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灵异事件录》玉迩有瑕

64、地狱与天堂

　　这部电视剧里，唐云天的镜头很少，今天分摊到的不过两分钟，没有台词只有走位。中国演艺界在好莱坞的影响力远没有唐云天想的大，尽管他在国内也算是立于演艺界顶峰的那群人之一，但他现在在这里完全像一名闯入演艺界的新人一般，坐在场边等待自己上场的机会。

　　环球影视城里，剧组为没有名气的演员准备了公用拖车，用于化妆与等待。唐云天不愿去拖车里，他更愿意站在场边看场中表演以求能学到些新东西。好在唐云天在片场呆了十年，站在哪里不会影响拍戏已经一清二楚，因此并没有让剧组觉得他很碍事。

　　经过一个上午的拍摄，唐云天已经十分清楚他加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剧组。这大概也就是一个高档的草台班子租用环球影视城的拍摄场地而已。虽然作为电视剧组租用环球影视城是十分土豪的表现，并且当初他也是被这一点蒙蔽，产生自己进了一个不错的剧组的错觉，现在看，会租用环球影视城的摄影棚完全是因为年轻的导演和制作人没有经验。

　　拍到后期，不，也许在中期预算就会大大缩水。唐云天基本能预见后期制作上的窘况。以年轻制作人的能耐和人脉，大概解决窘状的方法便是大幅度删减剧情，不过，以目前的拍摄情况来看，最大的可能的是在春季到来前便被腰斩，换上其他剧集。

　　演完一场，等待自己上场的机会，唐云天随手捡起落在自己脚边的一份台词看。

　　台词本很薄，十几页纸皱巴巴的，落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踢过来踢过去，几只大脚印纵横交错印在上面。唐云天小心掸掉上面的灰，拿在手里翻看。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还他妈的没看什么，你明明在看我！”

　　场中，两名白人演员在对戏，其中一人饰演杀手二号，一人饰演餐馆里的侍者。杀手二人组进门，侍者隐约察觉到两人的身份，难以抑制的时不时向两人投去审视的目光。被杀手二号注意后，两人展开对话，此时侍者摆出笑容想尽量避免对方对他产生杀意。

　　不对，不对，不应该这样演。唐云天从剧本里抬起头，他手里拿着的正是杀手二号的戏，也是杰克森收钱后为他准备的角色。现在，这个角色属于一个看起来连戏都不会演的家伙。

　　“你不必非笑不可，你完全没有必要笑，明白吗？”杀手对侍者说道。

　　因为演技生疏，杀手二号的装腔作势做得太过头。这里流露出的应该是一种无意识的装腔作势。杀手二号在杀手里虽然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但他并不是街头的小混混，这个不知名的白人演员将这个角色完全演绎成街头混混。

　　这是不对的。唐云天心里这样想，无意识的摇摇头，在心里揣摩角色。

　　“你对我的表演不满？”杀手二号站在唐云天面前。

　　唐云天从剧本里抬起头，想了两秒，摇头。他现在要尽量避免产生冲突，躲开一切可能找上门的麻烦。放过杰克森一来是打算继续利用杰克森这条线，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惹上麻烦。现在麻烦却自己找上门，唐云天左右张望，寻找经纪人。

　　唐云天这一举动却惹恼了对方，白人将唐云天手里的剧本夺过来翻翻，脸色铁青道：“看来你是对我的表演有意见了。”

　　惹不起躲得起，唐云天站起来准备走。唐云天刚转身，袖子被人抓住。

　　白人翘着下巴：“我们来比一场。”

　　唐云天左右看，四周的人都望着这边。从收拾东西走动的人来看，今天上午的拍摄告一段落，大家有空闲看热闹，因此没人想要过来劝架。

　　冷静！冷静！唐云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花费几秒钟控制住情绪后，唐云天淡淡道：“演哪一场？”

　　“刚才你摇头的这场。”

　　“OK！”唐云天应允，走到场地中站好。一旁，杰克森拼命给唐云天使眼色，唐云天假装没看见。

　　这个角色形象在唐云天看剧本的时候已经塑造好，他可以做出完全符合角色的动作，说完全符合角色性格的话。他是角色的扮演者，十年的演艺生涯，已经能让他做到像教科书上提倡的“始终冷静地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创造物第二自我，在竭尽全力、异常逼真地表现情感的同时，始终保持冷静，不为所动。”那般，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被角色拐跑，这是他磨练出的职业素养。

　　而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对手，连表演艺术这一殿堂的大门尚未迈入。

　　唐云天站在侍者面前，十分冷淡地道：“你在看什么？”

　　“哦？”场边，围观的演员们发出呼声，这呼声中既有佩服也有疑问。这样表现不就和杀手一号一模一样了？

　　“没看什么。”侍者应道。

　　“还他妈的没看什么，你明明在看我。”唐云天的语气和方才的演员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的表情仍然冷冷的。

　　原来如此！场下一部分人恍然大悟。两名杀手，办事老道的只有一人，而另一人是学舌的鹦鹉，他所有的做派都是在模仿杀手一号。收敛起表情是件容易的事，但控制说话的语气语调却不是那么容易，因此当杀手二号摆出冰冷的表情说出街头混混的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危险。

　　一名好杀手知道他什么时候该出手，该向谁出手，他会尽量控制事态发展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一名初出茅庐的杀手却可能因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现的意外而随意杀人，因为在他看来，杀一个和杀几个没有区别，反正目击他们杀人的人最后都必须灭口。

　　侍者同样感受到危险，摆出讨好的笑。

　　“你不必非笑不可，你完全没有必要笑，明白吗？”唐云天对侍者说道。

　　此时，饰演杀手一号的演员大口咀嚼盘子里的羊肉炒鸡蛋含糊道：“马瑞斯，吃饭。”

　　唐云天坐下，随意端起一只盘子大嚼里面的火腿鸡蛋。

　　其实，两人完全拿反了他们点的菜，但他们却一点也不在意，不在意的原因在于他们根本不是来吃饭的，既然不是来吃饭的，那么吃到嘴里的是什么也不重要了。侍者正是从顾客的反常举动中察觉两人的不寻常处，察觉到可能有麻烦即将到来。

　　唐云天的表演让众人恍然大悟。

　　此时，站在一旁的杀手二号铁青着脸，虽然他是个外行，但旁边人的举动已经让他明白谁优谁劣。

　　“到此为止！”导演拍拍巴掌站起身，示意众人收拾道具，然后走到唐云天身边，拍着唐云天的肩膀，对站在一旁的杰克森道：“果然像简历上所写的一样，演技不错，日后有新剧，一定给他一个重要角色，唔，如果可以，在这里给他加点戏份也可以。”

　　“OK！”杰克森搓着手，露出讨好的、尴尬的笑。

　　唐云天虽然明白导演说的是客套话，以他今天展露出的演技来看，至少他在这个剧组不会有很多的戏份了。他的光芒已经将男主演的光彩压下去，即使导演要给他加戏，估计男主演也会用各种手段将他排除出剧组。

　　配角的演技远远胜过男主演，这在任何一个剧组都是不被允许的。

　　拍戏过程中的小插曲就这样度过，简单吃过盒饭，唐云天蹲在拍摄现场，一直等到接近半夜才拍好今天全部的量。因为中午唐云天露了一手，导演对演员的要求也提高不少，下午NG的镜头比较多，尤其是饰演杀手二号的白人，逐渐引起众人的不满。

　　期间，杀手二号在等戏的空闲之余，始终用怨恨的眼光盯着唐云天看。

　　唐云天招过经纪人，附在他耳边小声道：“等会提前叫好车等在门口。”

　　拍好戏，唐云天换下戏服，往影视城外走。刚出摄影棚便被藏在黑暗中杰克森拉住。

　　“你要小心汤姆。”杰克森低低说完后隐没在黑暗中。

　　听着杰克森悄悄离去的轻微脚步声，唐云天转头看向一边的经纪人。经纪人点头表情明白后，两人一同朝酒店走去。这次接到的角色本就不是什么有份量的角色，因此跟随前来的只有一名经纪人而已。两人一路上十分在意路边的动静，加快速度尽量快的往影视城外走去。

　　尽管如此，唐云天还是被一伙人堵在一条黑暗的巷子口处。

　　此时已是凌晨，因为夜间工作需要付出影视城里基本没什么人，唐云天两人被围成个半圆的二十来号人圈在中间，唯一的退路只有旁边那条完全漆黑的巷子。

　　“不要往巷子里退。”唐云天小声交代经纪人后，肚子上马上挨了一拳……

　　被人一拳打倒在地，唐云天奋力护住头脸，他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有保护好吃饭的家伙而已。身边不远处，经纪人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然后再一声比一声低，最后完全沉寂，只有拳头打在□□上的钝响。

　　猛然间，唐云天脸上也挨了一脚，脑袋“轰”的一声响，一股咸咸的粘稠液体流进嘴里，随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唐云天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借着眼睛肿起后眼皮间残留的缝隙，唐云天看清经纪人躺在隔壁床，是否清醒不得而知，杰克森正坐在病床边刷手机。

　　听见动静，杰克森抬头露出个抱歉的笑。

　　“唐，需要报警吗？”杰克森拿起手机。

　　“不用。”唐云天开口，声音十分沙哑。

　　杰克森不说话，他清楚唐云天被打得这么惨却放弃维护自己权益的原因。唐云天在国内算是数一数二的演员，到好莱坞发展却遭遇这样的事，消息如果传回国内实在是颜面大失。

　　实际上，他的邀请函发给不只唐云天一人，回复他的寥寥无几，他在回复的几人里精心挑选最后确定唐云天为下手目标。原本只想借选角这个机会大赚一笔，没想到却弄这样，杰克森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唐，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杰克森搓着手，话语里透出几分诚恳，“这次的剧组只是一个不太入流的剧组，你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杰克森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云天道：“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可以带你去找这个人，他是WMA的经纪人，我相信以你的表演才能一定会被他赏识。”

　　唐云天接过名片，见上面写着“WMA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 克林特.伯塔曼”唐云天抬起头盯着杰克森，眼里净是怀疑。

　　“唐，我敢保证，这张名片确确实实是真的。”杰克森搔搔头，“其实我也确实是WMA的经纪人，只不过我排在最后一位。因为找不到大客户，没有大客户就没有多少收入，而且最近我遇上点小麻烦，所以我才……”

　　杰克森没往下说，唐云天也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他会这么轻易相信杰克森而来到好莱坞，确实是因为杰克森在经纪人收到的邀请函上表明自己是WMA的经纪人，而且经纪人也调查过，这封邀请函确实来自WMA。

　　“但是，我可以把你让给他。”杰克森眨巴着碧蓝色的眼睛，讨好的看着唐云天。他已经见识到唐云天的演技，这是个只要给他搭建足够的平台，一定能一飞冲天的人。

　　见唐云天沉默的将名片收起来，杰克森趁热打铁，道：“明天中午，他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怎样？”杰克森眼巴巴看着唐云天。

　　“杰克森，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见人吗？”唐云天指着自己肿得变形还开着锦缎铺的脸，问杰克森。他明白杰克森明明是WMA的经纪人却混得这么惨的原因了。虽然他能进入WMA，能让他唐云天上钩，说明还是很有些能力，不过相处久了却发现杰克森除了做做面子工作外没有别的长处。

　　他很清楚杰克森的目的，按照WMA的制度，一位明星可以同时拥有几位经纪人，不同的经纪人可以分享同一位明星，如果他能成功借助克林特.伯塔曼的资源一鸣惊人，到时便不再是他借助杰克森，而是杰克森分享他的资源。

　　权衡利弊，唐云天决定抓住杰克森想在明星经纪工作上取得成绩的心理，利用杰克森成功见到克林特.伯塔曼。

　　见唐云天不置可否，杰克森飞快拨通电话。

　　“琳达，求你帮我个忙。”

　　“好琳达，亲爱的琳达，这是个演技十分了得的人，在中国很有名，你帮帮我，改天我一定请你到Melisse去吃一顿。求求你了，琳达。”

　　“你能在两个月后告诉我克林特的行程安排吗？”

　　当着唐云天的面，杰克森也不掩饰他低声下去的哀求姿态，唐云天清楚，这是杰克森表示他诚意的手段。

　　和电话对面一番沟通后，杰克森挂掉电话，道：“我已经搞定了克林特.伯塔曼的秘书，这可是个有诚信的好姑娘。”杰克森碧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少见的诚恳光芒。唐云天假装沉吟后点点头。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在这里的花费全算到我头上，我去给他们打个招呼。”杰克森打个响指，站起来走出病房。

　　唐云天扯出个轻蔑的笑，他交给杰克森的钱足够他在这里最豪华的病房住上两个月。这就是好莱坞，靠能力和人脉关系最大化获取资源和利益的地方，这里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如果你能活用你的能力与人脉，那么对你来说就是天堂。唐云天相信，只要他能见到克林特.伯塔曼，天堂的大门便会向他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