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夫》小李飞侠

6、一面

　　第六章一面

　　这一天，向原吃罢了午饭，正在削竹箭，为第二天的狩猎做准备，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越来越近，平日里声音会过去而且会慢慢消失，可是今天很奇怪，脚步声突然就没有了，感觉好像走到自己家门前停住了。向原不由得停住了手里的活，静静得听着。

　　当敲门声传来，确定敲的是自己家的房门，向原简直被吓到了。

　　敲门声足足响了有一分钟他才想起来应声，“来了。”

　　把门打开，屋外站了两个人，胡海和胡江两兄弟。虽然和村民们不来往，但是村子里的人向原还是认识不少，因为胡老爷子的原因，他对胡家人格外的留意，门外这二位自然是认得的。

　　“呃……”，向原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直接问道，“你们，有事？”

　　这话一出口，两兄弟眼圈都红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胡海开口了，“向原啊，看在平日里老爷子对你不错的份上，你说什么也得帮帮我们啊！”

　　胡海是村里顶尖的猎户，技能绝对顶呱呱，向原自愧不如，他能有事求到自己头上着实让人有些蒙圈。

　　胡海话刚说完，还没等向原开口，一旁的胡江竟然哭起来。

　　向原更加疑惑起来，“到底怎么了？”，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老爷子，脱口问道，“是不是胡爷爷出事啦？”

　　胡海见弟弟哭了，忍不住眼圈也红了，强忍着悲痛点点头，“我爹他去邻村出诊，回来的时候……”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一边落泪一边摇着头。

　　向原并不笨，稍微一思索大概就猜到了，“胡爷爷是不是落崖了？”

　　胡海点点头，沉声道，“我跟小江都试着要下去找，可是腰上的绳子到半路就被崖边的荆棘给挂住了，弄的上不来下不去。”

　　一边的胡江不停的点头，“大哥想不系绳子下去，结果差点也掉下去摔……”

　　“小江！”，胡海不等弟弟的话讲完开口阻止了他，这种时候不吉利的话往往会应验。胡海看着向原犹豫得道，“向原那，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有村民说看到你从下面上来……”

　　向原马上想到了村里的大喇叭，牛大眼。那天他从崖底爬上来的时候被他看个正着，这下子有关他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猩猩的后代怎么可能从山崖下面爬上来？”

　　“能野到这个份上不叫野人都不合适！”

　　“这种事情是正常人干的吗？别说是捡几块钱了，就是掉了几十块钱也不能这么冒险啊！”

　　向原对此一笑了之。那天他的确是不小心在过浮桥的时候把钱袋给掉了，牛大眼和他走了个对头，看得一清二楚，当时脸上还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向原才不理他，下了浮桥，在桥边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慢慢的试探着找到手脚的落点，一步一步小心得下到了崖底，这一趟还真费了不少功夫，向原也累了一身汗，抬头望着头顶的浮桥，大概也就五六十米的距离，顺着浮桥的方向一路寻过去，很快找到了自己的钱袋。袋子里的确没有多少钱，可是钱袋是母亲的遗物，这样丢掉太可惜了。

　　向原回到下来的位置，轻车熟路很快爬了上来，不知道怎么那么巧，他刚上来，就看到牛大眼站在浮桥头上，瞪大两只大牛眼不置信得看着他，眼光在他手里的钱袋上扫过，牛眼又大了一圈，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所以他对牛大眼印象颇深刻，这名字取的——名不虚传！

　　“所以我们才来求你！求你替我们哥俩儿下去一趟！”，胡海说着拉着胡江就要跪下去。

　　向原连忙掺住，“别别，两位别这样，我哪里受的起？胡爷爷的事情我义不容辞，我们现在就去，走！”

　　向原说完转身把门锁上，跟着两人来到了崖边。这里站了不少人，看样子已经来了很久，大家不住得跺脚，有人冷得受不了开始原地大踏步。

　　虽然雪已经停了，气温却比下雪时更低，更冻人。大家一个个脸蛋子都冻的通红。

　　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开。

　　向原看着浮桥，距离桥头也就两步远的地方，有几根木头断了，成了很大的一个洞。

　　“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胡海指了指洞的位置，声音有些哽咽，“就差两步就……”

　　见兄弟二人落泪不止，旁边有人出来劝，“大海，小江，先别哭。老爷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兄弟二人这才收了悲声。

　　向原把脚下的积雪向两边踢了踢，露出石头的原貌，把一截短绳缠在腰间，长绳在身上绕了两圈，稍微活动活动腿脚“行，那我下去了。”，说着一手抓住浮桥的桥柱，另一手撑着地，将身子探下山崖，两脚分别把左右落脚点上的积雪给踢掉，确定能站住脚了，这才要将抓住桥柱的手松开，向下寻找新的着力点。

　　眼看他的头就要下到崖下，胡海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叫住他，“向原，”

　　向原抬头，看着蹲在眼前黑塔般的汉子像个妇人一般柔声叮咛自己，“不管老爷子是死是活能背上来当然最好，你要是觉得撑不住就赶紧上来，千万别勉强，一定要小心啊！”

　　不管他这话是出自真心，还只是当众客气，向原听了心里一热，眼眶差点红了，毕竟就算是敷衍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表示过这样的关心。咬着牙点点头，心中却想着，无论如何要把胡爷爷背上来！

　　四周的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向原突然觉得这一刻大家的眼神和平日里完全不同，没有一丝的轻蔑和讥讽，反而是满怀着，满怀着……向原心中闪过“希望”这个词，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成为大家眼中的“希望”？

　　他点点头，“绳子不用拉的太紧，大家等我信号再用力。”

　　后面几个帮忙拉绳子的大汉点头答应，态度明显的和蔼可亲。

　　对他的话唯命是从，这让向原觉得不自在。抛开心中古怪的感觉，他小心的探索着向下的路径，虽然被积雪遮盖了，但是他毕竟走过，而且时间也没过太久，再加上这石崖雷打不动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石头的容貌，所以他很快便找到了感觉，下的并不是很吃力，唯一艰难的就是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空气中，赤裸的双手很快就被冻的没了感觉，还好有绳子拉着，他能够借上不少力，很快就下降到了荆棘丛生的路段。。

　　这一段绳子没有办法通过，向原把缠在身上的长绳解开，继续往下。因为有了好的抓手和落点，向原加快了速度，灵活得像只猴子，这段路径上下落差大概有三十多米，接着又是一片光秃秃的崖壁，此时的向原由于体力的消耗已经累出了汗，末梢血液也跟着沸腾，双手很快暖和起来，接下来的岩石路虽然有将近五十米却比上面一段用时还短一些。

　　随着他一路向下，向原越来越着急，山崖下方时不时的传来几声尖利的嚎叫声，听上去像是争抢食物的争吵。

　　这个食物无疑应该就是胡爷爷。

　　望着下方茂密的树冠，向原加快速度来到树冠上方，

　　伸手试了试距离，两腿用力一蹬，双手抓到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松枝，灵活得荡到了树上，从树上可以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树下靠着一个人，一只黑乎乎的大家伙守在他旁边，周围有几只黑猩猩不停得在周围打转。

　　一旦他们之中有人要靠近，那个大家伙就会发出尖利的叫声。

　　“胡爷爷！”

　　树下的人听到叫声，抬头一看，“向娃子，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这些，上去要紧。”，向原跳下来，这才看清楚胡爷爷身边的大家伙。

　　野人？猩猩？

　　他身上批着一张猩猩皮，冷不丁看过去还以为是只猩猩，但是他的面容和猩猩相去甚远，杂乱的长发和嘴边长长的胡须不是猩猩该有的装备，那鼻子，那眼睛，向原觉得有些像是照镜子。

　　野人同样在打量他，一边看一边慢慢得后退，其他猩猩已经离得远远的，不时的发出警觉的叫声。

　　野人猩猩突然转身长啸了一声，然后带着猩猩群很快消失了。

　　向原抬腿想要去追，最终还是放弃了。

　　“就这样让他走吗？”，胡全德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应该就是救了你娘的人。”

　　向原点点头，“我知道。”，那就是他的亲爹，他是野人的孩子，果然确凿无误。一瞬间心里五味杂陈，十几年来受的委屈似乎并不算什么了，“胡爷爷，我们走吧，能行吗？”

　　“哎！老了，不中用了。换了以前抓住缆绳都能过去，现在走浮桥都能掉下来，唉！”

　　“爷爷，你伤到哪了没？”

　　“还行，没啥大伤，就是右腿小腿折了。”
　　小腿折了！这还没啥大伤呢？！一时间向原开始怀疑老爷子可能脑子摔坏了，“那要怎么整？”

　　“你先去找两根粗一点的树枝来。”

　　“好！”

　　向原点点头，四处寻么一阵，找了根手臂粗细的树叉，截了两根短的又截了一米左右的一段。
　　胡全德用两根短的固定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行，这样就差不多了。”

　　“那我们走吧。”

　　向原把老爷子背起来，用那根长的棍子在屁股下面兜住，用绳子把棒子固定好，又往两人身上绕了一圈，缠得结结实实的，“行了。爷爷，我们走了。”

　　哎！胡全德应了一声，搂紧向原的肩膀，“娃子，别恨他。”

　　向原脚下顿了一下，回头看看已经看不见影子的猩猩群，摇摇头，“不会，好歹他给了我一半的生命。”

　　哎！胡全德长长叹了口气，“丽萍那丫头，命苦啊！”

　　向原默不作声的来到崖壁跟前，伸手准备攀登。胡老爷子抬头望望上面，“向娃子，你就这样徒手下来的？”

　　向原听出了老人话语中的不置信，微微一笑，“胡爷爷，你要是不相信就睁大眼睛看好啦！”说完两手扣住崖壁上的两处凹陷，开始向上攀登。

　　“向娃子，我这幅老身板别看瘦，可有一百多斤呢，还是让他们放条绳子下来吧！”

　　向原一边向上爬一边说道，“爷爷，你看看上面那片横生出来的灌木。”

　　胡全德仰头看了看，咂了咂嘴，“也是，有它们挡着，绳子根本放不下来啊！”

　　向原点点头，“是吧？要不然咋是我下来接你呢？我海叔和江叔个个都急得冒火，村民们也都争先恐后的，你老人家那可是全村的宝贝啊！”

　　老爷子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跟我耍贫嘴……”

　　“诶呦！爷爷饶命，高抬贵手，我不敢了！”

　　“不过说实在的，你这攀爬的本事还真是无人能比，比那些猩猩不在以下。”

　　“爷爷，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啊！不愧是你爹的儿子！好样的！”

　　“胡爷爷！你再这么夸我，我可撒手了！”

　　“别介，别别，不逗你啦，不逗了。”

　　两人虽然在嬉笑，向原手上脚下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试了又试，确定能经得住才敢发力蹬或是摽。毕竟现在加了一百多斤的重量，跟他一个人的时候不同了。负重之下往上爬显得尤为艰难，向原头上很快冒了汗，不过上了几米就有些喘。

　　胡全德能看不出来吗，老爷子看看天色，再瞅瞅光溜溜的石壁，又咂起嘴来，“娃子啊，要照你这样往上爬咱爷两都别想上去！”

　　向原也觉得比想象中难得太多了，“爷爷，你有什么办法？”

　　“爷爷给你那把刀带没带？”

　　“带了。”

　　“在哪？”

　　“右边腰上绑着呢！”向原话刚说完，老爷子的右手来到他腰间，一把就他腰间的尖刀拽了出来。

　　“到了现在就别心疼这稀罕玩意儿了，现在不用真的命搭上就再也用不上了，来，用上！”

　　胡老爷子说着话伸出两手往石壁上一插，但见一左一右两把尖刀如同削泥一般“噗”就插/进了石壁之中，只露出小半截在外面。

　　向原瞪大双眼，“爷爷，这可真是宝贝呀！”

　　胡爷爷满意得摇头晃脑，“那是自然，要不然我能用宝贝女儿换它们嘛！”

　　向原双手握紧双刀，脚下只要稍微能借点力气就能挂在崖壁上，把身形稳了稳拔出右手举过头顶用力插/入崖壁，紧接着换左手刀，双臂一较力两脚在崖壁上紧蹬几步，身体就上来了一大截，
　　有了这两个固定的支撑点的确省不少力气，向原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在飞檐走壁，这速度得甩刚才好几个跟头。

　　力气费得没有刚才那么厉害，向原找到感觉，呼吸慢慢调整回来，也有多余的力气能和老头聊天了，“爷爷，你真的为了这两把刀把小河姑姑嫁的那么远啊？”

　　“嗐！哪啊？”胡老爷子叹口气，“我也是被捏合山那个老媒婆给骗了！她当时跟我说近的很嘛，就是隔壁那座山后面，我一听，是不远，再说你姑父那人也确实有手艺，年纪轻轻就名声在外配小河也算门当户对。所以我一点头就把婚事给定了。”

　　“后来才知道，他家是住在隔壁那座山后面第五座山上，走路得溜溜得一天，起大早晚上才能到。你说气人不气人？”

　　向原停下来笑了笑，“那你没找那个媒婆要个说法去？”

　　“嗐，甭提了！”，老爷子越说越精神，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腿伤，忘记了疼痛，“我去找她要说法，她就说了“我哪里骗你啦，我当时说他们家在隔壁山的后面，我可没说是后面第一座山！不管是后面第一座山还是后面第一百座山都算后面不是？”，我一听，的咧，她早就在这儿下了套等着我呢！我再说下去也是白费，当时心里很不服气，往家走的路上我这个气啊，后来啊自己就劝自己，好歹她给小河说的这人家还挺不错，小伙子也挺能干，得了，就这么着吧！”

　　向原听老爷子酸溜溜的口气忍不住乐了，劝道，“胡爷爷，你呀说不过那媒婆也正常，你要是能赢过她早把她饭碗抢了，那你可损失大了，捏合山哪有妙手回春胡神医这名号响亮啊！”

　　“哈哈哈哈！”，老爷子开怀大笑，伸手轻拍一下向原的脑瓜儿，“你个小兔崽子！就会拿爷爷寻开心。”

　　向原听到老人爽朗的笑声，心里无比开怀，看着上方荆棘丛生的地段，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老人收了笑声，轻声叹气起来，“向娃子，你今年有十九了吧？”

　　“嗯，刚过了生日，毛岁二十了。”

　　“大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贤那丫头都已经满地跑了。”

　　有贤是胡大海的大女儿，今年也得有十六了，听说在县城很有名的高校读书，平常很难见到。

　　向原呵呵笑了，没有做声。

　　“你要是不嫌弃，胡爷爷给你做个媒吧。”

　　“得了吧，爷爷你真的想抢捏合山的招牌啊？”

　　“怎么可能？我吧，就是觉得彩月那丫头脾气不太好，配不上你。”

　　向原没有做声，红了眼眶，全世界大概只有胡爷爷一个人会觉得彩月配不上他。

　　付叔的闺女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一朵花，配自己，无论让谁说，都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了。

　　“她看不上你不要紧，咱还看不上她呢！”

　　“爷爷，我跟你说实话，我本来就不想娶她。”这是实话。

　　“是吧？”，胡全德点点头，“我跟银生说过，他这么做完全就起一厢情愿，可他不听我的。”

　　“是吧。”

　　到了荆棘区域，向原将匕首收起来，只要过了这一片，就安全了。

　　“哎，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身上，这样真的好吗？”胡全德似乎在自言自语，完全不理会向原有没有回应，径自说着，

　　银生觉得对不起你娘和你，还算他有良心，立军那个家伙良心都被狗吃了，丽萍已经受尽委屈了，身为哥哥，不护着她不说，居然还断绝来往，断了亲情，连你姥爷下葬也不来看一眼。也怪我，交他十几年，只知道交他行医救人，医术学的精有什么用，连怎么做人都不会……

　　穿过荆棘，看到了不远处的长绳，向原朝上大声喊，

　　“把绳子往右来。”

　　“哦，好！”，上面有人回应，绳子很快来到了眼前，向原抓住绳子，往两个人身上缠了两圈，“好了，可以拉了。”

　　“快快快，拉绳子，拉绳子！”

　　“拉住了，大伙儿拉住了啊！”

　　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往上拽，几十米的距离转眼就到了。

　　“快快快，拉住了，搭把手抬上来！”，一看两人露了头，呼啦一下子围上来四五个人。

　　“小心，小心，注意脚下，别踏空了啊！”
　　“伸手，伸手，拽住手往上拉！”

　　向原只觉得一阵晕头转向，被七手八脚的给拽上了崖顶。大家过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他这才响起老爷子的伤，连忙喊声喊到，“小心，胡爷爷右腿摔断了，大家别乱动！”

　　一句话让他身边的七手八脚顿时都停住了，向原自己把绳子解开，轻轻把老爷子放了下来，大家这才敢过来搀扶。

　　“向原，啥都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吩咐一声，我们兄弟俩……”，大海回头看看小江希望他能表个态，后者不住的点头，狂洒着开心的眼泪，“绝对那什么，放心！”

　　向原乐了，“行，海叔，江叔，我以后就这么叫，成么？”

　　“成，当然成！”
　　“没问题，叫啥都成。”两人对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向原能够感觉出来，眼看天已经黑了，老爷子还伤着呢，没时间再客套了，“叔，赶紧带爷爷回家吧，老爷子还伤着呢！”

　　“对对对，走走走，爹，咱们回家。”，两兄弟一左一右架着胡老爷子回家去了，村民们有的跟着送，有的各自回家了。

　　向原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将身上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这才发现，老爷子的那把尖刀还别在自己腰里。一抬腿想追上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今晚让老爷子好好歇歇，明天再送去也不迟。