿还不太熟悉，所以我就好心来充当一下他的向导。”

　　“我差点以为他是你的新男友，还想问你阿德里安那浑小子怎么样了，”她把烤盘里的蛋糕整齐地放进展示柜里，摘下手套揶揄道，“这位小伙子，很帅气啊。”

　　“只是你还不了解他。”我无奈地耸了耸肩，注意到紫原先生因为语言不通而略显不满的眼神，于是选择性地向他翻译：玛格丽特说你长相很英俊。

　　“哦，对了，我接了一个订单，为一场婚礼定做他们的结婚蛋糕以及接待来宾们的甜点。婚礼就在明天，我差不多完成这份订单了，你们一定要来看看我的作品，我对那个翻糖装饰太满意了！”她的表情几乎是神采飞扬的，没太听懂的紫原先生用莫名其妙的眼神和我对视了一眼，玛格丽特再次补充，“而且小甜点我做得多出来了不少，你们不介意的话来尝尝吧。”

　　这句话对于紫原先生来说可具有绝对的吸引力，我转述给他后他便二话不说地跟进了后厨。

　　走进厨房的一刻我们就一眼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蛋糕，翻糖皮平整光滑，四周点缀着梦幻的粉色花朵，最显眼的则是蛋糕顶上新郎新娘造型的翻糖小人，就连婚纱上的蕾丝花边也做得精致细腻，我可以清楚看出上面的镂空。这几乎已经不再是一份甜品，而是一件艺术品，漂亮得让人会舍不得吃它。

　　可Monsieur紫原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这样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哦，您说英语？抱歉，我是说，当然，而且我想味道相当不错，”没介意紫原先生不够礼貌的用辞，玛格丽特又端来了一盘饼干，“您可以尝尝这个，这是多下来的曲奇。”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些铺着浅灰绿色糖衣的饼干，上面的奶油霜刷绣美轮美奂得堪比洛可可风格服装上的昂贵刺绣，相信即便是当年的玛丽·安托瓦内特也不会对这样的甜点挑剔一分一毫。

　　正当我还犹豫着从何下口，Monsieur紫原便已经从我身后伸手拿去了一块，半点不怜惜上面漂亮图案地咬下一口，咀嚼两下后，眼睛里突然有了些精神：“竟然很好吃啊。”

　　“哦，‘竟然’……”

　　玛格丽特有些受伤地说，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结婚的时候一定要从你这儿定做蛋糕。”

　　“在那之前你得停止对阿德里安那小子心心念念，”她叹了口气，“你们想带些饼干回去当明天的早餐吗？”

　　……

　　“谁是阿德里安？”

　　离开玛格丽特的蛋糕店时紫原先生这样问起来，他手里抱着刚打包好的奶油霜饼干，表情显得心满意足。

　　要命，我讨厌这个话题：“我还以为你听不懂我们的对话。”

　　“稍微听得懂一些。”他好像并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

　　好吧：“他是我的前男友，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花花公子，不要脸的极品混蛋。”

　　“哦。”他简单扼要地发表了观点。

　　我简直想往他的白球鞋上踩两脚。

　　但对此他全然不知，眼睛瞄到路边一辆卖着甜筒的推车。下一秒我身边就没了人，做了个深呼吸，我告诫自己得宽容对待他的孩子脾气。

　　他该安慰我的，我几乎有些委屈地想。在他眼里一个女孩子再怎么甜美可人，魅力值也比不上好味道的食物，活该紫原先生单身一辈子。

　　虽然穿是双合脚的粗跟鞋，但十公分的高跟走久了总有些累人。我百无聊赖地低头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儿，这时一支甜筒突然被举到了我面前。带着果粒的冰淇淋显得十分可口，我抬头望向紫原先生，差点要被他突如其来的贴心举动感动到：“这是……给我的？”

　　“嗯，因为第二支半价。”

　　我有点改变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